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5章 勝負
作者:望海99      更新:2020-02-28 23:27      字數:9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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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兩個人也能救下王玫瑰。不一定非要等長發他們。”馬震微有急切地說道,“情況緊急,我怕萬一有變……”

  “不,一定要等到長發大哥他們。”愈彥微一思忖,不容置疑地說道,“現在你們還不能露麵,一露麵就徹底暴露了,萬一王玫瑰不在小蘇村。你們暴露之後。再想出其不意救人,就沒有機會了。”

  馬震總算明白了愈彥的精心安排,可是還是不解:“總要試過才知道王玫瑰在不在小蘇村,再等下去,我怕會有變故。”

  愈彥雖然骨子裏有冒險精神,但他的冒險精神是在理性和精心計算為前提。不是瞎打誤撞,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不能再有絲毫閃失。否則第一次打草驚蛇,蛇也許會跑,第二次打草驚蛇。蛇就會咬人。

  毒蛇咬人,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會死人的。

  讓孟大山回市裏,是為了監視對方,不讓對方從市局調人。雖說現在公安局是馬九英的地盤,但偌大的一個公安局,不可能被梁軒和馬九英經營得密不透風,必定有漏洞。對方說不定在市公安局也有不容小視的力量。

  現在看來,愈彥的安排並無差錯,一切都在他的預計之中,甚至就連馬九英的積極配合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但在最後出手時刻,他還是遲疑了。

  小蘇村雖然先後經馬九英查實和孟大山審訊,確定就是對方轉手王玫瑰的交接地點,但如果萬一情況有變,或是對方臨時決定不再轉移王玫瑰,而讓王玫瑰繼續藏身在小蘇村,小蘇村雖小,但也有幾千人,想挨家挨戶搜索一個人,也是如大海撈針一般。

  馬震他們此時暴露的話,就收不到奇兵的效果了,而且最大的後遺症在於,一旦暴露,就再難隱身,等於是愈彥的暗中力量完全被對手所知了,愈彥再想暗中布局行事,就難如登天了。最關鍵的是,如果馬震出手之下一擊不中,再萬一被對方所傷,愈彥就幾乎無人可用了!

  如此嚴重的後果,愈彥幾乎承受不起,所以他要等姬長發他們下山後和馬震二人匯合,在此期間,再觀察一下形勢是否還有變故,以便做到萬一無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中。

  “等我電話。”愈彥沒再向馬震多解釋什麽,“你立刻聯係長發大哥,讓他們和你們匯合。”

  “是!”馬震第一次對愈彥的命令產生了疑問,但還是恪守了一名下屬應有的本分,沒再多說。

  “你做得對,愈老弟,現在不是好時機。”張太忠第一次親見愈彥指揮若定,對愈彥的大局觀和當機立斷的決斷十分欣賞,也對愈彥在最後一擊之上的謹慎表示讚成,“再等等,對方可能還在醞釀反擊。”

  “為什麽還要等?不是都發現王玫瑰在小蘇村了?”孫倩又坐不住了,“再等下去,她被壞人糟塌了怎麽辦?”

  愈彥搖了搖頭:“不會,你放心好了,壞人就算想糟塌她,也沒有機會,從她被抓到現在,對方正在想方設法轉移她到秘密地點,在沒有完全安置好她之前,對方別說有機會糟塌她了,連審訊她的時間都沒有。”

  孫倩不服:“你又不是他們,怎麽知道他們沒有時間?”

  愈彥和張太忠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笑了,張太忠接過話頭:“愈老弟說得對,現在對方被步步緊逼,心裏頭肯定正火燒火燎,哪裏還有功夫對王玫瑰下手。”

  “哼,我不信。”孫倩哼了一聲,坐到了馬紮上,豐腴的身子由於坐在馬紮上比較低矮的原因,更顯呼之欲出的性感,不過愈彥卻沒有心思欣賞她的美好。

  雖說三人身處一間陋室,但此時卻成了安泰風暴的風眼,是不亞於市委書記辦公室的指揮中心,愈彥三人不邁出一步,就可以攪得安泰局勢風起雲湧,不但讓市公安局人馬大動,也讓遠離安泰市區的泰山和中關山鑼鼓喧天。

