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作者:墨書白      更新:2020-09-20 21:06      字數:2989
  秦書淮沒說話, 他靠在馬車車壁上, 聽著馬車的聲音。

  身後已經沒有那個人的呼喊了, 他想, 必然已經是走遠了。

  而秦芃跟著秦書淮跑了半路後, 終究是追不上馬車, 隻能看著馬車消失在她眼前。

  她靜靜站在道路上, 趙鈺走上前來,扶住葉塵,歎息出聲:“姐, 回吧。”

  秦芃沒說話,她靜靜看著前方。

  “其實我知道的。”她平靜開口:“他不是怪我,他隻是……”

  “隻是什麽?”趙鈺平靜開口:“這一次, 你還要給他找什麽借口?”

  秦芃轉頭看著趙鈺, 趙鈺迎上秦芃有些茫然的目光,剩下的話一時竟無法說出去, 片刻後, 他歎了口氣, 抬手附在她的麵容上, 眼裏全是柔和:“你這樣, 我該如何是好?”

  “阿鈺?”

  秦芃有些不明白,趙鈺搖了搖頭, 扶著她道:“走吧,我們今日啟程。”

  “我不走……”

  秦芃抿唇, 趙鈺抬頭看她:“你到底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

  “你回去吧。”

  秦芃還想再說什麽, 趙鈺突然抬手,直接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打橫抱起,平靜道:“我要帶你回去,我不是在問你。”

  秦芃無法動彈,她被趙鈺抱著回去。她腦子裏隱約有什麽閃過,卻始終無法想起。

  她覺得此刻的趙鈺很陌生,卻又很熟悉。她靜靜打量著他,青年如今已長身玉立,早已不是當年跟隨在她身後的孩童。他眉眼依稀能看到年少時的影子,可那一身尊華卻讓人不敢相認。

  他將秦芃抱回臥室,給她喂了藥。

  喂過藥後,他低頭親了親秦芃,溫和道:“你先睡一覺吧。”

  秦芃不知道那藥裏加了什麽,隻覺頭昏腦漲,她隻覺不好,張了張唇,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眼前開始模糊,隱約隻能看到趙鈺的笑容。

  等她徹底睡過去後,趙鈺直起身來,收了那溫和耐心的表情,轉身同柏淮道:“準備好了?”

  “隨時可以啟程,不過秦書淮的人還在外麵看著。”

  柏淮平靜開口。

  趙鈺漫不經心應了聲:“無妨,既然他主子已經答應了,他們不會攔我們。”

  說著,他將秦芃抱起來:“那便走吧。”

  柏淮點頭,正還想問趙鈺是不是需要幫忙,卻在抬頭觸及趙鈺的眼神的瞬間,不再多言。

  趙鈺神色很溫柔,然而那溫柔之下,是忍不住的狂熱和激動。

  他隱忍蟄伏多年,似乎就在等待著這一刻。

  柏淮退開去,讓趙鈺抱著這讓他牽腸掛肚了多年的姑娘走了出去。

  趙鈺上了馬車後,整個府邸裏所有的北燕人即刻換裝,各自化作了其他普通人的模樣,隱於市中。

  不過一刻鍾,整個府邸之中,已是人去樓空。

  而趙鈺抱著已經昏過去的秦芃,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仿佛是孩童終於找到了母親一般,平靜又安心得靠在她肩頭。

  “姐姐,”他溫和開口:“十年了,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趙鈺馬車飛快趕往城外,直接去了河邊,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船。

  他們一切都仿佛是蓄謀已久,似乎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打算走官道離開。

  因他們走了水路,而岸邊船隻都被他們提前包下,秦書淮的人一時沒了法子,隻能看他們乘船離開。

  好在秦書淮早說了放行的命令,這些人也不甚在意,老老實實回去自己所屬的部門,找上司告知了信息。

  而這時,秦書淮已經清點好了人馬,讓人包圍了柳府,帶著人前去。

  秦書淮到時,柳府已經被圍得嚴嚴實實,柳夫人身著誥命華服,手持免死金牌站在柳府門口,和秦書淮的人馬對峙著,不肯退後一步。

  秦書淮從人群中走到柳夫人麵前,點了點頭:“柳夫人。”

  “淮安王爺,”柳夫人故作平靜開口,然而言語間卻仍舊帶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顫抖,昭示著這個女子內心的不平,可她再不平,她也做不了什麽,隻能是依舊保持著自己那尊貴高傲的模樣,含笑道:“今日這樣大的陣仗,來柳家,所為何事?”

  “昨夜柳大人勾結賊人刺殺長公主,我今日便帶人過來捉拿凶手,柳夫人,柳石軒人呢?”

