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愛恨難分清
作者:野筆記      更新:2021-01-05 16:13      字數:2860
  鐵騎小隊得令後,如脫韁的野馬直直衝向前方敵營。片刻後,已抵達黃沙城的駐守軍營。

  在離軍營還有不到三百米的地方,鐵騎小隊突然化為三道利箭,分散開來。

  中鋒是三十鐵騎,左右兩翼各十騎,呈包抄之勢圍向敵營。

  小隊長之前已經算好,即使自己整支小隊全力衝鋒,在敵營有防備的情況下,隻怕也難以突破,因此才定下這個計策。

  中鋒之勢,銳利且勢不可擋,像一塊生鐵硬生生地砸在了敵營的方陣之上。

  “轟!”

  “碰碰碰!”

  戰馬的撕鳴,兵士的喊叫,兵器的碰撞,一時之間,響徹夜空。

  鐵碰鐵,鋼對鋼,誰也沒便宜占!

  敵營已形成方陣,全力對抗流沙城的鐵騎小隊。在方陣的威力下,鐵騎小隊的中鋒被牢牢地抵擋在陣外,進一步都難於登天。

  長槍,盾牌,還有幾輛戰車擋在前麵。即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流沙城鐵騎,在這種牢不可破的步兵方陣阻擊之下,也是寸步難行。雙方陷入了膠著的態勢。

  鐵騎雖來勢洶洶,但一旦進入膠著的陣地戰,就全然沒有了優勢,這是騎兵的死穴。遇到驍勇善戰的步兵,騎兵隻有任憑宰割的份兒。

  可畢竟這不是普通的騎兵,這是聞名整個禁州大西北的流沙城鐵騎。即使衝鋒被阻,被步兵包圍,仍然氣勢洶洶,在二百多步兵中橫衝直撞,尋找出路。

  對方步兵有戰車,有長槍,有拒馬護欄,形勢對騎兵越來越不利。鐵騎眾兵士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人疲馬驚,眼看就要亂了陣形,任人宰割了。

  就在這時,鐵騎的兩支側翼,共二十騎,從黃沙城軍營兩側分別襲來。

  一時之間,整個敵營頓時大亂,局勢立即完全傾向於流沙城鐵騎。

  方陣的最精要之處在於紀律鮮明,共同進退。這兩支騎兵完全打亂了黃沙城步兵的安排,整個方陣頓時變成了一個個的散兵遊勇。單個的步兵,即使再凶悍,在重型騎兵的威懾之下,隻有逃跑或聽憑宰割的命。

  片刻不到,整個二百多人的步兵營被殺得片甲不留,人仰馬翻,一時之間,血流成河,營已成空。

  按照慣例,絞殺之後要打掃戰場。

  正當鐵騎準備衝入營中,小隊長一聲令下,讓全員原地待命。

  片刻後,從東南方飛速趕來一支銀色的隊伍,等到跟前一看,鐵騎隊伍全部目瞪口呆。

  竟然是銀甲,他們怎麽來了?

  雖然同朝為僚,但即使是名聲在外的鐵騎,見到銀甲時,也是大氣不敢出。不是懼怕,而是敬仰與羨慕。在他們眼中,能入選銀甲部隊,那是無上的光榮。

  銀甲與城主同在。有銀甲出現的地方,必定代表朱承載也來了!

  在這敵方的領地之中,危機四伏,怎麽城主也來了?

  整個鐵騎立即全神戒備,立即四散開來,布好陣型,防止有人偷襲。

  與鐵騎匯合之後,整齊的銀甲部隊立即分開,從中讓出一條道,一人一騎緩緩出來。銀盔、白衣、白馬,正是這些所有兵士的眼中偶像,也是他們心中神一樣的人物——朱承載。

  朱承載三十來歲,英姿勃發,笑容滿麵,像一位大哥一樣與眾鐵騎打招喚,細心地察看各位戰士的傷勢,絲毫沒有城主的樣子。

  鐵騎雖然是衝進敵陣,但畢竟久經沙場,加之小隊長看到信號彈之後做了安排,兵分三路,並沒有人受重傷。即使受了點輕傷的人,見到神一般的城主,哪裏還顧得上身上那點掛彩,早就恢複了。

  鐵騎分散到四周戒備,銀甲部隊停在敵營前麵。

  朱承載一人走進敵營,身邊隻有銀甲統領杜小安一人陪同。

  杜小安,統領一千銀甲,是西北地區有名的將領。

  可是,城主為什麽會來這裏?而且,過了這敵營,就進入了黃沙城腹地,那豈不是太危險了?