  “孫倩,這你就不懂了,你別看愈老弟坐在這裏,其實他現在是安泰這一場風暴的風眼,所有旋風都圍著他旋轉。”張太忠繼續說道,“對方肯定沒有想到才抓了王玫瑰,就會接連出事,先是泰山放風,又有馬九英兵發中關山,等於是前腳才綁走王玫瑰,後腳追兵就追到了屁股後麵,這種感覺,你不在官場是不會有切身體會,在這種情形下,對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王玫瑰成功轉移出去,所以,王玫瑰至少還有四五個小時的安全期……”

  “四五個小時之內,就一定能救出王玫瑰?”孫倩雖然和王玫瑰才是初識,但她生性善良,總覺得王玫瑰被人綁架是因她而起,所以心有愧疚。

  “如果救不下王玫瑰,這一仗就算輸了。”愈彥低沉地說道,“如果這一仗輸了,可能後麵的仗也不好打了,是不是,秘書長?”

  張太忠又被愈彥將軍,他還是硬撐著不說:“再等等,再等等,如果你最後真的沒有招了,我再用我的法子也不遲。主要是我的法子是最後一招,如果用了,可能會毀了一個人,出於對他的保護,我還想堅持到最後一刻。”

  愈彥點點頭:“理解秘書長的好意,我也想用我的方法解決……”

  話音剛落,愈彥的手機又響了,愈彥一看又是馬九英來電,微微一笑:“應該差不多了。”

  “馬局,有什麽進展?”

  “愈老弟,人到了中關山,正在搜索,不過初步判斷,中關山沒有要找的人。”馬九英的語氣很平靜,“再搜索半個小時,如果再沒有收獲,人就撤回了。”

  “不用半個小時,十五分鍾就夠了。”愈彥在中關山的舉動隻在敲山震虎,“如果十五分鍾還沒有收獲的話,再搜索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馬九英沉吟片刻,說道:“是不是需要再加大力度?”

  愈彥明白馬九英的言外之意是問是不是要在中關山再加大聲勢,好讓對方繼續加派人手,他沉思了一下說道:“不用了,中關山的招勢用老了,如果知道對方除了向中關山加派人手之外,還向哪個山頭加派了人手就好了。”

  中關山是幌子,如果有另一處地點有異常的人員調動,才是董源遠的真正藏身之處,愈彥話一說完,馬九英輕笑一聲說道:“從現在開始,十分鍾後見成敗。”

  馬九英話一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沒有做進一步的解釋說明,就讓愈彥微有疑惑,馬九英是已經查明了董源遠真正的藏身之處,還是另有高招施展?

  正尋思時,孟大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愈哥,市局有異常動靜。”

  “什麽情況?”

  “幾個刑警開車緊急出去,好像出了大案一樣,但最近安泰並沒有出什麽人命大案。”

  “出動市局的力量,好,對方按捺不住了。”愈彥問道,“出去的人,是誰的人?”

  “既不是梁軒的人,又不是馬九英的人,一直就是在市局兩頭不靠邊的幾個人。”孟大山小有興奮,“愈哥,是不是跟蹤他們?”

  “好,你跟上,注意,寧可跟丟,也不能暴露了自己。”愈彥隱隱感覺,刑警的出動應該和中關山的風吹草動無關,說不定會和王玫瑰或是董源遠有關。

  又深入一想,對了,應該是事關董源遠!

  對方不顧暴露的危險也要從市局調人前去,就證明了一點,對方被逼急了。被誰逼急了?當然不是他了,他手中隻有孟大山和馬震等人,還不足以對方造成足夠的威脅和壓力,那麽就隻有一人有如此驚人的實力馬九英!

  聯想到剛才馬九英談笑間定下十分鍾見勝負的規矩,愈彥驀然而驚,馬九英查到了董源遠的真正藏身之地,正在調兵遣將前去營救董源遠當然。是真營救還是又是虛張聲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馬九英此舉逼得對方跳腳了。

  十分鍾定勝負,十分鍾見高下,十分鍾,決定一個人的一生的命運!

  愈彥不等孟大山說話,又強調了一句:“大山。不要跟了。”

  孟大山早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躍躍欲試的心情讓他整個人幾乎燃燒了起來,沒想到愈彥說變就變。讓他一時無法接受:“怎麽了愈哥?為什麽不讓跟了?是怕我出事還是嫌我太笨?”

