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半，研討會在百寧醫院綜合辦公樓的小禮堂準時舉行。

  前來參加的京城和各地的神外和腦外醫生一百六十餘人，再加上百寧醫院的醫生和工作人員，一共有兩百二十多人參加。

  研討會的氣氛，還是相當熱烈的，踴躍發言的醫生是接連不斷。

  隻不過，言非凡有些小失望。

  在人數達到一定規模之時，或許群體智慧就有了一定的趨同性。

  這次研討會上探討的很多問題，言非凡在上周附屬醫院的觀摩研討會上，都聽過了！

  所以，這一次座談會，言非凡感覺收獲不大。

  同樣，盡管餘佑海院長再而三的強調和告誡，隻能觀摩和討論醫學問題，不要請時間緊張的言非凡接手病患，但還是有人就這麽做了。

  在研討會結束，回招待所的路上，言非凡被一位三十歲左右，名叫艾波的男子給喊住了。

  以艾波的年齡，應該是跟著老師一塊來參加這個觀摩研討會的。

  他是為自己得了腦瘤的母親做請求。

  看著對著自己鞠躬九十度不起，懇請連連的艾波，言非凡默歎一口氣，道：“這樣吧，先把你母親的病情資料發到我的郵箱，我看一下再說。”

  “謝謝，謝謝您……”

  直起身體的艾波，言語不由的哽咽起來，還不停地用手背擦眼角。

  言非凡把自己的電子郵箱給了艾波，繼續朝招待所走去。

  默默陪在一邊的馮儉，步伐加大了一些，跟近了言非凡，忍不住開口問：“怎麽就答應了？”

  “他這是明顯打破了規矩！”

  言非凡輕歎道：“換位思考一下，為了姐姐，別說打破規矩了，犯法的事情，我都敢做。”

  “這家夥，為了自己的媽媽，也沒在公開場合利用道德綁架來求我，值得出手幫他一次。”

  馮儉哦了一聲，語帶試探的說：“絕大多數患者都是有家人的。”

  “那些患者子女，也來苦苦哀求呢？”

  言非凡忍不住橫了他一眼。

  “一次大浪把成千上萬條小魚拍在了沙灘上，在烈日的暴曬下，這些小魚很快就會死亡。”

  “看到這一幕的我，忽然發了善心，撿起身前的小魚就把它扔進了大海。”

  言非凡對麵帶疑惑的馮儉，進一步解釋說：“唯心一點，就是有緣。”

  “艾波就是被大浪拍打在我腳邊的小魚，正好趕上我善心大發，就這麽簡單。”

  馮儉麵帶恍然的哦了一聲，說：“說白了，就是你順心順眼就成。”

  “這就叫什麽都在乎一心，反正是答應，或是不答應，都是你說了算！”

  言非凡不願搭理馮儉這個家夥了，加快腳步回到了招待所房間。

  他交待了馮儉一句，不許任何人打擾，就走進了主臥室，準備明天的手術……

  此時此刻，遠在濱海南郊的鳳凰山莊。

  王川領著劉錦來到三樓的書房，一關上門，他就一臉擔心的問：“劉院長，你夤夜來訪，是不是非凡研發項目的人體試驗治療，查出了大問題？”

  劉錦擺了擺手，說：“他這件事，就沒什麽可擔心的，沒造成什麽嚴重後果。”

  “即便查到非凡有犯了錯誤，以他如今的成就，也最多是不痛不癢的批評教育一番。”

  王川就是心中一鬆，就聽劉錦鄭重的說：“傍晚，組織上找我談話了。”

  “沒什麽重大意外的話，我就是附屬醫院的新任院黨高官了。”

  王川微微一怔，不由的樂道：“我說劉大書記，你晚上跑這麽遠，就特意來我這顯擺這事？”

  “你不覺得有些幼稚嗎？”

  劉錦冷哼一聲，說：“我有這麽無聊嗎？”

