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九點，言自若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一回到家，就像一攤爛泥一樣往沙發上一趴，哼哼唧唧的說：“親愛的弟弟，累死我了。”

  “給我倒杯水，再給我按摩一下！”

  沒了骨頭一般，也癱軟在沙發的言非凡，壓根就沒搭理她。

  言自若等了一會，見沒有動靜，隻得自己起來，去飲水機那裏接了杯水，一飲而盡。

  回來時，她倒是沒忘給言非凡帶了一杯水。

  隻不過，言自若有些忿忿的踢了言非凡小腿一下，指責道：“沒良心的家夥。”

  言非凡喝了半杯水，輕哼道：“在商場裏健步如飛，一回到家，哎呦哎呦的變成死狗了？”

  “才不會慣著你。”

  “再說，我可早就累壞了。”

  言自若又躺在了沙發上，頭卻枕在了言非凡的大腿上。

  “我們女人都是情緒支配的，在商場那種購物環境刺激下，心情美麗，自然不覺得累了。”

  “家是放鬆休息的，積累的勞累一下子全釋放，當然就一動不想動了。”

  “倒是你，每次進了店鋪都是找地坐著，還好意思說自己累壞了？”

  言非凡不想浪費精力爭辯這個無聊的問題，也就懶得開口回應了。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肖曼打來的。

  “非凡，我這對朋友夫婦心動了，說是明天要和我一起去福利院探望一下那小女孩。”

  聽到這語氣躍然的聲音，言非凡也高興的道：“這真是一個大好消息。”

  “有了良好的聆聽訓練環境，她植入人工耳蝸後，不出幾個月，就能像普通小孩一樣，可以進行語言交流了。”

  說到這，言非凡又提醒道：“曼姐，不是所有的聾啞兒童都可以植入人工耳蝸的。”

  “如果大腦聽覺中樞受損，或者有精神疾病或精神不穩定，耳蝸炎症等因素，就不適合了。”

  “這個，需要對那小女孩進行過嚴格細致的檢查之後，才能確定她是否適合植入人工耳蝸。”

  肖曼的聲音接著從手機中傳出，“這一點，我也有對他們說過的。”

  “他們兩人一看到那小女孩的照片，就心動的不行。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停頓了一下，肖曼又在電話裏詢問道：“非凡，我們是給她植入最好的人工耳蝸吧？”

  言非凡嗯了一聲，說：“要在人體內工作幾十年，自然要用最好的產品……”

  結束了與肖曼的通話，言非凡耳邊又響起姐姐好奇的詢問，“非凡，這人工耳蝸為什麽這麽貴？動輒就十幾萬，二三十萬？”

  言非凡緩緩的說：“一是研發費用，換句話說，它有很高的專利費和技術費用。”

  “二是它非常精密，製作成本高。”

  “三是材料費高，因為它要植入人體幾十年，需要避免不良反應，使用的都是貴金屬。”

  言自若有些恍然的哦了一聲，又饒有興趣的問：“非凡，為什麽精神疾病不能植入？”

  言非凡耐著性子介紹說：“人工耳蝸其實是一種精密的電子裝置。”

  “其工作原理，是首先由體外的言語處理器，將外界聲音轉換為一定編碼形式的電信號，再通過植入耳蝸內的電極直接刺激、興奮聽神經。”

  “從而將相應的神經衝動，上傳至大腦中樞來產生耳聾患者的聽覺功能。”

  見姐姐聽的有些迷糊，言非凡又簡化道：“姐，你可以理解為，人工耳蝸是把外界聲音轉化為電信號來刺激大腦。”

  “在這個電刺激過程中，很容易誘發和加重精神疾病。”

  “原來是這樣！”

  言自若附和了一句，坐了起來，又起身去了衛生間拿了一個塑料盆，接了多半盆熱水回來。

  “非凡，一起熱水泡腳？”

  言非凡嫌棄的搖搖頭。

  言自若輕哼了一聲，坐在沙發上，脫了襪子，開始泡腳，還誇張的大喊了一聲。

  “爽！舒服！”

  言非凡聽著姐姐腳丫子弄水的聲音，思緒卻是飛到了別處。

  那個小胖墩少年的意外死亡，對他的衝擊不像是表麵看上去那樣輕微。

  雖然那少年的死因已經確定，就是心髒破裂。

  後來的調查表明，為躲避蜜蜂，他背著妹妹至少慌不擇路的狂奔了三百多米。

  後來，他發現被蟄到的妹妹情況變得不妙，又在樹林裏狂奔了幾百米。

  後來實在背不動了，他才把妹妹放在地上，去公路上攔車求救……

  他本身的肥胖使得心髒一直超負荷工作，又驟然遇到如此高強度的爆發，心髒終於承受不住了。

  這種情況，即便在第一時間送進手術室，也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是在野外了。

  言非凡根本無能為力。

  但是，他的眼前，還是經常浮現出那少年不肯閉上的雙眼……

  如果早點看出他情況糟糕，救治他妹妹的時候再麻利一些，在她妹妹危機緩解後，依然當做緊急情況來處置，或許就能讓他看到妹妹最後一眼了。

  言非凡再次自責了一句。

  同時，他也警示自己，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麻痹大意，任何情況下，都要竭盡全力。

  正是在這種警醒之下，讓言非凡在今天，輕易察覺到了馬宏辰那一雙兒女的異常。

  還是在這種警醒之下，讓他對安排在周四的那一例唇裂整形手術，更加投入……

  言非凡的思緒，被放在大腿上的一個還濕漉漉的小腳丫子給拉了回來。

  “非凡啊，我的小腳趾上長了一個小硬塊，按一下還疼呢。”

  “你趕緊的給看一下！”

  聽到姐姐這話，言非凡是一臉嫌棄的伸手摸了了一下她的小腳趾。

  還真讓他摸到了一個半個豆粒大小的硬塊。

  言非凡搬起姐姐的小腳丫子看了看，說：“不是什麽大問題，這是雞眼，又叫骨刺。”

  “我去拿手術刀給你割去……”

  “別，別……”

  言自若抽回腳丫子，急忙喊住言非凡，擔心的問：“除了用刀割，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當然有……”

  言非凡解釋道：“有專治雞眼的雞眼貼，還可以用液氮冷凍治療，或激光療法。”

  “不過呢，這幾種療法不是耗時長，就是不容易除根，而且有時還會很疼。”

  “姐，我的技術你是清楚的，保證一刀除根，而且隻會讓你疼一下，還不會怎麽疼。”

  言自若猶豫了一下，確認的問：“非凡，真的不會很疼？”

  言非凡言之鑿鑿的說：“我保證！”

  言自若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資料，掙紮了一下，一臉視死如歸的說：“非凡，你來吧。”

  言非凡從自己房間裏拿出手術外科箱，還有醫療包……

  進行過消毒殺菌等術前處理後，言非凡一手捏住姐姐的小腳趾，一手比劃著手術刀。

  “姐，一點疼沒有是不可能的，你要忍著點。”

  “亂動的話，很可能就會割傷其他地方的。”

  言自若小臉白了一些，扭頭看向別處，咬著牙說：“我會忍住的。”

  “好，那我喊1、2、3後就開始。”

  “我開始喊了……1……割好了。”

  “割？啊……疼疼疼……”

  “言非凡，你個混蛋，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