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紅月
作者:無心之木      更新:2020-09-14 12:22      字數:2818
  我的生活重歸平靜。

  新身體和之前的那具幾乎沒有什麽區別,唯一的缺憾就是左手背上有些淡淡的紅印,要很仔細才能看出來。

  但是到了立夏的時候,一塊淤青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我小腿內側。

  我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更多。

  其實有些事情仔細想想就會明白。

  比方說我之前根本不是摔死的,隻是恰好身體的保質期到了,需要換一個罷了。

  顧念還是不允許我獨自出門,可是焦慮與不安逼得我快發瘋了,所以每個月他早出晚歸那幾天,我都會偷偷溜出去。

  我從不敢走遠,僅僅是在小區花園裏溜達幾圈,光是看著那些生機勃勃的花鳥魚蟲,我就能感到一陣安心。

  那天我又溜到了花園,剛踏上鵝卵石鋪成的林間小徑便腳下一軟摔了個大馬趴。

  ……果然,最近我又開始頻繁地摔倒了。

  幸好周圍很安靜,應該沒人看到我齜牙咧嘴揉著膝蓋的窘態吧?

  “嗬~”

  一聲甜膩的歎息突然從背後傳來,嚇得我一躍而起。

  轉身看去,離我兩米遠處站著個豔麗高挑的年輕女子,白皙的麵龐上一雙深不見底的惑人黑瞳正直勾勾盯著我,左眼角處的小痣和她身上的緋色長裙一樣紅得刺眼。

  她很美,但這種美是富有攻擊性的,就像盛放的罌粟。

  顧念說過,不許我隨便搭理陌生人。

  所以我朝那個女人禮節性的點點頭就轉過了身。

  “悅悅果真不記得我了呢……”她的聲音飄忽不定,卻讓我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她知道我的名字?而且還叫得這麽親昵……

  我重新轉過了身,疑惑地打量著她。

  ……果然還是沒印象。

  女人倒是慢慢走近了,一雙黑瞳在我的臉上來回掃視,忽然勾起了鮮紅的嘴唇:“小念手藝真不錯,還真是做的一模一樣呢。”

  “你認識顧念?”我驚訝地脫口問道。

  “當然了。”女人眼珠轉了轉,狡黠地一笑,“我是他姐姐哦。”

  我瞬間瞪大了眼。

  我可從沒聽顧念說過自己有姐姐啊?

  但仔細觀察麵前這張臉上性感張揚的五官,倒確實和顧念有幾分相似。

  難道她真是顧念的姐姐?

  既然如此,和顧念一起長大的我以前應該和她很熟吧?

  “呃,姐姐你、你好。”我有些窘迫地打了聲招呼。

  沒想到女人卻突然彎腰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大笑,笑得渾身發抖眼冒淚花,毫無淑女姿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後退了一步,心想她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哈哈哈……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呢。”女人抹著眼淚,努力平複情緒,露出戲謔的表情,“和以前一樣好騙。”

  “什麽!?”我皺起了眉頭。

  她嘲諷的語氣太讓人不快了。

  女人撥弄著因大笑而散亂的烏黑長發笑道:“我可不是顧念的姐姐……你可以叫我紅月。啊,不用記住我的名字也可以哦,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

  我的心髒如同被雷電擊中般驟然收縮,但是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誰知道這個女人現在是不是也在說謊?

  紅月自顧自繼續念叨著:“小念怎麽也變蠢了呢,就算換再多個身體又能怎樣?該腐壞的的還是要腐壞,不如早點吃掉。” 紅月抬手撫上我的臉頰,豔麗的臉龐染上興奮的嫣紅。

  我觸電般躲開她冰涼的指尖,轉身就走。

  這個女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胡言亂語,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紅月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她的力氣不大,但慵懶膩人的嗓音卻像一條小蛇從我的鼓膜鑽入,順著聽覺神經緊緊纏上了我的大腦,讓我動彈不得。

  “靠著拚湊的身體與可憐的飼料苟活,也不過是將消亡的過程不斷拉長罷了——很快,你就會體驗到這種靈魂被一點點撕裂侵蝕的痛苦了,越是緩慢,越是痛苦。”

  紅月傾身湊近,深不見底的雙眼如同黑洞般吸附住我的視線。

  “你這麽善良,怎麽忍心靠著如此殘酷的方法徒增自己的苦楚,不如早點求小念讓你解脫。你說怎麽樣?”