  愈彥無聲地笑了,孟大山還是氣太盛,一次小小的挫折就想立刻還回來。

  孟大山現在就需要多一些磨練和挫折才能成長起來,要是還是這麽毛躁的性格,以後早晚會栽大跟頭,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和他談一談了。不過現在愈彥可沒有時間向孟大山解釋清楚,就直截了當地說道:“事情有變,你去了不但沒用,說不定還會打亂了別人的部署,坐在家裏看戲。有時也是戲外的勝利。”

  “好吧,我聽你的,愈哥。”孟大山還是想不開,不過出於對愈彥的尊重,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愈哥。最近我覺得哥兒幾個之間疏遠了不少,該一起坐坐了。”

  “你安排一下,叫上震哥,長發哥,到時大家夥兒好好熱鬧熱鬧。”愈彥說話間看了張太忠一眼,“到時張秘書長也會大駕光臨。”

  張太忠在一旁微笑點頭,愈彥此舉,意在正式納他進入愈彥的核心圈子,他心甚慰。

  放下孟大山電話,愈彥不理會孫倩不解和置疑的眼光,拿起電話又打給了馬震。

  “情況怎麽樣了?”

  “長發已經到了,現在我們幾個人隨時可以出動。”馬震早就按捺不住急切心情了,他和姬長發幾個人正伏在一處屋頂上,距離一處懷疑是關押王玫瑰的宅子不過百十米之遙,看著宅子裏的人員進進出出,心急如焚,卻不能殺將過去,將王玫瑰救下。

  當然,馬震也知道愈彥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正在從大局的角度平衡各方力量,務求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中,避免一擊不中而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但愈彥遠離主戰場,隻坐鎮指揮,不置身其中體會不到現場的緊張和迫切。

  不過出於對愈彥的絕對信任,馬震沒有下令強攻,隻等愈彥最後的命令下達。

  “從現在起,五分鍾之後,不管發生什麽情況,都要毫不猶豫地出手,盡最大可能救出王玫瑰。”愈彥沉著冷靜地下達了最後的進攻命令,他抬起手腕看表,心想最後一擊的時刻來臨了,希望馬九英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兩分鍾、三分鍾,到四分鍾的時候,馬震的電話又打了進來:“領導,情況有變,對方似乎全體出動,準備轉移陣地了。”

  “好,動手!”愈彥大喜,馬九英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馬震電話剛斷,馬九英的電話就又打了進來:“愈老弟,我這邊的任務全部完成了,半個小時後,所有人馬都會撤回。從現在起,你隻有半個小時時間了。”

  此時距離馬九英十分鍾的約定正好是十分鍾的時間,馬九英果然厲害,愈彥此次指揮若定營救王玫瑰,不但是他第一次動用手中的全部力量聯合作戰,而且還是全線作戰,更是全方位協作作戰。

  通過這一次作戰,讓愈彥邁出了縱觀大局站在全局高度看待問題的第一步,也讓愈彥確定了團隊核心人物的地位,從此,愈彥的核心圈子初見雛形。

  此戰如果可以救出王玫瑰,愈彥將是此戰的最大贏家,當然,自始至終,愈彥精心安排的計策得以順利實施的前提,全在於馬九英的配合是否到位。

  “今天的事情,謝謝馬局了,回頭我作東。”愈彥誠摯地表示了謝意,“馬局夠朋友,夠意思。”

  “嗬嗬,客氣什麽,祝你成功。”

  緊隨馬九英電話之後,馬震的電話又急促地打了進來:“領導,不好了,上當了。”

  “啊?”愈彥這一驚可以非同小可,“怎麽回事兒?”

  精心設計的妙局,眼見大功告成之時,卻急轉直下,怎不讓愈彥大驚失色,愈彥再沉靜再沉穩,他也畢竟隻是24歲的年輕人,而且作為他第一次坐鎮指揮的戰役,如果失利,對他的打擊肯定不小。

  關鍵還有,如果救不下王玫瑰,後果不堪設想。

  “宅子裏有地道,我們撲過去的時候,放倒了三五個人,卻沒有發現王玫瑰,審問了對方才知道,王玫瑰從地道中被轉移出去了,現在已經出了小蘇村。”馬震焦急萬分地說道,“長發已經沿著地道去追趕了,我在等候進一步指示。”

  怎麽會這樣?愈彥一時呆了,險些情緒失控失手扔掉手機,他不是承受不起失敗,而是不想眼睜睜看著王玫瑰遭遇不測。

  費盡千辛萬苦,卻因一個小小的失誤其實也不能算是失誤,畢竟對方準備充分,他是倉促之間被動應戰而釀成大錯,愈彥無法原諒自己!

