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根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從房裏出來後，顧北北的態度就變了，對莫夜朗，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兩人都不吭聲，隻是極有默契地來到樓下的飯廳，莫夜朗叫來飯菜後，叫幾人到飯桌前，莫夜朗說這是行動前的踐行。

  風顛見顧北北臉色有變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兩指搭脈，悶聲不響好一會兒，忽然和顏展開，笑出了聲來。

  “老瘋子又發瘋了。”吳根見怪不怪，他敲響碗筷。

  “你才發瘋。”風顛收住笑，白了吳根一眼，隻道：“你們難道沒瞧出來，我們北北變了麽？”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把目光集中到了顧北北身上，忽然之間被幾道熾熱目光盯著，顧北北臉頰刷的紅了，這舉動更引來腹誹。

  竹紅用胳膊肘杵了杵她，露出一張殷切神情，戲謔道：“我看看是哪兒不對？”

  吳根掃了一眼顧北北，使勁扒了一口飯，嘟噥道：“師姐看他的眼睛都變了。”

  “還是師弟觀察仔細。”幺雞也起哄起來。“我看呐，丫頭是心裏有人啦。”

  顧北北讓他們一人一句說的臉色緋紅，她張開嘴想說些什麽，忽然打眼瞧見成胤古怪的舉動。

  熱鬧哄哄的氣氛下，顧北北雖然內心有些別扭，但是仍然很快融入了其中。

  過了半晌，風顛才捋著胡子解答了真相：“我看是莫家小子的功勞，剛才我看丫頭脈象和煦，已經不像是中了封印術。”

  顧北北小聲道：“剛才……他已經祛除了我體內的封印。”

  風顛看向莫夜朗，道：“不愧是莫家人，這解印結陣可不是一般的複雜，不過比起這個，莫家小子，我更好奇，你究竟是怎麽知道北北體內所中封印術的結構？”

  莫夜朗沉吟道：“並不難，他出現之後，陰陽互逆就是為了采取他身體裏的血液。”

  “這我明白。”風顛點頭，臉上仍就困惑。“血液便能分析出施術的構造？”

  “玄門法術也有對應的規律。”莫夜朗道：“就跟市場變動一樣，從他血樣中，用這張兵解卷——”

  莫夜朗指的是他手裏的牛皮卷軸，又道：“隻要把他施法的法力引入一些，配合血樣，分析出封印術的種類，再一一破解，並不難。”

  好一個並不難。風顛眼睛都瞪得滾圓，聽莫夜朗理所當然的話，更讓他吃驚。

  當夜的那場酣戰，想來，這個莫家小子是做好了必死的覺悟，才敢在白劍飛出手的劍上牽引法力，破解封印之術。

  顧北北見兩人針鋒相對，忙轉移了話題，道：

  “別說我了，成胤，你怎麽不一起吃？”

  眾人看向一旁的成胤。隻見他找了一個幹草皮，坐在眾人身邊，麵無表情，盤腿在地上，一聲不響。

  蘇辰良看了一眼，道：“你們別擔心，他隻是借用成胤老弟的身體，本尊是幺雞。”

  幺雞點點頭，道：“俺這傀儡術距離越遠，越耗費法力，能不動活，咱就不動。”

  “成胤……他，還好麽？”顧北北放下碗筷，沒心思吃飯了。

  “不好說。”幺雞慘笑一聲，如實道：“不過丫頭你放心好了，宿主要是歸西了，我的傀儡術也不管用了。”

  顧北北低頭不語，但臉上不像是安心的神情。

  莫夜朗看在眼裏，不動聲色。他知道，這小丫頭心裏多半是自責，是愧疚，他豎起筷子，冷聲道：“吃飯。”

  用過飯後，莫夜朗找到小院裏的蘇辰良。

  “你我還沒有正式見過麵。”莫夜朗瞧見蘇辰良的背影，蕭索望著外麵，道。

  “我看不必了吧。”蘇辰良口氣又冰又冷，他咬咬牙，又道：“如果你是想要我道謝，那就大可不必。莫夜朗，你用陣術壓製我體內的詛咒，這件事我不會忘，你要我的命，也隨你。”

  “上次照麵，還是大會。”莫夜朗不管蘇辰良的態度，又道：“那時你便對我有一些敵意。”

  蘇辰良不吭聲。對莫家人的態度，是他一脈從風顛身上延續下來的，畢竟他心裏要比顧北北更早清楚，莫家是風家的死敵，這不是一件事兩件事就能輕易化解的恩怨。

  “看來你早清楚莫家和風家之間的過節。”莫夜朗道。

  蘇辰良冷冷看向莫夜朗，道：“你既然清楚，也沒必要特意找我——我隻是把北北當做妹妹，幫他，是我分內的事。”