  “王川，你給我仔細聽著，我接下來說的，可是關係你人生命運的大事。”

  見對方說的嚴肅，王川就正襟危坐道：“劉書記，你說吧，我洗耳恭聽呢。”

  劉錦批評道：“你嚴肅點，我說的真是大事。”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組織在找我談話之餘，又問了我關於領導班子的看法。”

  “我可以告訴你，我直接幹脆的就推薦你來擔任負責醫務工作的副院長。”

  “沒想到……”

  劉錦麵帶著急的說：“領導直接就拿了一封厚厚的信給了我。”

  “我拿起來一讀，竟然是關於你的檢舉信。”

  “上麵詳詳細細的記錄了你通過多拿少用，偽造記錄各種方式，私自拿走整形中心的血漿、麻醉藥品、藥品、縫合線等醫用品。”

  “這份記錄，是十分的詳實。”

  “王川，你告訴我，有沒有這事？”

  王川猶豫了一下，頷首承認說：“是有這事。劉書記，我主要是拿回來練手的。”

  “你也知道，妍妍她……”

  “王川……”

  劉錦一聲怒喝打斷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跟我打馬虎眼。”

  “我雖然不在臨床一線工作多年，像血漿、麻醉劑、消炎藥等等，在練手的時候能用得著嗎？”

  “而且，檢舉信上記錄的這個量可不少，足以讓你做一二十次手術，都不止。”

  停頓了一下，劉錦盯著王川的眼睛，說：“王川，你告訴我實話……”

  “你是不是拿著整形中心的這些血漿、麻醉劑等等，偷偷摸摸的給他人做手術了？”

  劉錦又語氣重重的道：“王川，我告訴你，鑒於檢舉信很是詳實，不像是弄虛作假的誣告，領導已經決定轉交警方處理。”

  劉錦注意到王川沒有他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又接著道：“王川，我這可是冒著泄密被處分，甚至是丟職位的危險，特意來告訴你。”

  “你要是真做了非法行醫等違反法紀之事，現就跟我去領導那裏坦白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如果沒有，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王川沒有著急回應，起身給劉錦，還有給自己各倒了一杯水。

  他端著杯子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說：“這是有人不想看到我升職，就檢舉我，把我搞掉？”

  劉錦見眼前這個家夥一點不著急的樣子，也喝了一口水，說：“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嘛。”

  “你的呼聲不小，再加上和非凡的關係密切，這一次選上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他又緩緩的說：“從檢舉資料的詳實度來看，這人已經盯上你不短時間了。”

  “或是，你身邊的知情人出賣了你？”

  “王川，看你樣子，你這是早有應對方案了？”

  王川輕歎了一聲，坦言說：“劉書記，我實話告訴你吧，那封檢舉信上寫的，都是真的。”

  “我確實偷拿了中心好多物資，在外麵給人做了手術。”

  “不過，在賬麵上，我都用自己的錢給補平了，沒有占醫院和中心的便宜。”

  劉錦疑惑的說：“王川，這件事可不是把賬麵補平就能簡單解決的事情。”

  “你的倚仗，究竟是什麽啊？”

  劉錦悚然一驚，聲音有些發顫的問：“王川，你可別告訴我，你要帶著女兒連夜跑路？”

  “看把你嚇得？這是怕受到連累？”

  王川鄙視了對方一句，又慶幸的說：“這個跑路計劃，是我之前的應急方案。”

  “現在嘛，不再需要了。”

  “我有了新的護身符，那就是特赦令。”

  “特赦令？”劉錦有些不明白。

  “明後天就能拿到了，到時拿給你看！”

  王川解釋了一句，又語氣沉沉的說：“即便我拿到特赦令，但畢竟是做錯了事情，這次升職是不可能的。”

  “我不能升職，但也不能讓檢舉我的幕後之人占了便宜。”

  “劉大書記，這一屆院領導，不會還都是清一色的男同誌吧？”

  “婦女能頂半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