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獻祭的靈魂碎片，是我的父親，也是你的老鬼朋友，顓頊的碎片……

  即將獻祭的靈魂碎片，是你的老鬼朋友……

  是你的老鬼朋友……

  我的猜測，還是正確了。

  我多想這個猜測是荒誕的，我多想從魑魅口中聽到另外的答案。

  可是……

  “你為什麽從來不跟我說，老鬼還有殘留下來的靈魂碎片？”我問。

  魑魅定定看著我：“因為我需要吸收他的力量，讓自己變的更強大，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會允許。”

  “所以你就背著我，明明蜀山是你的另外一個大本營，在小佳說出要走蜀山這條路的時候，你什麽都沒說，來到這裏支開我們，你說你去拿黑羽裘袍，除此以外，也是為了要開啟這個獻祭儀式吧。”

  “對。”魑魅點頭，接著又說：“他殘留下來的靈魂碎片沒什麽用，不如給我吸收了，還能做一分貢獻，以後我能更好的保護你，也算是他在人間最後的用處了。”

  也算是他在人間最後的用處了……

  如果他不說這句話，其實我也並沒有打算找他拚命，我生氣的隻是他瞞著我偷藏老鬼的靈魂碎片，老鬼是他父親，已經死去，留下來的力量，他是老鬼兒子，自然是有資格有權利繼承的，他要繼承力量，我怎麽會阻擋？

  但是，他還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對於老鬼的死，他還是這般傲慢又漫不經心的姿態！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從腳底衝向了腦袋，眼眶漸漸猩紅：“魑魅，你的這條命是老鬼留下來的，就算你後麵說你是故意承受我那一擊的又如何，如果不是老鬼那句話，你還能活下來嗎？你曾經說過，我和你之間雖然千裏鴻溝，但隻要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會努力改過自我，跨過鴻溝，站到我麵前，然而現在呢？”

  魑魅沉默。

  “嗬。”我搖搖頭：“你剛才說，我肯定不會允許你吸收老鬼的力量，我為什麽會不允許你吸收老鬼的力量，你告訴我？”

  魑魅一愣，眼底透了喜色：“也就是說你不介意我吸收老鬼的力量了？”

  “你是他兒子，他的力量本就是你的，我為什麽要反對？”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如此生氣？”魑魅歪歪腦袋，不解的看我。

  我不懂是男人的思維和女人的不同，還是說魑魅從頭到尾，就沒打算，哪怕他的父親是被他殺死的，哪怕他的父親已經死去，他甚至都沒有一絲哀悼的念頭在其中。

  “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麽可繼續談下去的了。”我按了按太陽穴。

  “為什麽。”魑魅推開冷陌衝到我跟前，抓住我肩膀：“要死也要讓我死的明白吧二貨！”

  我抬頭看他：“好，那麽我就跟你說明白。魑魅，對於你來說，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親手殺死你口中所謂的老不死，從頭到尾，依舊是件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事，你有對你的父親默哀過，祈禱過，或者哪怕一秒鍾的難過嗎？我和你之間隔著的那條鴻溝就是老鬼的死，而你呢？口口聲聲說著不會再成為過去的那個你，但是你摸摸自己的心，你覺得你自己，真的變了嗎？”

  “我就不明白那老頭對於你來說到底有什麽可重要的！你關心那麽多做什麽！你隻要知道老子是對你好的不就行了嗎？！那老頭對於我來說就是該死！”魑魅急了，一口氣吼出來，吼完之後，怔在原地。

  我忽然間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了，淡淡拍開他抓著我肩膀的手：“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什麽事？”他問。

  此時的我逐漸平靜了下來，對他說：“我和你之間現在之所以會保持著一半朋友的關係，全是因為老鬼。而如今你還是說，老鬼就是該死，我想，我們這一半的朋友，也就沒得做了。”

  魑魅僵住，好一會兒，才張張口：“你當真要為了那樣一個該死的老頭，放棄我們之間一路走來的感情？！”

  “你錯了，是我為了那樣一個該死的老頭，才選擇和你一路同行。”說完之後，我便不再理魑魅，轉身，麵對壇子，雙膝下跪。

  老鬼，對不起，原諒我到現在才找到你殘存下來的靈魂碎片，你肯定是等了我好久吧，否則那山洞裂縫也不會出現在我頭頂，否則那一捧水也不會那麽巧的灌下來，否則我也不會循著找到這出洞中洞，否則我也不會感應到那麽強烈的熟悉感。

  對不起，我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對你說，我有很多很多的苦想要對你哭，可是最終，卻隻能說對不起三個字。

  如果你還活著的話，我想我的生命就會更加有意義，我想我的道路就會更加暢通，我就越發的會期待著未來，如果你還活著……

  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眼角砸到石頭地上。

  明明在那日朱峰山，我已經流幹眼淚，發誓以後要好好活著，讓您的在天之靈不要再擔心我，明明說過要每天笑著看星空，因為指不定星空中的某顆星就是您的笑臉，可我還是哭了，很沒出息吧，是很沒出息吧……

  “童姑娘……”老鬼的聲音忽然傳入我耳裏。

  我一驚，掛著眼淚抬頭。

  壇子上的骨灰盒在微微顫抖，仿佛是老鬼聽到了我的心聲，我激動的要尖叫，盒子卻又再次停住了。

  一陣風拂過我的眼角，仿佛像誰在為我擦幹眼淚。

  “童姑娘，我那混蛋兒子，未來，就要靠你多多照顧了……”飄渺的聲音再次在耳邊，像是慈祥老人的呢喃。

  “老鬼……”我泣不成聲。

  “我的力量會全部交給他，他隻有待在你身邊才會改過自新不做壞事，就當老鬼我對童姑娘的最後一個請求，別讓小魑，再誤入歧途……小魑吸收老鬼我的力量，老鬼我某種程度上又能保護童姑娘了，不是嗎？”

  老鬼，老鬼……

  老鬼留下來的殘念越來越弱了，聲音也越發小了：“答應我，童姑娘，照顧好小魑，答應我，童姑娘……”

  到最後，他心心念念著的，仍然是他的兒子，魑魅。

  ……

  我哭著，重重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