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傷離別
作者:野筆記      更新:2021-01-05 16:13      字數:2560
  拿起碗筷,一邊慢慢咀嚼著幹飯,一邊想著怎麽對付歡喜魂。剛才那一嚇,從歡喜魂的反應來看,可以唬住他一陣子,可要想徹底解決這個麻煩,那是不可能的。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何況一個被囚禁了那麽多年的歡喜魂!

  飯桌上是一大飯白飯和三個菜:一道紅燒肉,一道油燜茄子,還有一道炒苦瓜。

  紅燒肉泛著紅光,半肥半瘦的五花肉被切得整齊漂亮,一看就知道是雄啟的刀工,肉也是精心挑選的。

  油燜茄子被烹飪得軟軟的,卻由於吸足了油汁而顯得極其誘人。上麵灑了幾片蔥花,更是芳香四溢,勾人食欲。

  炒茄子則沒有什麽特色,無論從刀工還是色香味來看,都應該是小荷的手筆。黃沙城的夏天火熱,需要偶爾吃點苦瓜下火去熱毒,苟旦特意交待過每天讓小荷給自己做一道苦瓜。

  苟旦剛想伸出筷子去夾一塊紅燒肉時,聽見原魂境內的歡喜魂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然後咂摸了下嘴巴。他冷冷一笑,把伸向紅燒肉的筷子轉向了那盤油燜茄子,果然,歡喜魂發出失望的歎息聲,不過,油燜茄子也不錯。苟旦再次把筷子移開,夾了片苦瓜,然後下了一口白飯。

  “有病!”歡喜魂果然忍不住了,“有肉不吃,偏偏要吃苦瓜!”

  苟旦心裏卻笑了,終於讓你也難受了一回。他強忍著吃肉的衝動,就用一盤幹炒苦瓜片,下了一碗白飯。

  美味佳肴擺在眼前,卻吃不到。這對歡喜魂來說是真的難受,他像瘋了一樣在原魂境內叫罵,苟旦一句也不回答。他罵得越狠,苟旦越開心。

  苟旦吃完後,心裏想著如何應付當下的局麵。暫時肯定沒有辦法把歡喜魂從體內趕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會趁機控製自己,讓自己做出更加眾叛親離的事情來。每天都和小荷他們三個共處一個屋簷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更加地傷他們的心。

  今天早上回來時,那樣冷酷地對待牛二,已經讓他非常內疚。他一直認為,傷人之心比打人一頓更加惡劣,殺傷力更大,尤其是對身邊善良的人。將來,也許還會有讓自己更後悔的事情發生。特別是小荷,是一個正值妙齡的漂亮女孩,無論從容貌還是身材上來說,對男人都有著不小的吸引力,如果哪一天被歡喜魂控製,釀成大錯,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來,那可如何是好?

  他想把他們三人都叫過來,向他們說清楚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本意,甚至說清楚體內歡喜魂的事情。可他仔細一想,這樣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風險依然存在。聯想到自己接下來在黃沙城要做的事情,遠離他們反而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苟旦在房間裏踱來踱去,下定了決心。稍微準備好後,他看了看夜色,這才意識到已經相當晚了,可雄啟他們三人卻還沒有上樓休息。

  他輕輕地打開房門,展開聽力,發現他們三人正在樓下的大廳裏,時而歎息,時而相互安慰幾句,一切的話題都是圍繞著對自己的擔憂。

  他鼻子一酸,很想告訴他們真相,卻還是忍住了。收拾情緒後,對著樓下喊了聲:“你們來我房間一下。”

  樓下三人俱是一驚,但還是壯著膽子一齊上了樓。三人到了門口,都不敢進來。小荷和牛二低著頭,雄啟則一臉茫然地看著苟旦。

  苟旦坐在床邊,也不請三人進來坐下,隻是問:“北極宮裏昨晚有消息過來嗎?”

  小荷和牛二剛想說話,卻又不敢。雄啟最年長,遇事比較淡定,說:“公子,有消息過來。”

  雄啟從懷裏掏出一塊手掌般大小的木牌,用眼神請示自己是否可以進來,苟旦點頭後,他才把那牌子交給苟旦。

  是塊令牌,上麵寫著五個字:金甲副統領。

  “是……是城主親自來的,小荷和我接待的。”雄啟小心翼翼地說,“他見公子你不在,就把令牌交給了我,讓我轉交給你,並留下口信,說隨時等候你去履職。”說完,雄啟就退到門外,鬆了口氣。

  苟旦將令牌收好,看了看三人,說:“我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公子請說。”三人齊聲道。

  “從今往後,你們三人,不許提我的名字,不許念我的過往。”

  “啊?”三人同時抬頭,小荷已經是兩眼含淚,都快哭出來了。

  雄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問:“公子,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我們做錯什麽事情了?”

  “不許問!”苟旦冷然道。

  房間一陣沉默,隻聽得到小荷努力控製住的抽泣聲。

  “桌上的東西是留給你們的,咱們的緣分已盡,就此別過。”苟旦說完,便沒有聲音了。

  等三人發現房間裏已空無一人時,才發現苟旦的身影似一縷青風,消失在鄰街一排店鋪的屋脊上。

  “公子……”小荷終於哭出了聲,趴在窗台上,看著苟旦消失的方向。

  牛二和雄啟也是麵麵相覷,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這麽突然。

  三人在房間中站了十幾分鍾,知道公子是真的走了。牛二和小荷沒有頭緒,隻好都看著雄啟。

  “也許,公子有他的苦衷。”雄啟說。

  “公子那麽厲害,怎麽會有難處,他不是無所不能麽?”牛二問。

  “這世上哪裏會有無所不能的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誰都有怕的人,誰都有解決不了的事。”雄啟歎道。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已經有些麻木,便扶著桌子坐在凳子上。

  小荷卻是心中有些清楚,也許公子即將進入北極宮,那裏看似平靜,實則是步步驚心,稍有不慎,隻怕會引火燒身。可公子明知那裏危險重重,卻為什麽要答應城主呢?她想不通,也不好說出來,畢竟,那裏自己曾在那裏生活了那麽久。

  現在的小荷才真切地開始覺得,生而為人,尤其是一個自由人是多麽的幸福。在北極宮,雖然有夫人體恤,但她仍然覺得整個北極宮上空彌漫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緊張感和神秘感,有時候,甚至會讓人喘不過氣。而夫人和城主之間雖然看似伉儷情深,可有時候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倆人都在提防著對方,而夾在其中的小荷,終日如履薄冰,心懷忐忑。

  出了宮後,才發覺外麵的空氣是那麽的新鮮和香甜。她想起那一晚,打烊前,苟旦坐在桌旁,邊喝茶邊吹著夜風,他說:人間的感覺真好。那時的小荷還沒有什麽感覺,現在想來,人間的感覺是真好。

  可那個把自己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讓自己漸漸明白生命意義的人,卻在今晚,突然就這樣消失了,似乎從來不曾來過。這讓小荷一個女孩子如何能接受得了?若不是還有雄啟和牛二倆位大哥哥般的人在身邊,她現在隻怕都要瘋了。

  牛二最開朗,自嘲地說:“從一早我就知道今晚有事會發生,公子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我。果然……唉……對了,你們說,公子留下的這包東西是什麽?”

  三人一齊盯著桌子中間那個厚布包,都不敢動。

  雄啟說:“牛二,你猜猜看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