  驀然,愈彥眼前一亮,目光落在了張太忠身上。

  “秘書長,我失策了,對方從地道中轉移了王玫瑰,現在王玫瑰被再次轉移,下落不明。如果不及時截留,這一仗,就真的打輸了。”愈彥目光微有黯淡,臉龐卻不失堅毅和信心,“還有不到半個小時時間,馬局也要鳴金收兵了。”

  馬九英鳴金收兵就標誌著今晚的大戰正式落下帷幕,不管誰勝誰負,都要曲終人散。

  張太忠顯然也沒料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也愣了,愣了半晌,他才無奈地搖頭說道:“好吧,隻能這樣了,如果我向他開口,他就會暴露,就會置身在危險之中,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

  “秘書長在對方的陣營裏有臥底?”愈彥早就猜到了張太忠在最後時刻會有解決之道,他也不想動用張太忠的關係,但眼下是緊要關頭,隻能將最後一線希望寄托在張太忠身上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培養了一個臥底,原本打算好鋼用在刀刃上,等最後一戰的時候給張書記一個驚喜,現在看來,驚喜得先讓給你了。”說話間,張太忠拿出了電話。

  “等等。”愈彥眼前驀然一亮,製止了張太忠的舉動,“我想起了一個人,或許可以從他口中探出口風,秘書長的臥底,還是等到最緊要關頭再留給對方致命一擊吧。”

  讓愈彥驚喜的是張太忠確實有幾把刀,不愧為張思文嫡係之一,居然暗中安插了臥底在對方陣營。不過更讓他感動的是,張太忠寧肯犧牲在張思文麵前邀功的機會,也要動用臥底為他所用,夠意思。他更清楚,臥底有時候雖然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往往出其不意隻有一次。一旦暴露,臥底的價值就不存在了。

  張太忠不相信地問道:“你也安插了臥底在對方陣營?”

  愈彥搖頭一笑:“不是臥底。勝似臥底。”也正是張太忠的提醒,才讓他想起了一個關鍵的人物,此人不算是臥底。但也是對方陣營中的關鍵人物,必定知道一些機密。

  說話間,愈彥的電話就撥打了出去。很快,電話接通了。

  “季老兄,有件事情想向你請教一下。”愈彥客氣地說道。

  “老弟,有什麽事情,盡管說,我在車上。”電話中傳來了季起微帶興奮的聲音,應該是喝了酒,“正在從郊區回市,要是方便,晚上見個麵?”

  愈彥聽了出來。季起現在說話比較方便,就不再顧及許多,說道:“如果我想藏一個人,從市區轉移到小蘇村後,再從小蘇村的地道中轉移出去。然後再去哪裏比較安全?”

  一句話問得季起沉默了,話筒中隻傳來季起粗重的呼吸,愈彥也知道他的問題比較突兀,而且對季起來說是一個嚴峻的考驗,但時不我待,沒太多時間繞彎了。

  大概過了一分多鍾。季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聽了出來,他頗有幾分無奈:“愈老弟,你給我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呀……”

  愈彥不說話,有時候沉默的力量比語言的解釋更有力更直接,他就是要用沉默逼季起讓步。季起隻要透露了王玫瑰可能的藏身地點,他就等於自絕於吳麒,從此再難回歸吳麒的陣營。

  季起又沉默了小片刻,終於苦笑一聲:“愈老弟,我以後的道路,就得靠你了,關鍵時候你要是不拉我一把,我和你沒完。”

  愈彥嗬嗬一笑:“不關鍵的時候,我就不伸手了?”

  季起明白了愈彥話裏的意思,在他沒有對愈彥有任何幫助之前,愈彥不講任何回報就一手推動了他的外放,他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愈彥的為人?

