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乖乖地跟著常遇春回去了，因為就算弄死這個人也沒用，隻要老朱還在，隻要應天還在，隨隨便便就可以再度造出幾個常遇春。

  或許，他們沒有眼下常遇春這般恐怖的軍事能力，但卻絕對會願意為了朱元璋殺戮無算。

  “常元帥，聽說您特別喜歡屠城，我猜您以後肯定不得好死。”方信也知道自己接下來就是人質了，但他一點的感覺都沒有，嘴上更是絲毫不留情麵。

  很可惜，常遇春連搭理他都沒有。

  要知道，這位屠城就是一個愛好，根本就不會在乎任何人的評價或者是其他的想法，乃至於朱元璋的話，他都不會聽。

  自然的，他也不會搭理一個隻有十一歲的孩子了。

  他隻當是童言無忌了。

  “常元帥，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方信見到對方不搭理自己，也很不舒服，不由得問道：“眼下，海外我們家的根基已經建立，但還有數百萬乃至上千萬的土人，不知常元帥覺得該如何處置？

  現如今我的處理方法是，先讓咱們自己人，或者願意歸附的自己人保護好屬於自己的財產，遇到土人進攻，直接殺人無罪。

  要是換了您，該怎麽做？”

  ……

  很長時間，常遇春都沒有開口。

  就在方信以為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元帥會不開口時，他忽然夾了夾馬腹，從嘴裏緩緩地吐出來一個字：“殺。”

  轟隆隆！

  這個字落下，方信隻覺得麵前正有百萬士卒席卷而來，每個士卒的臉上，都帶著強烈的冷漠。

  機靈靈的打了個顫抖，再度轉過頭，他發現常遇春正在一邊騎著馬，一邊還看著他。

  然後，這位常元帥忽然就笑了起來。

  “知道我之前是怎麽評價你的嗎？”常遇春笑眯眯地看著方信，也不用他回答，便淡淡地道：“之前我在主公麵前對你的評價是，世所罕見之梟雄，比你父親更能成就大事，如果你早出生個十幾年，你父親怕是也不會落得今天這般尷尬境地。”

  “那就多謝常元帥誇獎了。”方信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這可不是裝出來的。

  他對於常遇春的感覺，就仿佛是麵對了一個很知名的古代將帥一樣，那種感覺真的是特別的奇妙。

  當然了，他從內心裏就不喜歡這個人。

  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他好殺，殘殺，連婦孺老幼都不會放過。

  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對方的能力，以及各方麵的實力，方信還是願意承認的。

  開玩笑，這位可是嚴格意義上的明朝開國三大功臣之一。

  不論從哪個方麵來算，都是第一的那種。

  比如，從徐達那裏算，李善長第二，他第三。

  從李善長那裏算，徐達第二，他第三。

  很多人都會下意識地忘記了李善長這個人，自發地以為徐達是第一功臣，但實際上人家李善長才是真正的大明開國第一功臣，而且是得到老朱等人一致讚同的。

  徐達第一第二，有些不是太好說，但是常遇春的第三，確實是極為穩固的。

  雖說老朱在某種程度上起了決定性的能力，乃至於他個人所占據的能力，大概是建立大明的三分之一，但人家常遇春強就是強。

  方信也讚同，因此他對於對方的評價，還是十分感慨的。

  “你也別高興，因為我的話還沒說完。”

  常遇春嗬嗬一笑之後，輕飄飄地道：“但從之前你的表現來看，我覺得你還不如你父親。”

  他看著方信愕然的表情，繼續道：“有一條你要記住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些猴子我也曾經見到過，與咱們華夏漢苗等一係列的人物是完全不同的。”

  好吧，稱呼那些人為猴子……

  您老人家可真狠。

  但是這一點，其實整個華夏民族都是這麽以為的，方信也無力去改變什麽，而且……

  從廣義上來說，他也讚同這一點。

  土人太多，沒有穩定的國家，就算是有國家，大概也就隻有陳朝那麽一個可以被談上一談的地方了，而那個國家，也是實力不足的。

  陳朝，也就是後世雲南往下一帶的那個國家。

  這是一個不斷學習華夏，從春秋時的倉儲，一直學習到了大明的各種規章製度，絕對是在不斷進化當中的一個優秀國家。

  但就這麽優秀的一個國家，眼下華夏是個諸侯都不會放在眼裏，除非是走投無路的才會將其看重。

  “哎，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您是元帥，您的評價，我還是要受用的，但是您的評價也不能太低啊……”方信無奈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一次，常遇春沒有搭理他。

  在這位大元帥看來，要出海尋找機會的方家，本身就已經失去了爭霸的能力，如果不是位置較為特殊，朱元璋跟他絕對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

  應天。

  得知常遇春順利歸來的朱元璋，帶著幾分好奇，趁著迎接常遇春的時候，見了一眼方信，而後說出了一番讓後者無地自容的話：“世所罕見的梟雄之姿，便是如此模樣嗎？”

  他聽過太多人誇獎這小子了，但是實際上見了麵，卻發現似乎也就那樣，並沒有其他人所說的那般可怕。

  “朱伯伯長得也很帥氣，跟外麵傳說的地包天，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方信同樣不甘落後的諷刺了一句。

  實際上，現如今還真沒有多少人會說老朱麵容問題的。

  別忘了人家是怎麽得到的這個位置！

  他老丈杆子外加義父可是郭子興。

  在這種年代裏麵，長得醜陋的家夥，連露臉的資格都不會有，更何況是爬到今天這一步了。

  最關鍵的是，那些文人現如今對朱元璋的吹捧大多都先從對方容貌上來。

  “好尖利的唇舌，你就不怕我把你殺了嗎？”朱元璋皺起眉頭，滔天氣勢從他身上驟然爆發了出來。

  以前，方信是不相信氣勢那麽一回事的，總覺得這似乎是玄幻小說裏麵的段子，真人怎麽可能有？

  更何況見到的方國珍等人，也大多都是很平和，很普通的樣子，因此他絕對不相信。

  但是現在，他是真的信了。

  前有一個殺氣衝天的常遇春，後麵又來了一個胸襟廣闊到令他仿佛在看一個天地般的朱元璋。

  不過，方信扛住了。

  不僅扛住了，他還反唇相譏道：“朱伯伯要殺就殺吧，反正殺了我，我父親絕對會發瘋，您猜他會不會聯合張士誠對您背後狠狠地來上一下？

  比如，我就有一個最簡單不過的方法……

  我父親隻要跪下來求張士誠聯合，他絕不可能推辭！”

  七戰七捷打誠王的方國珍，如果有一天跪在張士誠麵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那麽張士誠這個被打光了所有脾氣的家夥，或許會一朝變成當初朝氣蓬勃的誠王。

  朱元璋點點頭，道：“你小子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也不殺你，起碼現在還不會，不僅不會，我還覺得收了你這個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