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隻喝了粥，因被傳送到皇宮裏嚇了一跳，還耗費精力和人對峙，本來打算在小白樓吃東西竟然要等座。

  此時此刻，滿月快餓扁了！

  離臨風閣越近，街道愈是繁華。空氣中飄散著攤點食物的香氣，人潮摩肩接踵，馬車想通過此處都難。

  她遠遠見一塊牌匾掛在閣樓上，“臨風閣”三字破風而立，豪氣逼人。

  臨風閣並非一座閣樓，而是由中高側低的三幢樓組成。

  中間外表高三層，內裏則有五層；兩側高二點五層，最上各綴著座小亭，極為古雅。

  聽賣麵紗的老板說，這酒樓的曆史悠久，久到比南昭還要長。

  皇帝是換了一個又一個，臨風閣卻絲毫未動，“流水的人間皇，鐵打的臨風閣”就是這麽來的。

  滿月走了進去，一個小二迎上前來：“公子，您幾位？”

  “一位，不拚座。”滿月說道：“要室外的位置。”

  “公子，這個時間坐室外冷著呢。”小二建議道：“您要是想看藏龍浦，我給找個有窗的位置？”

  “無妨，就坐室外。”

  “那行嘞。這邊兒請。”

  酒樓內布置一派典雅闊氣，雖為白日，來客們已是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大廳中熱鬧非凡，滿月跟著小二往樓上走去。

  陽光雖好，到底還是春寒料峭的季節。但內力烘得暖和，小二領她到了室外，沒想到人還挺多，這麽多人都不怕冷麽。

  “您吃點什麽？”入座後，小二從懷裏拿出一本紙折。是菜單。

  菜單上分為主食葷素湯小菜點心茶酒幾類，全部展開後，長度能圍住一個人。

  滿月一個個看了過去：“四喜丸子一份幾個？多大？”

  “四個，大小一口一個。”

  “紫氣星來是什麽？”

  “密傳醬汁醃過的肉切成肉沫，和兩條茄子一起爆炒。”

  “金鑲白玉板是菠菜豆腐吧。”

  “您說得對。”

  吉祥名字又不能當飯吃，還不如直接寫出是什麽做的呢。

  “素麵一碗，紫氣星來和四喜丸子各半份，金鑲白玉板一份。”餓著肚子，滿月也沒多看：“有羊肉嗎？”

  “有啊，要看您想怎麽吃。”

  “烤著吃。”

  “那來一盤香烤羊尾骨如何，這是我們這兒的特色菜，全上元隻有我們一家有。”

  “行，再來半份應季的湯。先這些。”

  “好嘞，您先坐著，馬上就來。”

  小二倒了茶水下樓了，滿月撐著腦袋，有些無精打采地看著閣下。

  流淌在下麵的是藏龍浦，上元最大的一條河。

  在陽光照耀下，河水波光粼粼，兩岸垂落著常青柳。江對岸的閣樓鱗次櫛比，有遊船在河上行駛。

  臨風閣雖高，位於此處卻不一定能一覽周圍情況，看來上元並無製高點。

  小二端菜上來，見滿月看著對麵，道：“客官，這白日裏確實看不到什麽。”

  “嗯？”滿月愣了一下：“晚上能看到什麽？”

  “您說笑了，對岸不就是風花雪月樓，但姑娘們白天不會出來的。”小二放下菜道：“您的菜齊了，有需要就喚我。”

  滿月點點頭，待他走後再次看向對岸。

  風花雪月四大樓？姑娘們？

  好像是有聽說上元有條河，河旁景色甚好，河上遊船眾多。遊船白日裏招攬遊客，到了晚上就成了看舞聽曲兒的去處。

  但讓那條河出名的，還是河兩側截然不同的風光，煙花之地與酒樓書館相照應。

  不就是這兒嗎！她突然反應過來。

  將“藏龍浦”三字填進模糊的記憶裏剛剛好。

  河對岸的樓不高，她在的這層與對麵的頂樓正對。

  滿月坐在角落位置，看向周圍，全是男人。而且明明這麽多位置，這些人偏偏都集中在這一側。

  難道小二以為她坐在這裏也是為了看對岸的姑娘？真是天大的誤會……

  掀起麵紗，滿月將素麵移到麵前，端起碗嚐了一口湯。

  先湧入口腔的是鮮味，菌菇的鮮味直衝而來，吞下後輕呼出一口氣，清澈的筍味舌尖回蕩。春日雨後，二者蓬勃的生命力盡顯於一口湯中。

  又夾了口麵，放入嘴裏，也是無可挑剔。接下來她又分別嚐了其他菜。味道不算很出彩，但已是上乘。

  一言以蔽之，就是別人做的飯永遠比自己做得要好吃。

  她無聲地咀嚼著，忽見對麵桌的人看向自己。緊接著，坐在他對麵的人也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她。

  滿月不著痕跡地蹙了眉，哽了一下，將嘴裏的豆腐吞了下去。

  她繼續吃著飯，見對麵的人時不時朝她看來。就算她打扮得再像男子，但這張臉怎麽看都不像男人。

  無視就好，滿月對自己說，會直勾勾盯著陌生人看的人，不是粗魯之輩就是自以為是。她也見怪不怪了。

  滿月麵不改色吃著東西，見對桌的人起身，本以為他們要去結賬，沒想到卻衝她走了過來。

  “這位女俠，我和兄弟初來乍到，看你眼熟，這杯酒算我請你了。”一人拿著酒瓶，倒了杯酒，遞給了她。

  滿月看了眼酒，又看向這人，繼續吃著自己的飯。

  真麻煩，裝聾作啞好了。

  這人見她不理，手一時僵在空中。

  他的同伴走上前來，說道：“女俠，人說萍水相逢便是有緣，我大哥請你這杯酒，你不能不給麵子啊。”

  “兩位想必認錯人了。”滿月拿著筷子，抬頭道：“我是少俠。”

  她壓低了聲音，聽上去就是十幾歲的少年聲。

  遞酒的人哈哈大笑起來：“我們哥倆行走江湖多年，是男是女還是能看出。”

  都給了他們麵子，讓他們走開，是聽不懂人話？

  心情忽然就不太好了，但也沒到動手的地步，還是低調行事吧。

  他們不走，她走總行了。

  “小二，結賬！”滿月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將麵紗掀了下來。

  小二迎上前來：“一共是金一兩。”

  怪不得麵紗老板說這裏菜貴，這是真的貴啊！按她平日開銷，黃金一兩能用快一個月呢。

  “女俠，你的飯我請了。”搭訕的人道：“但這杯酒你得喝了，給我大哥一個麵子啊。”

  滿月沉默了一瞬，接過杯子，放在鼻前。

  這個氣味……滿月蹙了蹙眉，她的手一頓，看向這兄弟兩人。

  這個長相……還真是有些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