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的骨骼聲讓人汗毛直立。

  怪物的身體不斷鼓起綠色氣泡，像青蛙的腮一樣膨脹收縮、再膨脹再收縮……

  血管與器官、骨骼收回體內，斷掉的肢體安回身體。它以肉眼可見速度迅速幹癟重歸人形。

  徐三槐連忙命令梅林停手。

  “徐……經濟？我……？”

  話沒說完，陸冰忽然不停地嘔吐起來，吐出混合著血水與腐肉的黃色粘液。足足嘔吐了半分鍾才停止。

  幾乎半個房間的地麵都被嘔吐物覆蓋，刺鼻的液體沿著地板漏洞流到樓下，發出嘀嗒、哧啦的聲音。與木地板接觸的地方冒起縷縷青煙，似乎有不小的腐蝕作用。

  陸冰搖晃了兩下，失去意識向後倒下。徐三槐也是強弩之末，但他還不能倒下，還有很多事等他處理。

  結界在戰鬥中損壞，附近肯定少不了目擊者。這個宇宙還處在低級文明時代，屬於萌芽未發的階段，根本不了解平行時空，過多以及過早的接觸超自然現象會破壞文明衍生進程，一旦擾亂時空會引起時空管理局的不滿。

  雖說少數群體的觸及非凡不會對時空進程有太大影響，不過萬一目擊者裏有個天才，而這個天才又根據所見所聞製造出超級科技呢？

  為了阻止終結者誕生而回到過去，結果恰恰是自己的行為給了科學家啟示，最終創造了終結者……

  關於時空的蝴蝶效應恐怕連時空管理局的人也未必盡數了解。為了保險起見，有必要購買一次失憶閃光燈。這個道具隻對普通人有效，所以不用擔心阿蟹和梅林受影響。

  必須盡快排查周邊，萬一狗仔隊根據我的出行記錄找到這裏，拍下陸冰失控的場麵就麻煩了……

  徐三槐捂住腹部的疼痛，每一次喘息都帶來灼燒般的感覺。他可不想再打一次公關戰爭了。

  一臉陰沉的男人來到了樓上，一言不發地走到房間中央，掏出一隻蜂巢形狀的鐵盒。數不清的機器蜜蜂從鐵盒裏飛出，開始修複樓體破損。

  男人沉默著一手提起陸冰夾在腰間，另一隻手不由分說就要提起徐三槐。

  “你剛才去哪了？”

  “在樓下加固結界。”

  “需要這麽長時間？”

  “加固好我去廚房吃了早飯，順便看了眼今天的報紙。然後隔壁費切爾太太熱情地送來了麵包，我又和她寒暄了幾句……”

  ……徐三槐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你知道樓上在戰鬥嗎……”

  男人指了指頭上的灰塵，似乎在責怪戰鬥太吵，影響了他的早餐。

  “傭金隻包括看守他，不包括戰鬥。”

  “好吧，你是個很有……很有契約精神的人……但你就不能上來問一問？或許我願意為此加錢，很多錢。”

  男人搖搖頭，麵部依然冰冷，但嘴角卻極不協調地微微上揚。古怪的笑容透著諷刺或是不屑的味道……

  “不，我並不想賺這筆錢。”

  愛財如命的賞金獵人居然不想賺錢了？如果他沒有實力也就算了，可徐三槐清楚這個男人有足夠的實力控製陸冰……

  強烈的好奇心讓他不經思索地問：

  “為什麽？”

  男人極其認真地想了想：

  “因為早飯時間劇烈運動對身體不好。”

  ……

  漂亮！這回答簡直讓人無法反駁……徐三槐默默地點了個讚。反正這個男人的古怪從自己認識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當年一起做任務，徐三槐問他叫什麽，他說自己沒有名字，可以叫他喂！嘿！或者那個人……

  直到今天徐三槐也不知道他叫什麽，所以一直叫他“魏”或者“老魏”。

  “老魏，還有多餘的早餐嗎？”

  “有，我額外給你做了一份。”

  “好，你真是個好人……”

  ……

  ……

  修複好結界，魏負責排查周邊。徐三槐半躺在沙發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陸冰。

  原本以為自己會立刻沉沉睡去，然而神經過度興奮，怎麽也睡不著。輕揉著微微刺痛的太陽心久久無法平複。

  在剛才的戰鬥中那個神秘的聲音給了他極大的幫助。當時隻覺得耳熟，現在他終於想起在哪裏聽過了。

  頭腦裏有係統那起案件，操控穀遠兵的那個靈魂玩偶師！他什麽時候把我複製了？應該沒有機會啊？

  自己的複製體被人掌控，真是件細思極恐的事情。感覺背後有雙無形的眼睛在冷冷監視著。

  如果他想報複，我豈不是隨時玩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不過對方既然肯幫助自己，一時半會應該不會下手。也許是想要挾我替他辦事。或者像對穀遠兵那樣，給我洗腦？

  必須想辦法找到玩偶師，結束複製，至少先屏蔽信息傳送……不過真的有辦法屏蔽嗎……對方是靠大腦之間接收與傳遞信息，那豈不是自己此刻所想也被監視了？

  嗯……應該不會。他記得有一次穀遠兵想把女兒藏起來，最後差點成功。也就是說這項計劃對玩偶師而言是有風險的，但他並沒有將計劃扼殺在萌芽中，而是在計劃實施後才阻止。

  徐三槐由此推斷，靈魂玩偶師應該隻能幹擾視覺和聽覺，並不能窺探思維。

  這樣就好辦多了。

  一陣虛弱的呻吟打斷了思考，陸冰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揉捏著酸痛的頸椎。痛苦的記憶很快浮到腦海，讓他沒有心思再顧及疼痛，垂頭喪氣地萎了下去。眼中隻剩消沉與低迷。

  小聲低估著：

  “第二次，這是第二次了……下一次就徹底結束了……”

  陸冰苦澀地訕笑，似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果然知道自己人設崩塌的真實原因，可他為什麽不說呢？其中包含怎樣的隱情，讓他寧願選擇死亡……

  徐三槐猜不透，也不打算去猜。自己還有一堆爛攤子來不及收拾呢。如果陸冰還是不肯配合，他考慮使用些手段。

  當然了，不能像對敵人那樣用物理問答方法，畢竟是客戶，搞不好要投訴的。至於一些審訊技巧還是很有必要的。

  於是他嚴肅的盯著陸冰，用冰冷的語氣說：

  “如果你積極配合或許還不算晚。不過我想你是不打算配合我了，否則第一次你就會說的，對吧？”

  陸冰略帶輕蔑地瞥了一眼，想到自己的處境又無力地垂下頭。

  “徐經濟你知道嗎，你真是個很討厭的人，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善於窺探別人內心的討厭的家夥。總是想辦法讓人直麵自己內心的醜陋。”

  在說醜陋兩個字時，陸冰的眼角不自覺地抽搐，並且語氣更加用力，而咬字反而不再清晰。似乎很是避諱這個詞匯。

  是對於醜陋的極大厭惡？還是基於別的隱秘？或者僅僅是加重尾音？

  徐三槐打算以此為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