  這話出口,柳夫人臉色立刻變了臉色,然而她理智尚存,平靜道:“此事我等一概不知,而且,哪怕當真出了此事,也該由禦史台先奏,攝政王直接插手,怕是不妥。”

  “非常時期,自然非常行事,”秦書淮注視著柳夫人,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慢慢道:“柳大人,怕是沒回柳家吧?”

  “的確如此,”柳夫人點了點頭:“所以,王爺請回吧。”

  “柳夫人,”秦書淮倒也沒有計較柳夫人逐人的行徑,反而是問:“您甘心嗎?”

  “你什麽意思?”柳夫人皺起眉頭,秦書淮神色平靜,眼中全是了然和通透:“一直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下,您甘心嗎?”

  “哪怕您生了嫡長子,哪怕您和柳大人一生榮辱與共,可是在那個人麵前,柳大人卻還是毫不顧忌選了對方。他為了他和那個人的女兒刺殺長公主,卻分毫沒有想過你和柳書彥。柳書彥如今還在邊疆,手握兵權,若柳石軒出事,柳書彥首當其衝被影響。畢竟,他不是他父親,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柳石軒出事卻不理會。”

  “可是,他該如何理會呢?”

  秦書淮每一句話,都說得格外銳利:“他若保柳石軒,那就是犯上作亂蔑視皇權之罪。這罪名他擔不起,那隻有第二條,他帶著世家起兵。”

  柳夫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秦書淮卻是笑了:“若世家起兵,齊國內亂,北燕趁虛而入,這亡國滅族之禍,你覺得,該由誰來承擔?”

  “是本來就心死如灰行將就木的柳石軒,還是你那前途無量的兒子,柳書彥?”

  “你……”

  柳夫人顫抖著唇:“你到底想做什麽?”

  “勞煩柳夫人讓開,本王要追查線索。”

  “僅是如此?”

  “還勞煩柳夫人寫封信給柳書彥,”秦書淮的眼神冷下來:“他父親咎由自取,他若不動,一切事宜,與他無關。”

  柳夫人沒說話,然而她捏著免死金牌,卻沒有再擋在正中央。秦書淮提步往裏走去,她也沒有阻攔。

  見秦書淮暢通無阻進去,所有人立刻跟著進去。秦書淮直奔柳詩韻的屋中,開始翻找柳詩韻的東西。

  江春有些疑惑:“主子,你在找什麽?”

  “正是不知道該找什麽,”秦書淮平靜道:“所以才找。”

  “主子是覺得,柳詩韻該知道什麽?”

  “你不覺得很巧嗎?”

  秦書淮一麵翻著柳詩韻書架上的書,一麵道:“最初我來齊國,董家向陛下建議殺芃芃,她和董婉怡交好;後來董家與我聯姻,是她建議;再到如今芃芃被陷害,也是她用了自己的命來換。你說,她為什麽和芃芃,這麽密切呢?如果芃芃是薑漪,也是董婉怡,那也就意味著,芃芃每一次死,都有她的影子在裏麵。”

  秦書淮說著,迅速翻找著柳詩韻的書櫃。

  直到翻到某一本書,秦書淮卻無法拿出來,他將這書周邊的書都清了,這才發現,這本書與其說是書,不如說是一種裝飾。它早就黏在了牆上,堅硬如石。

  秦書淮摸了摸那書,想辦法轉動了一個角度,旁邊一道石門猛地打開,一間密室顯現出來。

  密室裏暗無天日,就一張床,一個桌子,還有一個書架。

  這書架上放著一個木盒,秦書淮走到那木盒邊上,打開了木盒,看見裏麵全是一些信。

  秦書淮打開了其中一封,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信上全是秦芃當年斑斑劣跡的事,秦書淮立刻明白,這封信,就是當年送進南齊宮廷給秦文宣那一封!

  正是這封信,讓秦文宣下定決心要殺趙芃。

  相似的信,他曾在齊國宮廷裏看到過一封,那上麵的事跡寫得更簡練,更有南齊獨有的文字風格。然而這封信,卻是地地道道用了北燕語寫的。

  北燕語言中,不同階層用詞的習慣是不一樣的。有些詞隻能皇帝用,有些詞卻是可以皇子用。

  秦書淮一眼就看出來,這封信是一位皇子寫的。

  這位皇子非常熟悉秦芃,而且,這位皇子有一個字寫的不對,反複出錯。

  秦書淮死死盯著這封信的原件,手微微顫抖。

  趙一有些疑惑:“ 主子,怎麽了?”

  “去找趙鈺。”

  秦書淮猛地回頭,提高了聲音:“不能讓他帶芃芃走!”

  會把那個字反複寫錯的皇子,這麽多年,秦書淮,也就認識那麽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