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顧北北拔足飛奔，手裏的風雷尺虯起猛烈的雷霆光輝，在怒號聲中陡然暴漲。

  “空有一身凝練的法力，卻一點章法沒有。”薑流悶哼一聲，他深知這妮子根本不足為慮，畢竟年紀清淺，又沒有正統法門的訓誡，實力也不過爾爾。

  他迅捷無比地避過顧北北的斬擊，反手一抓，五指劃過顧北北細瘦的脖頸。

  隻聽到呲呲的聲音響起，顧北北隻覺得脖頸上瘙癢難當，傷口冒著油綠的光影，一閃而逝。

  莫夜朗眼疾手快，抓著顧北北躲過薑流後三招，才把她勉強拽了回來。

  “別急，北北。”莫夜朗低低叫了一聲，往後退開好幾步，顧北北吸了吸鼻子，微微點頭，跟著他往後退了退。

  薑流見兩人模樣有些狼狽，白劍飛的陽謀更是奏效，心下不免生出一分得意，他收了手，沒有乘勝追擊，隻覺得勝券在握。

  “現在合作，也為時不晚。”他上下打量莫夜朗一番，道：“莫四爺，我一向佩服聰明人，你又是聰明人當中的佼佼者。如今的形勢怎麽樣，你不會瞧不清楚，與我合作，你並沒有什麽損失。”

  顧北北咬著牙，幾乎要擠出血來，她握著風雷尺，指著薑流道：“我才不要跟你這樣的人合作。”

  莫夜朗卻一反常態，拉住自己，甚至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現在的局麵對我們來說很不利，或許跟你合作，是最優解。”

  莫夜朗的聲音很沉穩，很理性，也一如他在波雲詭譎的商場上，一眼便看穿了這裏麵的玄機。

  一聽他這話，薑流眼睛一亮，眉飛色舞起來，顧北北則猛然睜開莫夜朗，狠狠回頭瞪向他。

  “你，你說什麽？”顧北北氣急敗壞地瞪了回來。“你，我沒想到……”

  顧北北話沒說完，莫夜朗打斷了他，又道：“最優解固然是最優解，但卻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莫夜朗笑道：“有時候，一個想要的結果遠比什麽最優解要重要得多。”

  薑流冷冷看向莫夜朗，微微發力，手指的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臉上的顏色更不好看。

  他把法力調動到手指的指甲上，目光毒辣地看向莫夜朗，道：“莫四爺什麽意思？”

  莫夜朗把顧北北鬆開放到身後，從胸口裏取出一枚古舊的銅板，捏在手裏，道：“我們賭一把。”

  “賭？”薑流愣了。

  “字麵朝天，那便依你。”莫夜朗道：“如若不是，那就讓我們走，這裏人也不得動分毫。”

  薑流笑了，他沒想到莫夜朗會做出這麽幼稚的舉動，忍不住道：“現在局勢掌控在我的手裏，我憑

  什麽要跟你賭？”

  莫夜朗一聲不吭，隻道：“如果沒有莫家一句正名的話，你就算奪了權，在四大家族裏的地位也不會穩固，更沒人認可你這個奪來的權柄。”

  薑流知道莫夜朗的話有理，隻是不知道他這樣冷酷理性的男人，為什麽要做出這樣嬉鬧似的舉動。

  莫夜朗一隻手背在身後，圍著薑流踱步，後者也跟他一起，兩人居然像是雄獅對壘一般，轉起了圈。

  薑流心裏盤算起來，既然魚死網破，不如賭一把,反正他們要走要留，也決計逃不過自己手裏的這五行鞭。

  “好。”薑流道：“莫四爺爽快，那就生死由天定。”

  “門主請。”莫夜朗把手裏的銅板擲了出來，薑流用手接住，上下紋路光滑，一道古樸幽香的雨雲散發出來，十分暢快。

  “嗯……”他猶豫片刻，見莫夜朗站定腳步，自己也停住不動，翻手把銅板捏在手裏，權當做占卜的卦式，心頭不免有些緊張。

  莫夜朗又道：“請。”

  薑流反複打量莫夜朗，不知道這家夥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咬咬牙，索性擲出。

  銅板倏地飛起，在空中轉了個轉，撲愣愣落在地上。

  疏忽間停住，薑流眉頭緊緊皺住，手指摁在他的五行鞭上，一旦不是字麵，他便要出手。

  這銅板好似在地上轉了很久，遲遲不肯停歇。薑流眉骨聳動，眼睛死死釘在這銅板上，自然也瞧不見莫夜朗的動作。

  後者腳步古怪，在地上來回走動，心思卻全然不在這“賭局”上。

  噔的一聲響起，四周的風聲靜靜停住。顧北北也屏息凝神，盡管不清楚為什麽莫夜朗要如此冒險托大，但是既然希望在這銅板上，她也隻能祈禱上天降福了。

  這枚銅板。顧北北雙手抓握在胸前，這是她在古玩店裏淘來的飾品，本身並不是古跡，隻是仿造品，模樣別致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如今幾經易手，卻仍在莫夜朗這裏，一想到這，她的心思就有些亂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祈禱當中亂了心神，硬幣戛然停住，打了個轉。