  “你閉嘴!”我一個激靈回過神,輕鬆甩開了她的手。

  這個女人,簡直莫名其妙!

  她就是個瘋子!

  我的心砰砰直跳,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卻依然能聽見紅月詭譎的語調。

  “你難道不好奇,顧念是怎麽讓你死而複生的嗎?”

  “我不想知道!”幾乎是大喊出來的瞬間,我捂住了耳朵轉身就跑。

  我瘋狂地奔跑著,一路穿過樹林,越過小橋,逃出花園,在路人詫異的側目中摔了好幾跤。

  但我顧不上疼痛,爬起來繼續跑,隻想把那個女人甩得越遠越好。

  等我覺得自己快要缺氧而死時,終於狼狽地逃回了家。

  急促的喘息使我的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燒般劇烈疼痛,我痛苦地蜷縮成一團癱倒在地板上,如同脫水的魚一樣張著嘴顫抖,許久才勉強從眩暈中恢複過來。

  翻身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我努力不讓自己去想紅月剛才的瘋話,但心底的不安卻肆意瘋長,簡直要將我的心髒絞碎。

  不知道在地板上躺了多久,門口突然響起了熟悉的開門聲與腳步聲。

  我一躍而起,衝到門口一頭撲進了顧念的懷裏。

  “怎麽了?”顧念抬起我的臉,皺眉審視著我被汗水浸透的臉龐。

  我搖搖頭,踮起腳摟著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顧念卻將我從他身上扯下來,銳利的視線刺得我無處遁形。

  “我今天碰到一個瘋女人。”我無奈地尋找措辭,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

  “你出門了?”

  ……顧念果然善於抓重點。

  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等待訓斥。

  顧念卻沒有繼續追究,而是問我:“那個女人說什麽了?”

  “她說自己叫紅月。”感覺到顧念的手臂緊了緊,我不安地垂下眼,“她好像認識我,但我想不起她是誰了。她說我會痛苦會消失,還讓我早點解脫……”

  “這女人是個瘋子。”顧念打斷了我的話,“別放在心上。”

  “她到底是誰?”我仰頭看著顧念明顯不悅的臉色,心生疑竇。

  “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你不需要知道。”顧念將我按回懷中,勒得我悶哼了一聲。

  他敏銳地鬆開雙臂,立刻發現了我剛才跑回家時摔出來的好幾處挫傷。

  結果當晚顧念以傷口不能碰水為由堅持要幫我洗澡。

  我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和顧念玩了半天捉迷藏,最後還是被他扛進了浴室。

  顧念與其說是幫我洗澡,不如說是在挑逗我,手指的動作輕柔又曖昧,一遍遍撫弄我因水汽而潮紅的皮膚,還總是狀若無意地拂過我最敏感的乳尖與側腰。

  我被他弄地麵紅耳赤,恨不得立刻變回鬼魂狀態藏起來。

  “嗯…嗚…你、你住手!我自己洗……”

  “你手上有傷,不能碰水。”

  “那你能不能下手重一點,別這麽蹭來蹭去的……”

  “好的。”

  “哎?啊!快、快停下!我說的重一點不是這種意思!啊!”

  “……你別叫了,我會把持不住的。”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啊?嗚……我不行了……你這混蛋給我放手。”

  “你這是什麽表情?……嘖、不管了!”

  “喂!你、你脫衣服幹嘛?你不會……你別過來!快住、唔……”

  那天的浴室特別狼藉。

  事實證明讓顧念給我洗澡,不僅不利於傷口的愈合,反倒會增加更多的痕跡。

  之後的半個月我一直對著滿身青紫發愁,也不知道哪些是本身長出來的,哪些是上次摔出來的,又有哪些是被顧念掐出來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