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四十七條命
作者:曹公煮夢      更新:2020-10-18 17:17      字數:2276
  杜員外道:“哦?”

  劉崢道:“員外應該知道,寒血病一旦發作之後,要吸人之血以緩解自己發冷,但最終還是會全身血冷而死,就象那個賊人咬了一個村民,自己也死在屋後。而那個咬了田小七的人,他應該也早已發病而死,而且很可能還會繼續咬別人,可是不但村裏沒有其他人被咬,就連他的屍體也沒見到,這又如何解釋?”

  杜員外道:“看來劉經承對寒血病頗為了解,不知道是從哪聽來的?”

  劉崢道:“你不必問我從哪裏知道,總之想要蒙混我是萬萬不能!”

  杜員外道:“聽說那位私塾的許先生白天也在現場。幸虧他及時處置,綁住了被咬的人,才不致殃及人群。”

  劉崢道:“這也是你的眼線告訴你的吧?”

  杜員外道:“如果老夫沒猜錯,有關寒血病的由來和十年前的滁州的那場風波,便是那位許先生跟你講的。”

  劉崢道:“是又怎樣?許先生當年也在滁州住過。”

  杜員外道:“那麽他有沒有跟你說,當年滁州大牢裏關著的四十七個得過寒血病的百姓。”

  劉崢心裏一凜:“原來有這麽多人!”說道:“人數多少,我並不知曉。我隻知道州府衙門用卑鄙的手段讓這些人全都死在牢裏。”

  有幾個家丁忍不住低聲驚呼。柳煙和青函也是臉色一變。

  杜員外道:“是啊,一共四十七個,無一活命。”說著他神情黯然,低了下頭,似乎內心頗為感傷。

  劉崢心道:“看杜員外如此傷感,莫非他也有什麽親人在這四十七人當中?”當下道:“可見那滁州知府毫無人性,明明這些人都已治愈,他卻不留一個活口。”

  杜員外並未抬頭,象是自言自語道:“不錯,毫無人性,毫無人性……”過了一會,他突然抬起頭來,道:“那你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麽?”

  劉崢道:“衙門將這些人關了兩個多月,等當中有人發病,便噬咬同牢房的人,最終全都同歸於盡!”

  青函也不禁“啊”了一聲,旋即掩住了口。

  杜員外搖搖頭,道:“這隻是外麵人的說法。實際上這種辦法根本沒有用。”

  劉崢道:“什麽?難道沒有人複發?”

  杜員外道:“有人複發,但是牢中的病人被咬後根本不會犯病!”

  劉崢道:“為什麽?”

  杜員外道:“因為據有經驗的郎中推斷,得過寒血病又被治好的人,血中已有了抗病的機能,即使再被發病之人咬傷,也不會再染病。”

  劉崢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那……那他們是怎麽死的?

  杜員外道:“全部被處決!”

  刹那間,廳內是死一般的寂靜,仿佛每個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劉崢放在桌上的右手慢慢攥緊了拳頭,緩緩道:“想不到世間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州官。如此看來,關小姐死前所發的‘冰血之咒’,正該應驗到這狗官身上才是!”

  一直無話的杜老總管突然發話道:“閉嘴!”在場人都嚇了一跳。

  杜員外雙眼布滿血絲,淒苦的一笑,道:“你說的對,這‘冰血之咒’就是衝著我來的!”

  劉崢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你……你……你是……?”

  杜員外緩緩道:“老夫便是當年的滁州知府!”

  這一來,幾位家丁都“啊”的驚呼了一聲。

  劉崢呆立半晌,終於又頹然坐下,緩緩道:“這些年來你幫扶鄉鄰,大行善舉,還收養了十幾個孤兒,莫不是是為當年贖罪吧?員外閑來無事,想起當年那四十七條人命,可曾有過一絲愧疚?”

  杜員外尚未回答,杜老總管搶先道:“這麽大的事,你道是我們老爺自作主張麽?當年巡府大人專程派人來到州府上,給我們老爺施壓。”

  劉崢道:“上頭有下令讓你將這些病人全都處決嗎?”

  杜員外道:“沒有,巡府隻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寒血病擴散,務必徹底根除,不留隱患。至於如何處置,由我自行決斷。”

  劉崢道:“隻提要求,卻不明示。若你不下狠手,日後所有後果自然由你承擔。若你下了手,嘿嘿,真有什麽後果也是由你承擔。”

  杜員外道:“劉經承是衙門的人,這其中的關竅自然是看得明白。不過老夫既然做了,也不會將責任推到別人頭上。”

  劉崢冷笑一聲,道:“果然是敢作敢為的父母官!你既然也明白官場上的套路,是不是也怕有一天這幾十條人命會成為你的罪狀,所以就辭官不做,來到這個偏僻所在悄悄當起了員外?”

  杜員外道:“我知道劉經承認為我太過殘忍。這也難怪,四十七條人命,不論是誰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說著他仰頭歎了口氣,似有無限幽怨,歎道:“既然做了,就不管‘冰血之咒’也好,官場反噬也罷,總之有什麽後果老夫一力承擔吧。”

  劉崢道:“所以你覺得田小七之死是衝你來的。”

  杜員外道:“不錯,這個人很可能是針對我的,想讓我和家人也嚐嚐寒血病的滋味。如貿然報案,打草驚蛇,他隻怕會狗急跳牆,對村民下手,那就會釀成大禍難以收拾。

  劉崢冷笑道:“杜員外此時不當知府,倒是憐惜起百姓來了!”

  張管事喝道:“你三番五次言語衝撞我們老爺,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杜員外又衝他擺擺手。

  劉崢卻並未在意,疑道:“不對!你的意思是這人自帶寒血病,故意咬了田小七,可是他怎麽讓自己在那時準時發病呢?”

  杜員外道:“大多數人對寒血病的了解都是聽聞傳言,因此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看來這許先生也概莫能外。”

  劉崢道:“什麽意思?難道還有人能操縱病人隨時發病?”他隱隱覺得此病的可怕還遠超想象。

  杜員外道:“根本無需什麽人操縱。得過寒血病又被治愈的人,即使不發病,咬了人也一樣能把病傳給別人。”

  劉崢簡直懷疑聽錯了,道:“什麽?這……這怎麽可能?”

  杜員外道:“也就是說,這些人根本沒有被完全治愈,隻是自己不會發病而死,但血中仍有寒血之毒,隻要咬人,便會讓人得病。”

  劉崢麵對著花廳外的茫茫黑夜,隻覺不寒而栗,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