掛了電話的白雙凱滿臉悵然，呆滯地看著檢查室的房門。

  突然門開了，檢查結束的妻子滿臉痛苦地從檢查室走出，他的心狠狠地揪起來，連忙三兩步走上前去看護，攙扶著妻子的護士衝他點點頭，將妻子扶著回了病房。

  看著妻子痛苦的樣子，白雙凱心疼極了。他拉住剛剛從檢查室出來的醫生，期盼中夾雜了些哀求地問：“大夫，怎麽樣，能檢查出來問題嗎？”

  醫生隻是皺著眉，似是有些疑惑地回答：“你妻子的狀況，包括孩子的狀況都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可她動不動就會這樣疼得厲害啊，之前還好些，現在頻率越來越高了……”白雙凱也有些著急。

  “可能是孕婦由於體內激素和環境的原因，有的會有比較劇烈的反應，可以再觀察一下，要不……”醫生說著，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開口建議道，“要不就是帶妻子去看一下心理方麵的專家試試，也是可以的。”

  白雙凱感覺自己的脊背一下子冷了下來。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蠢貨，妻子自從懷孕至今，時不時就會腹痛難忍，而他每一次檢查都被告知一切正常。從孕婦生理心理的複雜性角度考慮，醫生的建議其實相當中肯，但他始終無法接受這一點。

  他與妻子少年相識，一起攜手並肩琴瑟和鳴幾十年，無論遇到任何身體的傷痛還是生活的挫折，妻子都從沒有過心理方麵的問題，更何況這種達到了軀體化的嚴重程度。

  沒有理會醫生在身後的招呼，白雙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妻子所在的病房。這會兒的妻子好不容易睡著了，雖然還隱隱皺著眉頭。白雙凱坐在妻子身旁，伸出手在妻子的眉心揉了揉，想要揉去她在夢裏都無法完全驅散掉的痛苦。

  一年前尊尚的話此時又在他腦中跳了出來。尊尚在聽了他的想法後冷淡地說：“你若求財，易如反掌，若是名譽，也不會差，想要從政，或許艱難但未嚐不可，但你偏偏要享天倫？嗬，命途多舛。”

  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聽尊尚的話，時至今日妻子有孕，他日夜擔驚受怕卻毫無辦法。他不是沒有乞求過尊尚，可最終的結果是，他好不容易將王文濱的疑慮打消，卻並沒有及時得到尊尚的救助。

  他想，不能再這樣幹等著了。白雙凱揉不開妻子的眉頭，驚惶又哀傷，“芸芸，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你再堅持堅持。”

  仝芸芸躺在病床上，一時半會兒應該是不會醒來的樣子，白雙凱於是掏出筆記本來，連上了無線網。打開搜索界麵，他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定下心神，打下了“相師”“解厄”之類的關

  鍵字，緊接著，他思來想去，還是點開了地址欄，將青玉市屏蔽了起來。

  ——

  拍賣會的事情，莫夜朗全部處理得很有一套，導致顧北北從青玉市回來事務所之後幾乎天天都是保持著閑散人士的狀態。

  終於在所有人都各有各的職責開開心心去工作，就剩下她一個人百無聊賴看家的時候，她終於受不了了，打開電腦的OA係統，編輯了自己的新任務招募條目，點擊發布。

  “希望快點來個工作挽救一下無聊的我吧！”顧北北望天，虔誠地說著。

  話音剛落，電腦突然報來一聲任務播報：“您發布的條目有新谘詢，請注意查收。”

  顧北北又驚又喜，剛發布的任務這麽快就有人接單，一定是老天也不忍心看著她窩在事務所裏發毛。於是她打開聊天界麵，與素未謀麵的客戶溝通約見時間。

  正溝通著，顧北北就又不知道究竟該哭還是該笑了。她看著聊天界麵上，客戶發來的青玉市定位，撓了撓頭發。

  看來這青玉市還真是和她非常有緣，她和大叔正在為怎麽在蘇家不看破他們同時時順利去到青玉市的事情而犯愁，這邊就恰好送上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但是目前客戶見麵怕是要等上一兩天她準備完全了再動身才行。

  於是她撥通了莫夜朗的電話，待對方接起之後神秘兮兮地說：“喂，大叔，我有一個好消息，你猜猜看是什麽？”

  對麵很快傳來莫夜朗的聲音：“好消息？你想到怎麽去青玉市了？”

  顧北北氣結，也不知道應該說大叔過分聰明還是運氣太好，自己就一次都沒有讓他吃過癟。她一下子喪失了興趣，聲音立刻沒精打采起來：“你怎麽什麽都提前知道，你是不是給我裝了攝像頭，太沒意思了……”

  電話對麵的莫夜朗忍不住低笑兩聲說：“目前唯一一個咱們沒有解決的事情就是怎麽讓蘇家不知道我們的用意，從而對我們不要防範過重，所以你一說好消息，我下意識地認為就和這個有關了。”

