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劉珊的日子似乎比較枯燥乏味，不過，日子還是得照樣過呀。

  “龔裴珮同學？”背後有人叫我。

  “哦，是你，”我看了他一眼，“第二名同學，好久不見。”

  “我不叫第二名同學，我叫陶軍。”他說。

  “哦，陶軍同學，有事麽？”我兩手搭在欄杆上，看著樓下。

  “沒事，看你不太開心啊，”他說，“有心事？”

  “沒有啊，快高考了，有點壓力。”我說。心裏不怎麽情願說話，希望他快走。

  “你要考哪所大學？”他還是不識趣地繼續。

  “S大，你呢？”

  “啊，真巧，我正好也想考那裏。”

  “哦，都準備好了？”

  “嗯，差不多了，”他點頭，又說，“我家新進了一批茶葉，你要喝嗎？我給你捎來。”

  “我不喜歡喝茶。”我說。

  “可你喜歡菊花。”他說。

  我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說，“不要再提菊花了，我現在不喜歡菊花。”

  “哦，變得真快。”

  “當然會變。時間會改變一切。”

  “那倒是。”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哦，好。”

  下午放學回家，隻覺長路漫漫。走了快三年的路，終於有些疲憊。

  “龔裴珮同學！請等一下！”有人跑過來叫住了我。

  “嗯？有事？”我停下，問。

  “我們一起回家吧？”他建議，“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很危險。”他說。我聽了心裏忍不住嗬嗬，我都走了三年了，你才來說這話，不會太遲？

  “不怕的，我回家的路很太平。”我說。

  “多我一個也不多。”他執意要走，我也不想多說。

  “隨便你。”撂下這句，我就走了。

  一路上我並不想多說話，隻想安安靜靜地走著。天氣漸漸地熱了，我撩了一下頭發。我的頭發現在長長了許多，又黑又亮，我很喜歡，就不再剪。

  “你長頭發真好看。”他追隨著我的視線，看向我的頭發，最後忍不住讚歎道。

  “謝謝。我也很喜歡。”我說。

  “當然，短頭發也好看，比較清爽。長頭發，看起來有些憂鬱。”他補充道。

  “憂鬱？你倒用了一個好詞。”我笑，“我以為憂鬱跟我搭不上邊呢。”

  “你的好姐妹似乎走了很久，她不會再回來了麽？”他的臉色微變，稍顯局促。

  “嗯，走了。不會再回來了。你喜歡她？她那麽美，自然很多人喜歡，不是麽？”

  “嗯。她很美。可是不屬於我。”他說。

  “她不是曾經揍過你？居然揍得你喜歡她，她可真厲害……”

  “那個，抱歉，我還是先走一步吧。珮珮，再見。”說完他轉身就跑。我笑著看他離去，覺得真好笑。有本事你別跑啊！

  我坐在教室，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高考就這樣一天一天地近了。下麵那塊倒計時展示牌，數字一天一天地減少。學校裏一派肅穆莊嚴，高三學子此刻成了最神聖的存在，學弟學妹說起我們時眼裏都是心向往之。以往我們也曾仰慕高三的學長學姐來著，現在變成了別人仰慕我們了。

  “現在進入高考倒計時了，希望大家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查漏補缺，作最後的拚搏，不要讓人生留下遺憾。”老蔣挺著個大肚子，吭哧吭哧地講著話。他帶了我們兩年，是個不錯的班主任。

  他的妻子已經孕肚突顯。我偶爾在樓上看到他們，直感覺時間過得快。我摸著食指上的戒指，那冰涼的觸覺刺痛著我的心。

  我太寂寞了。寂寞到無以加複。而讓我這麽寂寞的劉珊，你在哪？你真狠心。你說你很快會回來的，我等了你一年，你的人呢？我好想問問，為什麽你能消失這麽久，為什麽連電話都不打一個？為什麽……

  唉，如果有一個人曾經走進過你的心，後來她又走了，你還能回到從前一個人麽？事實證明，是不能的。意識到這個，我的心內一片悲涼。

  “珮珮……”恍惚中我聽到劉珊在喚我，我猛然轉身，看到一張清秀的臉。是他，陶軍。陰魂不散。

  “你哭了……”他伸手到我麵前，輕輕擦拭著。我躲閃了一下。我還不曾跟一個男的這麽親密過。很不習慣。

  “不關你的事，滾開。”我擦了一把眼淚，走進教室。我很煩他。為什麽他總是出現，總是在我身邊煩我。劉珊走了，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敢來欺負我了。難道我真的變弱了嗎？我的外表看起來就那麽好欺負嗎？我不再怪劉珊揍那些男生了，我希望她把他們揍得起不來才好，省得在我眼前晃……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被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隻你共我…… ”

