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在鄉下隱居養病

  我走進田野，一大片金黃的稻子，在我麵前鋪展開。微風輕輕吹拂著它們，把我的裙帶也吹了起來。風吹過稻草人的布帶，獵獵作響。

  我問她，“你在這兒站多久了？累不累？”

  她目視著前方，似乎沒聽見我說話。我站在她身旁，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一條河。河對岸有炊煙，有人家。我知道她和我一樣，寂寞，孤獨，我懂她就像懂我自己。

  “你在這兒站多久了？累不累？”我問。

  “很久了。”她說，“不記得多久了。”

  “你還要一直在這兒呆下去嗎？”

  “誰知道呢，”她像回答我又像自言自語，“我愛的那個人在很久之前已經離開……”

  “這裏現在是一片稻田，不久後又剩一片稻茬，再不久就會有人來耕種，一年一年，重複著。”

  “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帶你離開。”我說。

  “你是誰？為什麽要帶我離開？”

  “珊珊，你忘了嗎？我就是你愛的那個人啊，我是珮珮。”

  “哦，”她出神地望著遠方，似乎不為所動。

  “走吧！”我伸出了手，她猶豫著把手給我。跟著我走了。

  秋風吹送著我們，我看到了她在笑。她那麽美，風吹起她的長發，她像仙子一樣飄起來。

  “你喜歡這兒嗎？”我問她。

  “嗯。”她的臉上閃著愉悅的光，我看到她的眼睛在笑。

  “那我們就住這！”我說，拽了拽她的手，安慰她，“珊珊，別怕，我會一輩子守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心碎。

  我們就在鄉間安靜地住了下來，日子一天天過著。為了不讓劉珊覺得寂寞，我們還收養了一條狗。取名叫“洛洛”。洛洛很聽話，經常陪在劉珊身邊。

  這一天，我從外麵回來，家裏忽然變得好安靜。劉珊不知去哪了，狗也不見了。“劉珊？”我喊著她的名字，屋裏屋外地找。“洛洛？”人不見，連狗也不見。我有些慌亂，跑到她常去的地方找，找了一遍又一遍，越找越心驚。

  “劉珊！你在哪裏？劉珊！——”我顫抖著聲一遍遍呼喚著。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我一邊找一邊哭了起來。想起之前，她總是粘著我，從不會不說一聲就離開，現如今，這是怎麽了？我飛快地跑了起來。田間，地裏，別人家裏，到處找，到處問。沒有人見到她。

  我多麽害怕，多麽害怕失去她！她會去哪裏？如果她出了意外，掉進河裏淹死了，走在路上被車撞死了，從山上摔下來摔死了，甚至可能被人殺死了……我，我還怎麽活？我真後悔，沒有把她帶在身邊仔細看緊。現在的她，已經不同以往，她不再是冰雪聰明，她需要好好愛護，好好愛護才不會破碎。

  天黑了，哪裏都找遍了，哪裏都找不到。我哭著回來，坐在自家門口扯著嗓子嚎了起來。我的劉珊，她不見了！不見了！心裏空落落的一片，越哭越慘。除了哭已經無法表達內心劇烈的傷痛。

  哭著哭著，朦朧的視線裏出現了劉珊的身影。我止住了哭，擦幹眼淚，果真看見她一跛一跛地回來了，旁邊跟著我家的狗！

  我衝上前去抱著她情緒激動地大喊，“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從山上摔了下來……”她說，“這朵花，送給你。”我看到她手上拿著一朵破花，再看看她渾身破爛，沒有一處是好，忍不住痛哭出聲，“你怎麽那麽傻？我不要什麽花，我要的是你啊！”

  你要好好的，隻有你好，我才能好啊。你明白麽？

  我把她扶進屋，拿出藥箱替她包紮。她的衣服全勾破了，刺直勾進肉裏，一道道傷痕，真是觸目驚心。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從前是她愛哭，現在變成我了。

  “你下次再亂跑，我就把你關起來。”我威脅著她，輕輕幫她擦拭傷口上藥。

  “珮珮……疼，嘶……疼……”她瑟縮著身子，不想讓我碰她。

  “乖，吹吹就不疼了。”我安慰著，邊吹邊幫她上藥。狗在旁邊安靜地蹲著。我看著它就來氣。

  “還有你！下次再到處亂跑，把你也關起來！”我恨恨地說。它嗚了一聲，把頭趴了下去。看它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總算消了點氣。