  “從小蘇村出來一路往東,不出一公裏就有一個村莊,叫大蘇村。大蘇村村東有一棵大柳樹,柳樹的旁邊有一個院子……”季起一口氣說完,隨即掛斷了電話。

  愈彥心中一陣暗喜,季起交了吳麒的底,這個大蘇村的大柳樹,應該是吳麒的一個秘密據點了。要不說秘書是領導身邊的蕭何,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一個忠心耿耿的秘書可以成為領導的左膀右臂,並且為領導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相反,一個三心二意的秘書也可能成為領導的惡夢,並且在暗中為領導一步步挖下一個深不可測的陷阱。

  愈彥沒再猶豫,立刻將電話打給了馬震,轉述了季起的話後,愈彥低沉地說道:“全力出擊,務必一擊必中,不要手軟。”

  “是!”馬震聽出了愈彥的決心,“保證完成任務。”

  放下電話,愈彥一屁股坐回到了板凳上,也不顧硬板凳硌得屁股生疼,搖頭一笑說道:“差一點功虧一簣,慚愧。”

  張太忠卻站了起來,雙手重重地落在愈彥的肩膀上,無限感慨地說道:“愈老弟,你才24歲,許多年後,你回想起今天指揮的一場大戰,不但會感慨萬千,也會欣慰你在這麽年輕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鎮靜和從容。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了,這一場戰爭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在我的眼裏,你都是最了不起的勝利者。”

  “說得好。”孫倩雙眼放光對愈彥投去了信賴和仰慕的目光,“愈彥,從戰術上講,你沒有犯任何錯誤。如果最後還是沒有救出王玫瑰,我也不怪你,有時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

  難得孫倩說出如此有大局觀的話,愈彥點頭勉強一笑,這一夜,他心力交瘁,始終緊繃著一根弦,隻等最後消息的到來,耗費了太多的精力,現在隻覺全身陷入了無盡的疲憊之中,如果不是強撐著一口氣,他現在幾乎站立不穩!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十分鍾,也許有一個小時一樣漫長,愈彥的電話再次急促地響起之時,他一下跳了起來,一把接過了電話。

  “喂……”

  多年以後,當愈彥回想起他當時一聲微帶顫抖聲音的“喂”時,他會心地笑了,並不以當時的失態為恥,反而十分回味當時的純真和可愛。每個人都是由青澀到成熟,沒有人生而知之,也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大將之才。

  “領導,王玫瑰救下了。”電話中傳來了馬震微帶興奮的聲音,“幸不辱使命!”

  “好,好,太好了。”愈彥一拳打在床上,喜形於色,“怎麽樣,有人受傷沒有?”

  “遭遇到了激烈的反抗,長發他們都受傷了,我們沒事。不過對方受傷更重,一句話,沒吃虧。”馬震連連說道,“趕到的時候,對方還想將王玫瑰轉移到下一個地方,幸虧及時直到,否則就……”

  愈彥扭頭看向了張太忠:“秘書長,王玫瑰救下了,現在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

  張太忠一臉喜色,伸手接過電話,向馬震報一個地點,然後他又拿過自己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冷靜地吩咐說道:“你馬上派人去接應幾個人,對,馬上,領頭的人叫馬震,務必保證他們的安全。”

  放下電話,張太忠一臉凝重:“愈老弟,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了,如果王玫瑰在我手裏被人再搶走了,我拚了這條老命也會幫你再搶回來……現在起,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為難自己了。”

  說完,張太忠推開房屋的門,頭也不回地離去,留給愈彥一個堅定的背影。

  外麵,已經是深夜時分,大街上一片安靜,行人早已睡去,夜空繁星點點,好一個清涼如水的夜晚。

  今夜,是愈彥終生難忘的一夜,這一夜,他創造了個人政治生活中的第一次傳奇,也改變了安泰的曆史!