  高考的日子漸漸靠近，一些勵誌的歌曲滔天巨浪一樣，鋪天蓋地。家駒的歌天天在教室裏放。《海闊天空》《光輝歲月》《真的愛你》，這三首重複了又重複。每次聽了都豪氣衝天，感動得不行。

  還有《相信我們會創造奇跡》《我的未來不是夢》《從頭再來》《水手》等等，班主任特地打印出來讓大家一起唱。一時間勵誌成了班裏的主旋律。

  一直記得家駒的那一句，“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劉歡的《從頭再來》聽得也很有感覺。

  昨天所有的榮譽，

  已變成遙遠的回憶。

  勤勤苦苦已度過半生，

  今夜重又走進風雨。

  我不能隨波浮沉，

  為了我至愛的親人。

  再苦再難也要堅強，

  隻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夢就在，

  天地之間還有真愛，

  看成敗人生豪邁，

  隻不過是從頭再來。

  每次旋律一響起，我的心都輕蕩一下。隻聽它叮咚叮咚的，輕扣著你的靈魂，所有塵世的煩惱都蕩盡了。隻剩一腔豪氣，一份真摯感情。對高三學子來說，這首歌挺應景。從歌中你會想到很多東西：榮譽，夢想，親人，努力，拚搏，成敗。等你經曆了很多之後，回頭看，它真的實在又感人。

  我的父母隻希望我健健康康地成長，並未對我的學業有諸多要求。我感謝他們的開明，我也一直在默默努力。

  “珮珮，準備高考了，你怕不怕？”陶軍問我。我們並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怕。有什麽好怕的。”我說。

  “珮珮……高考之後我，我有話對你說。”他吞吞吐吐的樣子，真欠揍。

  “你還是別說了，我不想聽。”

  “珮珮，你……比以前冷淡許多。”他說，“以前你說話也很直接，可是你的表情喜人。現在你是冷著臉在跟我說話，好像很討厭我。”

  “嗯，你說的沒錯，我很討厭你。”我說，“我希望你離我遠點。”

  “為什麽？”他漸漸靠近我，昏黃的燈下他的表情又好奇又認真，我想轉身逃開。他拉住了我，溫熱的嘴唇覆了上來。男性的氣息灌滿我的鼻腔，搞得我慌亂不安。我拚命地推著他，卻推不動。如果說，劉珊吻我是在鬧著玩，他的吻卻是極其認真的。他的認真令我害怕。那是另一個我所未觸及的世界，對我來說還太早的世界。

  他一直不放開我，我惱恨地一口咬了下去。他吃痛地“唔”了一聲，終於放開我。

  “混蛋！你想做什麽？”我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珮珮，我……”

  “你不必說了，我不想再看見你，滾吧。”我恨恨地看著他。

  “對不起。”他低聲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眼淚不由自主掉了下來。一種屈辱的感覺從內心升起，我蹲下身，捂著嘴唇哭了起來。

  “爸，媽，我回來了。”我走進家門，疲憊地打了聲招呼，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珮珮啊，最近學習辛苦，多喝點湯，補補身體。”餐桌上老媽張羅著。

  “珮珮啊，準備高考了，不要有太大壓力，盡力就好，知道嗎？”老爸也從旁說。

  我吃著飯，看著對麵的爸媽，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我好想對他們說我剛剛被欺負了，可是我又怎麽說得出口？可惡！隻好低頭拚命扒飯。

  我對那個人真是恨之入骨。

  我洗了澡，就上床睡覺了。明天是周末。我現在不太喜歡周末了，一個人在家太冷清。我喜歡去學校。

  周末早上吃了早餐，我像平日去上學一樣出了門。穿過那條民國風的街道，經過一個公園，拐個彎就到了。周末街道上很安靜，鳥叫聲聽得分明。

  來到學校，教室裏黑壓壓的一片，大家幾乎都在。看著此情此景，心裏不由得嚴肅了幾分。

  高考真的逼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好！早更奉上，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