  眾鐵騎心中狐疑,相當擔心,卻沒有人敢提出來。畢竟有杜小安在,城主絕對安全。

  月華鋪地,明亮如晝。

  朱承載與杜小安,兩人兩騎,緩慢前行,在穿越敵營後的不到一裏處停下,前麵二百米處,是一個山道旁的石頭亭子。

  “小安,你就在這裏等吧,我去見個老朋友。”朱承載說。

  “是,城主小心。”

  “嗯。”朱承載點頭答應,隨即又說:“不要聽,不能看。”

  杜小安了解,當即封住聽力,把頭轉開。

  亭子中是一個一襲黑衫的人,連頭都用黑紗蒙住,相當神秘。但從窈窕的身段看來,是一名女子。從氣質來看,更是一名絕色。

  朱承載急步向前,衝進亭子,在黑衣人跟前站定,表情激動。

  “紅袖,你來了!”

  “嗯,來了。”

  “你終於肯見我了,十年了!”

  “……”紅袖沒有說話,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知道我這十年是怎麽過的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又有多恨你嗎?我恨不得抽你的筋,剝你的皮,但我又知道自己舍不得……”一向果敢的朱承載完全不像他正常的樣子,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在這個女人麵前完全放下了架子,展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我知道……”

  “我這十年一直在問自己,當初,你到底為什麽不選我?痛苦的時候,我情願用這條命去換這個答案!”朱承載表情痛苦、糾結、無奈、懦弱。

  “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忘不了嗎?”紅袖說,表情淡定,語氣平緩。

  “忘?”朱承載終於忍不住了,突然大叫,“你以為我是什麽,你以為你是什麽,你以為我倆算什麽?這是說忘就能忘的嗎!”

  “你如果再這樣,我馬上就回去了。”紅袖作勢要往外退。

  朱承載被擊中要害,原本憤怒的表情立即僵住,像木刻一樣。他不想失去這個十年來才見到麵的機會,他必須忍住,否則,下次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他將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憤怒全部吞下,捏緊拳頭,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二十歲的莽撞青年了,他知道自己弱點,他也很明白,如果不能控製自己的火爆脾氣,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會遠離他。所以,他忍下來了。剛才的失態,是他這十年來的第一次發火,第一次憤怒。

  “好,過去的事情,我全部不問,就當是一場夢。”

  “這就對了。”紅袖說,表情中滿含歉意,又充滿愛憐,“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的。”

  “這次為什麽約我出來?”朱承載問。

  “你就此收手吧!這樣下去,都不會好過。就像目前這樣,相安無事,不好嗎?為什麽非要拚個你死我活?”紅袖說。

  “放手?怎麽放手?十年了,說放手就能放手?”朱承載突然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紅袖。

  “你不是就想得到我麽,如果我跟你走呢?”紅袖第一次露出笑容,笑容中卻含著一絲苦澀。

  “你……”朱承載滿臉震驚,往後退了一步,眼神錯愕。

  “如果我跟你走,你放不放手?”紅袖繼續逼問。

  “這……”朱承載瞠目結舌,大腦一片混亂。

  片刻後,紅袖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的恨已經是一種單純的恨了,你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在恨什麽!”紅袖笑了笑,往後退了一步。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你還是那樣,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也不敢說出來!我很失望……”紅袖說完,退出了亭子。

  朱承載向前衝了過去,想要抱住紅袖。

  紅袖一轉身,眼光如刀,冷冷地說:“怎麽?朱城主要用強?好威風啊!”

  朱承載像被打了一悶棍,愣在當地,眼睜睜地看著魂牽夢繞的女子消失在黑夜之中,渾身冰冷。

  我到底要什麽?我到底在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