  字麵。

  薑流大喜，放下緊按的手，見莫夜朗瞧著腳邊的什麽東西，視線心思全然不在自己這裏，心想他多半也是各有天命，不多拘泥了，於是喜道：“莫四爺，是字麵。”

  “哦——哦。”莫夜朗低低回了一聲。

  顧北北心都涼了，她咬著牙，抬頭看著莫夜朗，難道真的就要跟這個殺人狂魔合作不可了嗎？

  莫夜朗沒吱聲，甚至蹲下身來，研究起腳邊的什麽東西。

  “薑門主，兌位之後，後接什麽位置，才能連

  掛洞天福祉？”

  薑流愣了一愣，沒想明白這莫夜朗沒來由的一句話從哪說起，隻知道他這問題乃是易經中的樣解，下意識道：“掛左乾位。”

  “多謝。”莫夜朗利落起身，腳底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匆匆到了薑流跟前，望見兩人當中的銅板，結結實實停在了字麵。

  “你瞧。”薑流舉起雙手，道：“我沒扯謊，是字麵。”

  “是嗎？”莫夜朗眼光淩厲，出手更迅速，他手裏多了一把細長的簽符，每一把都是精銅敕造，堅硬無比，直直甩出，在銅板上輕輕點出。

  薑流死也沒想到，還有人能當著自己的麵，麵對麵耍賴，如此清新脫俗，簡直讓他有些瞠目結舌。他眼睜睜看著莫夜朗把字的一麵，耐心地劃得看不見了為止。

  “好了。”莫夜朗見差不多了，拍拍手，道：“既然不是字麵，那麽，我們走，北北。”

  他頭也不回，起身便走，徑直來到顧北北身前，抓住她的小手，理直氣壯地要離開。

  “等等！”薑流暴跳如雷，如此當麵被人戲耍，這怎麽能忍得了？他正要出手，莫夜朗叫住他：

  “我勸你別輕舉妄動。”莫夜朗皺皺眉：“我剛才留下的陣術，直連通到薑家下麵的萬毒陣，如果你要動手，我們都會死在陣裏。”

  薑流聽了，刹住腳步，細細打量起莫夜朗來。他算見識到這凶狠的商界天才，話裏一環套一環，處處設伏，自己稍不留意，就陷入此人的圈套之中，是以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與此同時，白劍飛忽然抽身而起，道：“薑門主，你們家的逆賊就要走啦。”

  薑流回過身去，原來自己跟莫夜朗等人對峙之時，這小子居然趁亂逃了出去，踉蹌狼狽得哪像是什麽大家族的公子？

  薑流冷笑一聲，心想這不過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便道：“白先生，替我拿下他項上人頭。”

  “正有此意。”白劍飛冷笑一聲，便踏步追出，兩人斜向順著薑家內院去了，當中聚集著薑家老少。

  但薑流並不擔心，這白劍飛雖然嗜血成性，但畢竟不敢動薑家人，也隻有薑別怨是他的目標。

  自己隻要操心最棘手的兩人便是。他環顧四周，莫夜朗這小子在剛才與自己賭硬幣的時候，便趁機勾劃了一個連通的陣法。

  這陣術結構很簡單，隻差一步便能聯成。這最後一步，自然就在莫夜朗的腳下。

  薑流老謀深算，很快有了主意。

  “哈哈，莫四爺真會開玩笑。現在我們都在你的陣法當中，一旦你結成陣術，溝通萬毒大陣，不隻是我這老命，你倆的性命也不保。”

  這大陣一旦結成，整個會場的範圍內，恐怕都逃不了。

  這便是薑家的萬毒大陣。薑流故意把陣術的威能誇張地說出來，就是要嚇他一嚇，好讓他露出破綻。

  “北北，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麽。”莫夜朗忽然伸出手，抓緊顧北北冰涼的小手，低聲道：“他不會要我的命，你顧好自己。”

  “我……”顧北北還沒出聲，就見到莫夜朗大步流星似的來到陣眼當中，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當著薑流的麵，撿起那枚銅板。

  “薑門主，這是要出爾反爾麽？”莫夜朗故意激他。

  薑流也不惱，隻道：“讓你們走，也不是不行，隻不過……”

  “隻不過？”莫夜朗挑挑眉。

  “走出去的，隻能是不會說話的屍體！”薑流獰笑著上前，五指掏出，正從莫夜朗的腹部穿過，從他身後挺出。

  莫夜朗臉色一變，一瞬間，硬朗的臉頰上毫無血色，他往後退了退，身後的顧北北已經呆了。

  “我問你……”莫夜朗咳嗽一聲，血色逐漸從臉上退去，他不甘心地問：“薑清源，是不是你殺的？”

  “嘿嘿嘿。”薑流的臉扭成麻花一樣，笑道：“他不死，怎麽會有今天這樣的好機會？”

  “……走。”莫夜朗的聲音沙啞，狠狠瞪了顧北北一眼。

  他嘴裏忽然卡出一口膿血，半起身來，看向薑流，冷笑道：“你輸了。”

  “你說什麽？”薑流眯起眼。

  “薑流，你什麽都想要。”莫夜朗臉上血色全無，身後仍護著北北，卻仍然一字一字往外吐，每一口都帶著血。“權力名聲家族，你樣樣不舍得，不舍得的太多，最終什麽也得不到。”

  “但你錯就錯在，不該殺了薑清源。”莫夜朗瞪著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