  洗澡的時候，我輕輕幫她擦拭著身子，盡量不讓傷口碰到水。她安安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麽。等我拿毛巾幫她擦幹的時候，她就抱著我癡纏起來。

  “你怎麽了？乖，先放開，擦幹了再抱。”我勸著她。

  “珮珮……”她在我懷裏低低地叫著。

  “嗯？”我應了一聲。

  “我愛你。”她低聲說，“我不記得從前了，可我記得我愛你。”

  “嗯，”我輕輕推開她，看著她的大眼睛，心內一片柔和，“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以後不要亂跑了好不好？不要離開我，嗯？”

  “嗯，”她說。

  我拿浴巾裹著她，輕輕在她唇上點了一下。她的臉忽而明朗了起來，顯然她是喜歡我親吻她的。

  我們一起上床睡覺，我抱著她。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很想把她揉進身體裏，和自己融為一體。我想我是忍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了，我越來越愛她，一旦失去她，我會崩潰。

  她在我懷裏安安靜靜地睡著，像個嬰兒。我忍不住親了一下她的臉，就這樣抱著她入睡了。

  第二天我們在家如常地過著日子，卻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怎麽來了？”我問。那是一個和劉珊有幾分相像的女人，雖然人近中年，但依舊美豔。我們坐在客廳裏說著話。

  “我來看看她，”她說，“如果可能，我想帶她去醫療條件最好的國家治療。”

  “你做夢，”我說，看了一眼在院子裏逗洛洛玩的劉珊，繼續說，“誰也別想從我身邊帶走她。你也不能。”

  “那樣對她更好，我不認為你們現在的生活對她更有益處。她需要盡快恢複，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你現在也許一片熱情，願意照看她。可將來有一天你厭煩了，遺棄她了，到時，我的珊珊該怎麽辦？”說著，她捂臉痛哭起來。

  我冷冷地看著她，並不抱以同情，“我不知道一個從小將她遺棄的人，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些話？現在她生病了，你知道關心她了，早幹嘛去了？”

  “嗬，她為什麽生病？你當我不知道？你這樣一意孤行，對她不會有好處。”她大叫著，也不哭了，“她是我女兒，我知道怎樣對她最好！”

  “真是笑話。消失了二十年，現在居然來認女兒，”我不由輕蔑地看著她，“我並非一意孤行，珊珊的爸爸站在我這邊。我想相比於母親，父親似乎更明白怎樣才是對女兒好。如果沒什麽事，請你離開。”

  “你！好！很好！我且問你，你這樣決定，你有問過珊珊嗎？她願意嗎？她希望自己不正常嗎？我承認以前是我自私，拋開她，現在我回來了，你不能阻止一個母親愛她的孩子！”

  “珊珊願意和我在一起，我當然問過她。她現在和我住，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明？你對她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我不想一個陌生人嚇到我的珊珊。我想你最好離開，不要刺激到她。她不需要一個遺棄她的母親。”

  “好，我會再來的。可你別忘了，珊珊是我的女兒，她永遠是我的女兒，這個事實不會改變。而你，你才是那個陌生人。承認吧，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聯係。”

  “請吧，”我站了起來，不願意多說。

  她憤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看向劉珊，劉珊站在遠處望著她，不敢靠近。她終於不再強求，憤然離去。我關上了門，鬆了口氣。

  “珊珊，過來。”我叫著。

  她慢慢地挪了過來，我將她攬在了懷裏。

  “珮珮，那個人是誰？看起來好凶。”她說。

  “嗯，我已經將她趕跑了。我們不用管她。”我把臉埋進她的頭發，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我在害怕。珊珊的媽媽說的沒錯，我沒有問過劉珊，她是否願意和我在一起，是否願意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她會不會很急切地想要恢複正常，而我卻在拖著她？

  “珊珊，”我推開她，親了親她的臉，問，“你願意和我這樣一起生活嗎？一直一直這樣生活……你願意嗎？”

  “我願意啊！”她的回答明快且響亮。我愣了一下，隻見她邪邪一笑，問，“怎麽，你要趕我走？”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劉珊昔日的影子，她一直都是這樣壞壞地笑。我心一動撲上去狠狠地吻住她，吻到天昏地暗。

  “我不是要趕你走，”我再次抱著她，輕輕在她耳邊低喃，“我怕你不願意。”

  “我願意啊……”她說。

  “嗯，你願意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三十啦，作者要趕車回家過年啦！早更奉上！喜歡要收藏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