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來弗衢島，島上熱鬧不少，也多了不少商人，圍了滿月一圈推銷商品，像是什麽能看到真身的鏡子，從千年的沉船裏挖出來的寶石，還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但不保真的玩意兒。

  好不容易將他們打發走，滿月看向不遠處的暮色，就見他手裏捧著一個蛋狀物品，正和一個罩著灰色鬥篷的人說話。

  這小子可別亂買什麽東西，她心道，走了過去，隔著段距離就聽灰衣人叫道：“把我的東西還過來！”

  人一多就容易起爭執，島上的住民對比都已習以為常，並沒人多看第二眼。

  “怎麽了？”滿月背手走了過去，問道。

  “這是你徒弟？”小販昂頭看向滿月，鬥篷下露出一張圓臉：“他偷我東西！”

  “我沒偷。”暮色擰眉道。

  “那把蛋還我！”年紀不大，聲音不小。

  “不是我不想還……”暮色捧著手裏的蛋給滿月看：“我控製不了我自己！”

  控製不了？什麽意思？

  滿月沒懂，但見暮色激動的樣子，也就伸手要拿起蛋。誰知她剛要碰到蛋，暮色就一下收回了手，躲了過去。

  “看吧！就是你徒弟要偷我的東西！”小販叫道。

  “不是我做的！”暮色眉頭下壓，著急叫道：“我的手好像被這顆蛋操控了！”

  “哈哈哈哈你要讓我笑掉大牙嗎！”小販伸手指著暮色：“你再不還，就跟著我去見治安官！”

  “我——”

  “好了。”滿月也沒太弄清楚狀況，但治安官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她看向小販，說道：“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徒弟。”

  “這是重點？！”暮色不可置信地看著滿月，跺了下腳。

  “你也別著急，”滿月看了眼暮色，對小販道，“這顆蛋是你拿來賣的東西嗎？”

  “是啊！”小販點頭道。

  “是哪裏來的？”滿月問道。

  “我摘——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不買，就別問！”

  “買之前總得問問清楚才能放心吧。”滿月繼續說道：“這是什麽蛋？”

  “龍蛋啊！”

  暮色的嘴角抽了一下，他本想忍住笑，但還是一下沒收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說什麽？”

  “笑什麽笑！”小販怒氣衝衝地衝他叫道。

  “我，我沒想到，”暮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龍是傳說中的動物，你竟然賣龍蛋，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見識淺薄，孤陋寡聞的凡人！”小販氣急敗壞，抬起腳就踹了過來。

  這一腳又快又狠。暮色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踢到小腿，疼得飆出了眼淚。

  “你做什麽！”他朝小販吼道，抬起手就要將蛋摔到地上，手舉到半空，被滿月按住了。

  “幹嘛！”暮色朝滿月叫道：“不要攔著我！”

  “你做小偷還有理了！我去找治安官！”小販說著就要走。

  “我買下這蛋。”滿月聲音不大，但放緩了語速，足以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什麽！”暮色叫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小販的腳步也停了，看向滿月：“你要買？”

  “是。”

  “這破蛋你——”暮色的話講到一半，聲音沒了。

  滿月收回手。她點住了暮色的穴位，要是再吵起來，恐怕真會將治安官引過來。

  她從袖中取出錢袋，對小販道：“請你開個價吧。”

  小販手疾眼快要拿過滿月的錢袋，滿月的手腕微動，躲閃開了。

  她拿著錢袋，拉開了口子，一言不發地看著小販：“你開個價。”

  “……五十枚圓幣。”小販比了個五字。

  暮色說不出話來，也杵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瘋狂地搖著頭，要滿月千萬別買。

  來島上前，滿月不知去了哪兒，拿了三個袋子回來。袋子裏分別裝了三種形狀的貨幣，皆為貝殼所製。

  海上貿易有其通用的貨幣，內陸雖不承認，但官方也在暗中認可，沿海許多城鎮都能用，拿到典當鋪也能換等值的內陸貨幣。

  這種貨幣共有三種形狀，圓形、方形和三角形，能換算成南昭通用的金，銀、銅。

  小販要價五十枚圓幣，相當於陸上的六百金。這可是一大筆錢，最後他吃好多個月的饅頭了！

  暮色不知滿月為何要買下這個蛋，但他已體驗過生活的艱難，很清楚地知道錢有多難賺到。

  這小販漫天要價，還賣人造的假龍蛋，不送他進牢裏已算好。竟然要花這麽多錢買假貨，滿月是怎麽想的！

  暮色著急到不行，就見滿月打開錢袋，數了五枚圓幣，放在手裏遞了出去。

  小販見滿月沒了動作，道：“我是說五十枚圓幣。”

  “我隻出五枚。”滿月淡淡道。

  “……這可是龍蛋！”小販躥到滿月麵前：“不誠心買就還給我！”

  “龍蛋？”滿月伸手，直接用內力扣住暮色手裏的蛋。這蛋本像是粘在暮色手上，現在則浮到了空中。滿月揚聲道：“它真是龍蛋，你卻隻要價五十枚圓幣，豈不是血本無歸。”

  小販沒有說話。

  “暮色，再拿五個圓幣。”滿月把錢袋遞給暮色，對小販道：“我花大價錢買下它，是因一朋友喜歡收藏這些古怪玩意兒。不管這蛋裏是龍，是蛇，還是隻老鼠，我隻出十圓幣買下它，收不收便隨你。還是說你認定這是龍蛋，敢同我去商行一驗，驗出來是龍我便給你五百，若不是去見治安官的會是誰呢？”

  小販攥緊了手，像是很不服氣。

  暮色以為他要拿走蛋，卻見他衝自己叫道：“還不給我！”

  暮色覺得這人是騙錢，但見滿月又不肯改心意，也隻好很不情願地拿出五個圓幣，遞了出去。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錢，他也管不著。

  小販從暮色手裏一把抓過圓幣，氣鼓鼓地衝暮色叫道：“算你運氣好！”說著便轉身跑了。

  一場鬧劇終結，滿月拿過錢袋，將蛋放回了暮色懷裏。

  這蛋倒不怎麽輕，咕咚落進暮色的臂彎中。暮色不知是不是錯覺，這蛋在他的懷中似是動了一下，好像裏麵真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