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旦幫雄啟度過賣店的危機後，就住進了雄記魚頭粉店的二樓。

  店鋪二樓有三間住房，他一間，雄啟一間，還有一間客房。

  半個月過去了，苟旦每天就是去街上轉轉，並沒有什麽收獲，心裏不免有些焦急了。

  之前，暖組的人說等苟旦到了黃沙城後會有人聯係他，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半點消息。而且，暖組的勢力根本不可能進得了黃沙城，他們會通過什麽方式聯係自己呢？

  按照時間算來，自己來黃沙城也快一個月了，段雲風應該也要進城了，或者，他已經想辦法進了城。這黃沙城這麽大，該怎麽去找他？

  周流雲還沒有來找自己，不知道在外麵過得怎麽樣了。幸虧，進來之前，自己留了點金幣給他，否則，以他那智商，在外麵隻怕早就餓死了。當然，搶點錢對周流雲來說太簡單了，不過，以他的性格，應該還幹不出這種事。

  這些天，苟旦一直在思考自己進城那日，在城南門發生的事情，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根據外麵的傳說和黃沙城的守衛狀況來看，黃沙城的防衛可以說得上是滴水不漏。

  防範這麽嚴格的一座城池，自己竟然像開玩笑一樣被放了進來。這一切，都與當時趕來的那個南門將軍南二有關，他來得也太巧了！不過，這隻是個推測，畢竟，老虎也免不了有打盹的時候，何況是一個這麽複雜的機構。

  這半個多月，苟旦吃住都在店裏，不過，每天都必須去街邊的油餅鋪子買上幾百個油餅回來，連雄啟都差點忍不住要問他，怎麽能吃那麽多。可畢竟苟旦的身份在那裏，雄啟一般不打聽他私人的事情。苟旦也著急，蛇皇小油條吃得越來越多，可還是沒長半點，隻有半隻手掌長，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要不是自己家底厚，隻怕它早餓死了。

  春天正式來了，天氣日漸暖和，日照時間越來越長，店鋪開門營業的時間自然也長了，生意越來越好。雄啟開始想著要給店裏增加人手了，再不增加，自己隻怕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天晚上，快打烊時分，苟旦正和剛歇息下來的雄啟在喝茶，門口進來一個瘦小的身影，又是那個叫小荷的女孩兒。這半個月來，小荷一到打烊時候就來店裏，討點吃的。雄啟總是會留點沒賣完的粉給她充饑，有時還會給她一碗魚頭豆腐湯。

  小荷是禁州南邊的人，比苟旦小半歲。去年夏天，村裏被異獸襲擊後，與媽媽一起逃了出來，進了黃沙城。進城後，兩母女沒什麽手藝，隻能一直靠討飯度日。在上個冬天的時候，媽媽受了凍，染了風寒，沒有錢看醫生，最後還是被凍死在街邊，被黃沙城巡邏的兵士拉走埋了，隻剩下小荷一個人。

  小荷瘦小，一頭短發，又不愛說話，沒有人願意收留她，隻好就繼續討飯。如果不是雄啟這陣子幫扶一下，她隻怕早就餓死街頭了。

  小荷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朝裏觀望，等確定店鋪裏沒有客人後，才敢靠著門邊走進店裏。

  “小荷，進來罷！先坐會兒，我去端吃的。”雄啟起身去後廚端東西了。

  小荷彎腰謝了雄啟後，一臉不好意思地在離苟旦最遠的一張桌子坐下。

  “小荷，坐這裏來吧！”苟旦朝她招手說。

  小荷搖了搖頭，很靦腆的樣子。

  “沒關係，坐過來吧。”苟旦說。

  小荷一直搖頭，在苟旦的再三邀請下，小荷低聲說：“李公子，還是不要了，我身上髒……”

  苟旦這才注意到一身襤褸的小荷，髒兮兮的，雖然自己不在意，可人家畢竟是女孩子，知道自己的衣著髒爛，很是自卑。他一拍腦袋，直罵自己笨死了，怎麽就沒考慮小荷的感受呢？他當下就不再勉強了，這樣堅持反而會搞得小荷更加難堪，吃個飯都不會安心。就笑了笑，給小荷端過去一碗茶，然後回自己座位上了。

  雄啟端來吃食後，也不去打擾小荷，讓她安心在一個角落裏吃完。

  苟旦朝他笑笑，又用頭指了指小荷，低聲問：“雄大哥，你覺得小荷怎麽樣？”

  雄啟一愣，一臉尷尬，以為苟旦有什麽不軌的心思。

  見他的反應，苟旦噗嗤一笑，說：“你想多了。我是說，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反正現在店裏缺人手，讓她幫忙怎麽樣？我看她挺機靈的。”

  雄啟釋然，低聲說：“公子，我之前也考慮過，可她一個姑娘家，我怕不方便。”

  苟旦笑了笑，朝小荷那邊看了看，見她吃完了，就走了過去，雄啟不臉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他在小荷對麵坐下，把小荷弄得很局促，坐也不是，跑也不是。

  “李公子……”

  “小荷，別怕！我之前的樣子比你還慘，衣服上全是洞，冷風颼颼地往裏灌。”

  苟旦說完，還做了個好冷的樣子，一下子讓小荷就沒那麽不安了。隻是她想不通，對麵這一身整齊，住在樓上的李公子怎麽也會有那麽落魄的時候。

  兩人聊了會天，小荷的表情也漸漸地自然了，話也多了點。雄啟見氣氛活躍了點，也坐了過去，還把茶具都帶過去了。

  “小荷，你晚上住哪裏呀？”苟旦問。

  “飄莊外麵。”小荷說。

  雄啟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說：“怎麽住那裏？”

  苟旦不知道飄莊是什麽地方，就問雄啟。

  飄莊，是黃沙城內一個亂葬崗一類的地方，專門處理一些死去的流民。流民在被兵士帶到那裏去後，就地火化並掩埋。小荷住那裏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她媽媽肯定被帶到了那裏，雖然不知道具體掩埋在了哪裏，但至少可以離媽媽近一點。還有一個原因是，那裏晚上很安靜，一般沒有什麽人過去，連兵士晚上都不敢去那裏。這樣的話，她至少還安全，畢竟是個女孩子，睡在大街上總是有風險。

  苟旦和雄啟聽完，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生活的困頓和對媽媽的思念竟然可以讓一個這麽瘦弱的女孩子如此堅強，心裏又是憐惜，又是佩服。

  苟旦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讓小荷來店裏幫忙，晚上就住二樓的那間客房。

  小荷一怔，不知道該怎麽樣回答。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事情了，可畢竟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女孩子住一起，就算沒有風險，但畢竟好像不太好。

  見小荷沉思不語，苟旦就說：“你不用急著回複我們，好好想一想，明天再答複也行。”

  小荷謝過後，就走了。

  雄啟問苟旦，說：“公子，你覺得小荷會來嗎？”

  苟旦笑笑說，來不來都無所謂，我們盡綿薄之力，給她提供了一個機會就好了。雄啟想了想，也隻能這樣。這個世界，不是自己願意幫忙，別人就一定會接受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小荷走後，已經很晚，不可能有客人了，雄啟就要去關店門。苟旦說自己要出去一趟，讓雄啟先休息。雄啟也不問，就自己先去休息了。

  苟旦出門後，順著鐵劍大街走了一陣，然後拐入一個小巷子裏，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