  再送走孫倩後,愈彥疲憊不堪幾乎站立不穩,勉強洗了澡之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天一亮,電話就此起彼伏地打來。

  先是馬九英。

  “愈大秘,天亮了,該起床了。”馬九英半開玩笑地說道,“今天天氣不錯,可以去郊遊了。”

  郊遊?愈彥搖頭一看,看時間才七點多,還不到上班時間,不過也不能再睡了,就爬了起來,笑道:“馬局,我要是有時間郊遊,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太陽肯定不會從西邊出來,但你還是可以去郊遊。”馬九英嗬嗬一笑,“好了,不說了,趕緊準備一下,今天事情肯定不少。”

  “除了提醒我起床,馬局還有什麽指示?”愈彥再清楚不過,馬九英可不是為提醒他起床才打來電話,以馬九英的為人,肯定不會做任何一件沒有實際意義的事情。

  “我哪裏敢指示愈大秘。”馬九英輕笑一聲,似乎遲疑一下,還是說出了來意,“王玫瑰雖然暫時安全了,但是如果她還在安泰的話,還是一件麻煩事情。”

  怪不得馬九英說他要郊遊,應該是馬九英知道了王玫瑰現在正藏身在郊外昨晚張太忠的人接上王玫瑰後,張太忠向愈彥通報了一聲,隻說王玫瑰安全了,具體在哪裏,愈彥出於對張太忠的絕對信任,並沒有問個清楚。

  不過後來馬震又打來電話匯報,說他會在郊外守護在天亮。言外之意自然就是王玫瑰也在郊外一處安全地點了。

  姬長發受了輕傷,連夜送往了市醫院,愈彥沒有出麵,孟大山出麵找到了夏然,在夏然的安排下,很快就安置妥當。

  “馬局說得也是。”對於王玫瑰的去處,愈彥沒有想好,“正在想辦法。”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說話。”馬九英繼續說道,“王玫瑰不適合再留在安泰了,北上是最好的選擇。”

  今天愈彥心情大好,很快收拾完畢,也沒有吃早飯,就急急去了市委。

  不過不管是急流還是湍流,總要中場休息喘口氣再戰勞歌一曲解行舟,紅葉青山水急流水流再急,沿途的風景也是一樣秀麗,值得駐足欣賞。

  其實愈彥最喜歡這首詩的後兩句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人去樓空,醒來後天地一片蒼茫,似乎天地之間隻有自己一人,在滿天風雨之中,踽踽獨行下樓而去,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滄桑。

  張思文還沒來,愈彥如常一樣打掃衛生,剛打掃完衛生,門一響,張澤遠進來了。

  “愈秘書,忙呀?張書記什麽時候來?”張澤遠逢人便有三分笑,他的笑容就如永不凋謝的塑料花一樣,雖然生動而鮮豔,卻沒有真實感,“喲,愈秘書黑眼圈了,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換了平常,後一句話不過是隨口說出的常見的沒用的廢話之一,也是黨政機關中沒話找話的慣用句式,但有時候聽話要聽音,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以及張澤遠身為吳麒狗頭軍師的身份,愈彥就知道,張澤遠是沒事找事來了。

  “張書記什麽時候回來,還真不知道。”愈彥淡淡一笑,不遠不近地說道,“昨晚我睡得挺好,一早就睡了,也不知道怎麽就有黑眼圈了。劉部長眼神真好……”

  張澤遠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愈秘書,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張部長有什麽指示精神?”愈彥見張澤遠眼神跳躍不定,眉毛接連揚了幾下,就知道他心思大動,估計沒什麽好事。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一件小事……想請愈秘書幫個忙。”張澤遠笑了一笑,他的笑容落在愈彥眼中,怎麽看怎麽是笑裏藏刀的奸詐。

  “請張部長吩咐。”愈彥很客氣。

  “安泰這個地方,很保守,愈秘書才來,可能對安泰還是了解不深,我建議愈秘書以後做事情,盡可能凡事留有三分餘地,這樣對安泰、對張書記、對所有人,也包括對你自己,都有好處。”張澤遠說話的時候,臉上笑容不減,但在假裝的笑容背後,眼神中卻是驀然閃過一絲冷光。

  好嘛,敢情是昨晚的失敗讓狗頭軍師惱羞成怒了,居然不顧體麵向他當麵示威來了,愈彥笑了,很隨意很輕鬆地笑了:“張部長的教誨,我記在心裏了,感謝,盛情感謝……”話說得很客氣,卻沒有半分客氣的意思,話題一轉,語氣急轉直下,“劉部長還有事嗎?”

  張澤遠沒想到愈彥直接就下了逐客令,不由他臉色大變,不過片刻之後他還是努力保持了風度,衝愈彥微一點頭:“愈秘書,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