  莫夜朗眯起眼，忽然從他的眼裏露出凶光，單憑目光，就讓蘇辰良忍不住打住了聲音。

  莫夜朗一聲不響，蘇辰良就感覺到氣氛逐漸緊張，沉默一直持續著。

  蘇辰良事實上他並不討厭莫夜朗這個人，隻是他不願意跟莫家有所瓜葛。

  莫夜朗見他不吭聲，皺皺眉頭，道：“我知道，蘇辰良，你對我有敵意。不過現在我們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蘇辰良心底本有怒火，聽了這話，卻又壓了回去。他說的沒錯，至少莫夜朗幫了不少忙。

  見他不吱聲，莫夜朗冷冷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你們懷疑莫家，也算是合情合理，我本不該多這一句。隻是當年的事，另有隱情。”

  “隱情？什麽隱情？”

  “親曆者往往最可疑。”莫夜朗道。

  蘇辰良脖頸一跳，臉色通紅，勃然大怒：“你懷疑我？”

  “懷疑你，我就不會在這裏跟你說這些。”莫夜朗目光十分敏銳，仿佛從蘇辰良身體裏穿透過去一樣。“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還能是誰？蘇辰良心裏清楚，他懷疑的是風顛。

  蘇辰良氣極，一把抓過莫夜朗，緊緊攥住他的領口，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莫夜朗，說話憑良心講證據，挑撥離間算什麽男人！我告訴你，莫家做過的勾當，都得血債血償。”

  他鉚足了勁，狠狠甩開莫夜朗，背身就走，留下話來：“再讓我聽見這種話，我會盡數告訴給北北聽，別怪我不留情麵。”

  莫夜朗鬆鬆領結，咳嗽一聲，嘴角輕輕上揚，“你這麽做，無非是護著北北。”

  蘇辰良站定了腳步，冷聲道：“你還有別的話麽？”

  “今晚，我要救出反道統的人。我希望到時候，有一個人能替我看住風前輩的行動。”莫夜朗道。

  “你希望那個人是我？”蘇辰良沉默片刻，又問道：“為什麽是我？”

  “你我的目的一致。”莫夜朗立刻回答：“我們心裏很清楚，怎麽做才是真正護著北北。”

  蘇辰良匆忙離開，心情激蕩地回到臥室裏，手握著風顛送他的漆木長劍，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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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一落山，莫夜朗等人便展開了行動。趁著逐漸收攏的夜幕，一行人在蘇辰良和竹紅的帶領下，很快便找到了坐落於石山邊的鐵皮屋聚落。

  昏黃的晚霞拖曳著黯淡顏色的尾巴，從西頭一直蔓延，橫亙在整個天空，把泛著幽深紫色的長空劃成兩半。

  照映在鐵皮屋鏽跡斑斑的鐵皮上，顯得更加臃腫，堆積在一起的光斑影影綽綽，在聚落旁，一條細長彎曲溪水泛著棕銅色光輝。

  順流而下，不多時就到了山崖前。幺雞提前在此打理過，不至於留下重要的痕跡，但地上仍有隔天戰鬥過的痕跡。

  竹紅想到這裏，仍然心有餘悸。

  要不是莫夜朗的計劃周全，當天遭殃的可不是竹紅自己，連帶蘇辰良和成胤恐怕都會受到波及。

  來到山岩之前，蘇辰良取出木劍，凝神掐訣，在壁岩前施展出兵解的法咒，手裏一瞬間燦若蓮花，他撫掌下去，盤繞在手肘上的血線緩緩移出，逐漸盤卷到了光滑的岩石表麵，裹卷了一層厚厚的灰土。

  如此往複，夕陽落下去後，蘇辰良利用兵解和血線，輕鬆破解了門前的結界。

  蘇辰良讓眾人往後退了一步，他們應聲退開，蘇辰良反手持劍，臉頰上冷汗如雨下，手裏的血線卷在身上，仿佛一條活生生的紅蛇一般，上下舞動，觀察

  著眼前岩石的動向。

  這血線便是蘇辰良感官的延續，讓它蔓延到了石壁之上，蘇辰良一點點摸索，找尋當中的暗格，從西南角一隅出發，他凝神關切每一個細節。

  隻聽到“喀”一聲，不到一個鍾頭，便讓他找到一處細微的機關卡鎖。

  蘇辰良眼睛一亮，喊道：“破！”

  話音剛落，山岩悶聲咆哮起來，巨大的山體轟然抖動，整座山體當中，以暗合八卦之勢，分別凹陷出八個板塊。

  幺雞一見，便急道：“沒錯，從另一頭進去，也是一樣的機關。這裏果然就是堡壘的後門。”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隻是岩石鑄成的陣法，破解起來並不容易，而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幺雞遠遠控製著成胤的身體，但是看他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一問才知，他的本尊在地下堡壘的雲台頑抗四大家族的猛攻，幾輪攻勢下來，不少人負了傷，攏共十幾人的散兵遊勇與四大家族硬碰硬，果然占不到便宜。

  他們借著最後的地利頑抗到如今，留給莫夜朗的時間不多，因此，莫夜朗不到入夜就急忙出發。

  而這目的地，正是蘇辰良一直調查的“鐵皮屋”附近，經過竹紅一事，他們才能將搜查的地點縮小到這座山壁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