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會兒水清理了周圍，滿月收了手，對暮色道：“好了。”

  暮色這才下了走廊，心有餘悸地走了過來，見半球的鍋內已裝滿了滾燙的熱水。這口埋在地裏的鍋就在溫泉旁，製作鍋的人肯定也想方便取食。

  “我去泡溫泉了。切好菜放進裏麵，調好味道後叫我。”

  滿月說著就走到遠處。暮色聽到水花濺起的聲音，但隻見白煙，不見人影。帶他來果然還是讓他來打雜，但能看到溫泉，他已經滿足了。

  暮色知道滿月要吃的是火鍋。

  他會做飯，是因小時候經常吃不飽，由於沒人照顧他，他時常四處跑，有時還會偷偷溜進禦膳房裏。做飯的師傅同情他，私下教了他不少，久而久之看過與嚐過的，他自己都能做個大概。

  先將食材切成入口大小，再將醬汁倒進鍋裏，暮色嚐了嚐味道。

  他做菜少鹽，滿月吃了他煮的粥和小菜沒說什麽，口味應該不重。調好味後，暮色再將難熟的食材放進鍋裏，煮了一陣，最後放易熟的食材。

  暮色再次嚐了味道，確認沒問題後，對著一片白霧喊道：“煮好了！”

  溫泉很大，白煙極濃，他看不到滿月，隻聽到水聲，接著就見一個身影遊了過來。

  滿月的頭發盤起，著一身白色輕紗，煙霧中雖看不大清，暮色還是自覺地別過視線。

  滿月拿起碗筷，將鍋中食材放進碗裏，嚐了一口。

  邊泡溫泉邊吃東西實乃世間一大享受，久違了。

  “暮色，你有做廚工的天賦。”滿月說道：“不如救出你姐姐後，我開個酒樓，你負責做廚師怎麽樣？”

  “不要。”暮色果斷道。

  “先別這麽急著下結論。”滿月說道：“你也下來吧，可舒服了。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飯。”

  暮色的臉倏然一紅：“我才不要和你一起。”

  她都不介意和前世追殺他的人一起泡溫泉，這小子竟然還這麽挑剔。

  “那你也吃吧。”

  滿月端著滿滿一碗食物，去了另一邊。

  身後沒了動靜，暮色才鬆了口氣。他在滿月回來前剛吃完午飯，所以完全不餓，但他確實有些乏了。

  滿月的住處有專門的洗漱間，裏麵有兩個浴盆，卻沒有井。洗漱的水是滿月拿回來的雪水，每天放幾大盆在那兒，全是冰涼的。

  他不知道滿月怎麽燒水，他這幾天淋浴用的是廚房裏的火石。一小桶一小桶燒完，幾桶倒在一起就成了溫水，每次燒完水沒洗多久就全涼了，他還累到不行。

  這泉很大，十幾人一起泡也碰不到……可他畢竟是男的，怎麽滿月一點兒不介意？

  想來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滿月完全沒把她當男人看。暮色心裏不免有些窩火。

  這時，他見滿月端著碗回來了。

  “你還沒下水？我準備晚飯前走的。”

  暮色看著滿月，不禁又想到了他一直以來都有的疑惑。

  “你多大了？”他問出了口。

  這好像是暮色第二次問她。

  滿月放下碗筷，說道：“比你大。”

  暮色：“也大不了多少。”

  滿月：“說不定我已經幾千歲了。”

  暮色反駁道：“你又不是仙。”

  滿月：“你怎麽知道不是？”

  暮色：“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她說過這樣的話嗎？不記得了。

  “年齡不重要。”滿月打了個哈欠。

  眼見她又要蒙混過關，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裏，暮色愈發氣憤。

  他迅速脫了鞋和外衣，趁滿月背對著他往回走，撲通一下跳進了水裏。

  滿月抖了一下，回頭怒道：“不要突然跳——”

  一波水花往她臉上潑來。

  好小子，和她玩兒打水仗，自尋死路！

  滿月直接用內力攪起一波小浪，朝暮色撲了過去。

  暮色一下被淹沒，差點兒嗆到，但也沒有示弱，重新浮起來，飛快打著水花反擊。

  滿月前幾次還用內力反撲，見小浪壓不住暮色，幹脆也直接用手潑水過去。

  兩個人一邊尖叫，一邊潑水潑得不亦樂乎，唯有月牙安靜地在遠處的水裏，輕輕撥動腳蹼。

  此刻的它化作了一隻黑色大鵠，額間一抹皓白，脖頸優雅地伸長著，時而梳理著羽毛，模樣好不愜意。

  潑了好一陣水，吃飽喝足，還比了遊水，滿月和暮色隔著距離，靠在溫泉邊上休息。

  對兩人而言，這都是許久沒有的輕鬆時光。

  “我讓你畫的地圖畫好了嗎？”滿月問道：“我去上元都沒什麽好玩兒的地方。”

  泡了會兒溫泉，她的神經鬆弛了不少，還陪暮色鬧了一下，心情也好多了。

  “你可以去酒樓聽曲聽書，還有棋館，別去賭館。”

  “賭館怎麽了？”

  “皇家賭館，戶部侍郎的兒子都在裏麵輸得隻剩一條褻褲。”

  聽上去還挺有意思。

  滿月：“為什麽叫皇家賭館？”

  暮色：“是王——現人皇名下的，一直這麽叫。”

  “洛笙歌也會去？”滿月問道。

  “不會。”暮色頓了頓，問道：“你和洛笙歌的麻煩解決了嗎？”

  他剛才一心想知道瓐一的情況，也沒仔細問。現在回想起來，滿月的不對勁應該是和洛笙歌有關。

  “你怎麽能肯定洛笙歌不會去？”滿月沒應他的問題。

  “你先回答我。”暮色不滿道。

  “麻煩還沒解決，所以我這不是來問了解上元的你了。”

  從別人的麻煩，變成她被坑進麻煩裏，現在她則是要主動去找麻煩。

  “洛笙歌為什麽不去賭館？”滿月又問了一遍。

  感覺自己有被依靠，暮色心中暗喜：“洛相宅逾製是出了名的，但沒人能給他定罪。宰相的位置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但他的權大到這一人也拿他沒辦法，皇家提防他卻動不了他，洛相也時時防著皇家，二者關係緊張，當然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去皇家賭館。”

  唔嗯，人皇也要讓洛相三分，看上去平平無奇，人真是不可貌相。

  “關係緊張到什麽程度？”滿月以隨意的語氣問道：“洛長生不至於篡位謀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