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富貴就站在人群前方，肩膀上已被露水給打濕了一片。

  薑奈心底泛起一絲不妙之感。

  朝臣們居然一晚上都站在殿前？

  皇帝出事了？

  馬車驟停在數十級台階下。

  殿外文武百官，眾多年歲不等的朝臣們，齊刷刷轉過頭來看向馬車方向。

  薑小奈微微拎起裙角，縱身躍落在地。

  福慶一路小跑氣喘籲籲過來，也顧不上什麽體麵不體麵，直接拉住薑奈的衣袖，拽著就往台階上跑。

  “快，陛下等著見您呢，四姑娘，快些！”

  薑奈二話不說，跟著福慶大公公朝台階上跑去。

  一路到禦宸宮大殿門口，薑奈腳步這才微微一頓。

  隻見殿門緊閉，太後與齊太妃眉眼焦慮地排排坐在一旁。

  永妃、賈妃、王昭儀幾名比較得寵的宮妃們，此時正淚流滿麵跪倒在旁，不知發生何事，每個人麵上都淒淒惶惶的。

  薑小奈見此情景，心裏便是咯噔一沉。

  太後與齊太妃等人，目光齊齊落在薑奈身上，眼裏滑過一絲為不可查的惱怒。

  皇帝病危，作為皇帝的正經嫡母，太後都沒能進入大殿看一眼，卻沒想到皇帝居然火急火燎召見薑府的四姑娘？

  豈有此理！

  太後臉色陰沉地盯著薑奈隨福慶大公公入殿。

  進殿後，就見一排排太監宮女靜謐地跪在殿內兩側，頭垂得低低的。

  十幾個老太醫在雲絲金帳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著低聲議論。

  福慶大公公直接領著薑奈朝帳子那頭走去，繞過屏風，就見沈翊沈雲沈瀟然沈瀾一行幾人都在。

  衛公子坐在床頭一張小圓凳上，正給皇帝把脈，眉眼低垂，修眉深鎖。

  “陛下，四小姐來了。”福慶大公公聲音微顫，走上前幾步在皇帝耳畔低聲說道。

  原本緊閉雙目，氣息懨懨的皇帝驀地睜開眼睛，伸出手向著薑奈的方向，“你，過來。”

  薑奈一路小跑過去，蹲在皇帝龍床前，任由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腕。

  “朕答應過你的母親，要好好照顧你。”

  “如今看來，朕怕是要食言了。”

  薑奈反手按住他的脈，心下驀地一抖。

  皇帝的脈象竟彷如枯樹凋零、且亂如細絲，虯成一團。

  難怪衛公子雙眉深鎖，半晌都靜默無語。

  “你把你母親的畫像取過來。”

  薑奈又連忙跑去書案那邊，將那副畫軸給皇帝取了過來。

  皇帝看了一眼，神色平靜地說道，“這副畫不給你的。待朕走了，你把這副畫燒給朕。”

  “要是食言，你就一輩子變胖。瘦、瘦不回來！”

  若不是氣氛實在太過壓抑，眾人都幾乎想笑了。

  薑奈悶悶“嗯”了一聲，眸光落在那副畫上，半晌都未曾出聲。

  皇帝望著她，“朕都要走了，你還是不願意叫朕一聲叔叔？”

  薑奈眼眶一熱，不知怎的，聲音竟含上幾分哽咽，“叔叔。”

  皇帝點了點頭，勉強伸手拍了拍她垂下來的腦袋，“你剛出生時，朕還抱過你。”

  “遠比現在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