  “好嘛，有理有據。”顧北北撇撇嘴，繼續說道，“其實是我早上突然接到一個來自青玉市的谘詢，客戶聽嗓音像是中年，他的妻子正在孕中，好像有些問題。”

  莫夜朗疑惑的聲音從對麵傳來：“這個時期不是應該去找醫生嗎？”

  “我也是說我並不是醫生，但他告訴我，醫院檢查他都做了，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他妻子卻總是腹痛不止，原因不明。”

  “但是青玉市的人為什麽不就地谘詢鼎鼎大名的祁家反而要舍近求遠找到華城？”

  “這個就不清楚了，但是，聽到又是孩子的問

  題，我覺得不管再怎麽樣，也得去看看。”顧北北誠懇地說，“再說了，這不是剛好就有了理由光明正大地去青玉市嘛，也算一舉兩得。”

  “嗯，這倒是。”莫夜朗讚同道，“不過，這次青玉市的事情，我恐怕就不能陪你去了。但你放心，我會安排人對你多加看護。”

  顧北北心中有一瞬間的失望，但想起之前在祁家的事情中頻頻出現的莫四爺，倒也理解了為什麽他不能出現的原因。再加上他哪怕自己不去，都記得要安排好看護她的人，這教她心裏還是暖融融的，於是乖覺地答複道：“好，但是到時候你一個人在華城，也要萬事注意喔。”

  電話對麵是很短促的沉默，緊接著傳來一聲輕輕的笑聲，莫夜朗回答道：“好。”

  ——

  尊尚點的普洱茶被服務員施施然端上來時，王文濱也推開了包間門走了進來。

  “王總，久仰。”尊尚滿臉笑容，起身向前握住王文濱的手。後者微微有些抗拒，但想到拍賣會的事情，還是忍耐了下來，臉上掛著有些疏離的微笑回敬著。

  待兩人坐下之後，尊尚摒開了服務員，親自為王文濱沏上茶，緩緩開口：“王總，咱們商協會一直比較關注青玉市的互聯網產業模式，您之前可算是這方麵的龍頭企業啊。”

  王文濱微不可見地捏了捏指節，回複道：“外界謬讚罷了。”

  尊尚見王文濱不為所動，眼睛轉了轉，又堆上了職業假笑，繼續說：“王總太過謙了。是這樣，我雖然關注互聯網企業，但具體的信息科技網絡技術確實還不大懂，於是突發奇想，看看能不能拜個師學點兒東西，拍賣會的VIP席位是我這邊一點小小的禮物，以示誠意。”

  “……不知道尊會長想學什麽？”

  尊尚一喜，對方沒有明確拒絕或者反對，就等於是接受，隻不過就是要看這邊推波助瀾得有多重罷了。他連忙賠笑說：“嗨，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兒。就是，比如我現在想宣傳宣傳我們青玉商會下半年的活動，但是又不好以個人名義發，應該怎麽做才不會讓別人知道這篇東西是我發的呢？”

  王文濱思考一下，不明就裏：“隱藏IP地址就可以達到，現在的網友大都隻是上網娛樂，底層規則了解的人並不多。”

  “喔喔，這樣啊……”尊尚想了想，繼續問道，“那如果是稍微專業一點的人士，比如說，嘿嘿，您也知道咱們市也有反對青玉商會的人存在，比如說他們中間有誰非常熟知技術，我哪怕隱藏了IP地址，他們也能很快查到這些東西是我發的？”

  王文濱點點頭：“當然，一個稍微專業一些的人幾乎

  就可以在幾分鍾內破解。”

  “那如果是我通過國外服務器注冊IP地址，並且利用路徑加密技術，多層嵌套式密碼來隱藏我的IP，又需要多久才能破解呢？”

  王文濱一驚，覺得事情隱約有些不對。他沉下臉來：“尊會長，與人結交是不是應該奉上您最起碼的尊重和誠實呢。”

  尊尚見王文濱有些怒氣，連忙賠笑：“哎喲您看我，小心翼翼就怕您覺得唐突，結果還是唐突了，對不住對不住。不過這個事情嘛倒是個真事兒，也真的把我難住了……”

  王文濱見尊尚這副虛情假意的嘴臉，早已諸多不耐。但想到白雙凱告訴過他的121號拍品和他公司的未來，他還是咬咬牙，忍住了自己一走了之的衝動，說道：“尊會長，您大可以實話實說。”

  “好，王總果然快人快語。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網絡有帖子在摸黑青玉商會，但通過我們的追蹤，發帖人的IP就如同我剛才說的情況一樣，無法追查到，所以不得已才請王總您來幫幫忙。”

  王文濱心裏不屑，強忍著不耐說：“追查隱私可是犯法的。”

  尊尚歪過頭笑了起來，端起茶杯搖晃著，裏麵的普洱茶葉上下浮沉，像極了這個腥風血雨的商界。

  尊尚說：“王總，我們的VIP席位，才有資格競拍一些‘特別’的拍品，這個機會，希望您不要錯過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