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北準備好了行頭，下午連飯也沒吃，抽身便離開了事務所。原因她沒提，留下眾人都是一臉懵逼，除了莫夜朗。最後跟顧北北待在一起的，隻有他。

  看到師姐古怪的舉動，吳根最先有了反應，他本打算好好質問莫夜朗一番，從他嘴裏撬出一點有用的信息，誰知道這家夥簡直就是個悶葫蘆悶油瓶，不光一句話不肯說，就連眼光都是冷冰冰的，瞧得吳根兩眼看透了深冬臘月裏去，還是不問為妙。

  最後發現端倪的，還是蘇辰良。

  他處理完顧北事務所的日常業務——大多數都是些閑散的案例，別說驅鬼，甚至有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情況——當然，對他們相師來說，這都是常態，因此處理雜物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對此倒沒有什麽好抱怨的，但是聽到吳根的話，他心裏也多了一層陰霾。

  北北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她自幼跟顧老頭行走江湖，驅鬼捉妖，也算是老手了，什麽情況會讓她倉皇如此，臉色蒼白地趕出門去？甚至於連一句話也不肯說？

  趁著晚飯功夫，他找到莫夜朗的時候，發現這家夥果然采取了行動。

  夏天的白天很長，還沒到傍晚，他見到莫夜朗整頓行裝，準備出門。

  “你果然放心不下。”

  看到蘇辰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莫夜朗眉頭一皺，回過身來，道：“是你？”

  “店裏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怕北北單獨行動，會有危險。”蘇辰良看了一眼莫夜朗，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莫夜朗兵不吱聲，他不需要別人教他怎麽行動。

  蘇辰良也明白，自己的話顯得有些多餘。

  “但是這次非比尋常。”見莫夜朗轉身要走，蘇辰良又道：“如果連北北都心神不寧，那事出反常必有妖……雖說四大家族跟我們和談了，但是危險處處還在。”

  莫夜朗笑了笑，看了看蘇辰良，沒搭理。

  從事務所離開之後，莫夜朗徑直拐入小道之中，四下裏看去，確認四周沒有旁人，這才取出手機，接通電話。

  “羅星。”莫夜朗道：“讓你準備的定位係統準備好了沒有。”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莫總……你說的我都已經弄好了。”

  “把信息置入到我的手機裏。”莫夜朗道。

  “是……”電話裏傳來沙沙的背景音，半晌過後，羅星沙啞的嗓音傳了過來：“好了……莫總，有件事我得跟您……”

  啪。

  莫夜朗掛了電話。

  他想起顧北北走之前給自己的“委托”，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牽扯其他人進來，這是她的擔心。但是她也沒告訴莫夜朗自己要幹什

  麽，但是出乎意料的，莫夜朗對此並無異議。至於原因，莫夜朗重新打開手機，上麵的發信器和接收器已經形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線條，指示了位置。

  確認了時間和地點，莫夜朗從發信器的角度觀察行蹤：從事務所離開之後，在城中一家咖啡廳逗留了近三個鍾頭，直到十分鍾之前才展開行動。他皺皺眉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目標要這麽做，但是萬幸的是，這麽悠閑的行動之下，路程就不遠了。

  順著筆直大道，莫夜朗很快就捕捉到了行動目標。他隱匿了行蹤，在城市的鋼鐵海洋裏，穿過大街小巷隱藏身份，並不簡單，但對他來說，也不難。但顯然，“目標”本身對隱藏自己的行蹤這件事，並不擅長。

  目標縮著腦袋，整個人囤在角落的垃圾桶旁，使勁捏著鼻子，忍受不了這極端的氣味，但是臉色卻異常篤定認真，絲毫不為所動，雙手如同倉鼠的爪子，抖個不停，整個人暗伏在牆邊，臉頰泛紅，顯然這是呼吸急促，心髒加速的後果。

  悄無聲息地接近了目標，莫夜朗一聲不響，後者甚至連頭也不回，顯然是沒注意到自己。順著目標的視線瞧去，在不遠處的大街道上，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下午一直待在事務所裏的女人。遠遠看去，穿著一身米黃色的長裙，腳底是平底布鞋，頭發背在白色底襯衣後麵，手上拎著一個巨大的編織袋，臉色陰沉地在路邊攤徘徊。

  他貼近臉，聲音透著低低的響動：“她已經發現你了。”

  “啊……”目標翻然回身，驚叫聲還沒出口，就已經被莫夜朗給堵住了。

  “噓。”莫夜朗道：“不想在這裏爆發大事的話，就先別出聲。”

  目標——顧北北露出一雙兔子般溫馴的目光，隻是她麵對的凜冽視線，比灰狼還要冷酷。她眨眨眼，臉上更加紅了。莫夜朗這才鬆開手，恰此時，手機嗡嗡地抖了抖，他不動聲色地瞧了一眼。

