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枝盯著火堆，道：“不了，那些黑衣人也不知會不會找到這裏，要是不小心睡過去就不好了。”

  葉寒枝的擔憂也屬在理，可蕭景瑜聽在耳中隻覺得她在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便覺得不大舒服。

  明明之前自己也刻意回避她，如今換了她回避自己，反而激起他心中的欲念，而這股欲念越來越強，大有控製不住的勢頭。

  山中果然寒氣十足，葉寒枝打了個哆嗦。

  她這是冷著了，身子才剛好，何必拿來與他這般忸怩。

  她之前為了救他擋刀殺人，剛剛十四歲的小姑娘，經曆那樣的事情時滿是驚恐和不安，想到這裏，心裏滿是柔軟，葉寒枝並不如她表麵那樣冷靜堅強，也是個需要人保護疼愛的小姑娘啊！

  她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他願意拚命相護的人，而她不也拚命護過他嗎？

  所以，他不需要顧忌什麽。

  葉寒枝不來，他便過去。

  蕭景瑜把自己的位置往葉寒枝身邊挪去了一些，這下兩人挨的更近。

  葉寒枝感覺身邊男子氣息忽然深重，心有些慌，下意識想挪遠一些，卻被男子的手從後圈住。

  “別動。”他低聲說了一句，葉寒枝果然不動，蕭景瑜這才鬆了力道，“夜裏冷，你受不住的。”

  他身子確實暖和，被他這麽抱著，似乎也沒有那麽冷了。

  但如此親密接觸，還是在兩個人都頭腦清醒的情況下，葉寒枝有些不自在。

  她直著身子，不敢亂動。

  葉寒枝的這點小心思，蕭景瑜看的明明白白，若是心中無意，何以故意躲避？

  蕭景瑜也不戳穿她，隻是抱著她的手更用力了些，把她往自己這邊又帶了一點。

  葉寒枝全身都僵硬了，連呼氣也是小心翼翼，這下倒不用強迫自己不去細想傷勢痊愈背後的秘密了，因為她現在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

  蕭景瑜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上揚。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許久，葉寒枝有些支持不住，身子本就剛好又這般費心費力，是個人都會覺得累。

  蕭景瑜看著葉寒枝這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果然，同心愛之人相依相偎才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事。

  隻要她還在他身邊，那他就可以永遠這麽幸福嗎？

  此時距離天亮至少還要三個時辰，他心疼葉寒枝，卻也不想放開。

  葉寒枝被蕭景瑜這樣抱著，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

  從前同蕭景鉞在一起時他也會這樣抱她，那時她滿心歡喜，隻願他能抱的再緊一些，再久一些。

  那時的她不明白人心險惡，權力至上，在經曆了家破人亡萬箭穿心後，她對情愛便沒了期待，可蕭景瑜他……

  他們之間算什麽呢？

  喜歡嗎？

  可是從何時開始喜歡的呢？

  是劫刑部大牢時風雪同路，密室同處？還是長寧街蓮花燈下他的柔情繾綣？亦或是二月初一霜雪閣中他拚死相護的種種？

  不知為何，此刻她忽然又想起了阿佑，子午門下穿風破雪的阿佑。

  “殿下想知道我同阿佑的故事嗎？”

  葉寒枝的聲音從他懷裏溢出，悠悠婉婉，很輕，像遊絲一般拂過他的心，酥酥麻麻，讓人不由得心癢。

  但阿佑……她願意講給自己聽嗎？

  桑六對他講過蕭景侑的事情，葉寒枝和蕭景侑的相處模式，以及她對他特殊的情感，這些似乎都在向他傳遞一個信息，他這個弟弟和葉寒枝口中的阿佑即便不是同一個人，那也是有莫大關聯。

  因為，他，阿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葉寒枝口中所謂的飲食習慣。

  哦，還有蕭昀那個家夥也是。

  他從來都是個聰明人，更因為對葉寒枝那些不甚清楚的心思，他眼裏看到的遠比其他人看到的要多。

  在此之前，他曾有過強烈的想要去問她的想法，可秦貞一死，那些想法便都被他強按了下去，自然也不會去問了。

  他抱著葉寒枝的手指有些泛白，他用力掐著指尖，笑道：“你願意講，我便願意聽。”

  葉寒枝從未與人講起過阿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從何講起。

  伸手摸了摸胸口，然後從頸間扯下一枚玉玨攤在手上。

  蕭景瑜借著月光看向她的手心，一枚半月形的血色玉佩躺在那兒，玉麵光滑，色澤均勻，上麵好像還雕了鸞鳥式樣的花紋。

  向來鸞鳳和鳴，這枚玉佩應該並不完整。

  “這是阿佑給我的。”葉寒枝看著玉玨，想起洛山的那幾年，嘴角便不自覺的帶了笑意。

  蕭景瑜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澀：“為什麽隻有一半？”

  “另一半在他那裏。”葉寒枝頓了頓，道，“這玉佩他從小就帶著，從不離身，可他卻給了我。”

  “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你知道容王嗎？我和他的相遇就如同我和阿佑的相遇一樣，在他十一歲那年，他渾身是傷的躺在我麵前，我看到他明明很痛卻死咬著牙不肯顯露的樣子覺得他真是倔強，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的人。”

  “所以，你救了他。”

  “對，我救了他。他傷好以後就一直在我身邊，我們朝夕相處，形影不離整整七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可是他忽然就消失不見了，就好像他從沒出現過在我的生命裏一樣。”

  蕭景瑜指尖鬆了鬆，七年，怎麽可能？

  這個人不可能陪在她身邊七年還沒被他查出來。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沒有他，或許我根本撐不到今天。”

  “那……你為什麽不去找他？”

  “找過，沒找到。”葉寒枝將玉佩收在手心握住，“後來是不想找了，沒有我，他會過得更好。”

  蕭景瑜問：“那他呢，他也這麽想？”

  葉寒枝搖搖頭：“不知道。”

  “或許他也在找你，又或許是在等你去找他。”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葉寒枝眼眶微紅。

  蕭景瑜笑了一下，隻是那笑中有多少苦澀隻有他知道。

  她在他的懷裏講著對另一個男人的情意，他該用什麽表情，什麽語氣去麵對呢？

  “……你，愛他嗎？”

  蕭景瑜問出這句話時眼眸微閃，十分認真，也十分忐忑。

  葉寒枝把玉佩戴回脖子上，然後直視蕭景瑜的眼睛同樣認真的回答他：“我們是親人。”

  目光變換，蕭景瑜眼中的忐忑漸漸安定，他看著葉寒枝清豔絕俗的臉忽然就笑了起來，這一瞬間，月亮好像也比之前亮了許多。

  “為什麽要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