  顧北北埋怨似的看向莫夜朗，心想他怎麽不知道把手機關了，壓低聲音，道：“什麽叫我被發現了？”

  莫夜朗露出略顯困窘的臉色，似乎覺得很難解釋。

  “跟我來。”轉念想了想，莫夜朗決定直接采取行動，他抓起顧北北的手腕，拎著她，飛快的穿過這條巷子——而就像是要避開他們一樣，眼前的女人竟然也急忙忙地轉身離開，掉頭往回來的方向去了。

  顧北北大驚失色。

  “她——她怎麽回去了？”

  莫夜朗笑了笑，道：“你以為你在跟蹤她，她知道，並且不希望你跟丟了。”

  否則，以北北冒冒失失的身手，跟蹤這碼事，幾乎沒法成功。

  顧北北顯得有些沮喪，低下頭道：“那現在怎麽辦？跟還是不跟？我是不是已經失敗了。”

  莫夜朗按了按顧北北的腦袋，他抬眼，看見不遠處的一家水吧，道：“先找個地方，瞧瞧她到底有什麽目的。順道，你一五一十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顧北北捏緊拳頭，點點頭。

  半晌之後，兩人到了水吧裏麵，各自點了一杯飲料。這情景，讓顧北北想起當天的“約會”，自己的以私人助理的身份跟莫夜朗出行，一想到這，臉頰滾燙，隻顧著埋頭咬習慣，整個身體也蜷成一團，縮得嚴嚴實實。

  “看外麵。”這時，莫夜朗的聲音傳來。

  他的一舉一動，都讓顧北北嚇了一跳，咬著牙往外看過去，發現那女人簡直像一個無頭的蒼蠅，手裏抓著編織袋，哪裏還像是在逛街，分明就是大張旗鼓在找兩人。

  “她……她為什麽要我跟蹤？”顧北北下意識問道。“還有……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莫夜朗攪了攪手裏的咖啡，吹了一口氣，道：“這要取決於你，北北，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唔……”顧北北低下頭，正想說什麽。

  莫夜朗冰涼的嗓音多了一絲溫潤，又道：“你告訴我女人的身份和目的，我就能讓你知道答案——女人行為異常的答案。”

  顧北北歎了口氣，服輸般的鬆了口氣，說道：“對不起……這件事本不該瞞著你們的，更不該瞞著大家。”

  莫夜朗停了手裏的動作。

  “瞞著他們，沒問題。但是，別瞞著我。”莫夜朗道。

  顧北北臉更紅了，她低低道：“這個……這個客戶叫秀華。我不知道她姓什麽，她不願意說。”

  莫夜朗點點頭，並沒有插話。但是說來古怪，隻願意留名字，不樂意留姓，這一點上來說，還真古怪。

  “她中午來的時候，還有一點騷亂。”顧北北從頭開始講：“當時她想要插隊，吳根不讓，其他人也覺得很奇怪，怎麽說……因為她什麽也不願意說，張口指明就是找我，其他人都不理會，又要插隊，當然沒人願意讓她插隊……後來……”

  “後來怎麽了？”

  顧北北歎了一口氣，使勁嗦了一大口。

  “我覺得她可能有重要的事，畢竟一上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雖然收入不菲，但是真正能夠到業務範圍的事，一件都沒有……”顧北北神情有些沮喪：“所以我就想，既然她那麽著急，其他人也隻是反感她的態度，似乎也沒有什麽要緊事，於是我就讓她先進來了。”

  說到這裏，顧北北的臉色忽然沉下來，明顯地倒吸了一

  口氣，一張圓潤的小臉上凝了一層白霜。

  “她做什麽了？”莫夜朗問道。

  “準確的說……”顧北北纖細的指頭在習慣上盤弄，眼裏滿是遲疑：“不能叫做了什麽……她進屋子裏，局促不安地坐下來之後，見到我，先是說了一句話。”

  “怎麽……天師是個小女孩——她這麽說，但眼裏並不是質疑，而是單純的疑惑。我看得出來，所以我給她解釋，同時心裏也想不通透——她連我的身份都沒見過，又是誰讓她來找我，指名道姓地非我不可，又有什麽重要的事呢？”顧北北一口氣把內心裏的疑問吐出來，臉上的氣悶消失了一些。

  “後來。”顧北北把吸管咬癟，又用手指抻開，反複了幾次。“她很猶豫，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我記得，她常說一句話：如果這是真的，我該怎麽辦才好呀。”

  “什麽事是真的？”莫夜朗也發現這女人的古怪。

  “我也是這麽問的。”顧北北歎了口氣。“秀華她話很少，出奇的少——有幾次我甚至以為她已經沒話可說了，可是我一站起身，她就拉住我，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嬰兒抓著媽媽一樣，我實在沒法放著她不管……問了很多遍，我才大概清楚發生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