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廷尉監
作者:橘貓本肥      更新:2020-03-13 18:50      字數:2275
  天初亮,殘酒未消,風卷地,落紅已逝。

  早早的,張林便在張金等人的護衛下登上了馬車,準備到盧植那裏去用早飯。

  剛至盧府,早就等在了門邊的管家就將張林引到了盧植書房。

  一進屋,便見盧植正站在書案之前,手持一隻大筆,不知寫著什麽,其勢雄奇,姿態橫生,一筆而下,便如遊龍般的縱逸,來去無蹤。

  未讓張林等待太久,很快盧植筆勢便飛龍入海般重歸平靜。

  放下筆,盧植轉過了頭,看著張林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便拿著手帕輕輕擦拭了雙手說道:

  “昨日之事我已經知道了。”

  張林臉色有些微紅,不知盧植說的是哪件事,究竟是自己如同瘋魔般帶著未婚妻去逛青樓,帶著她點評諸地風月酒水的事,還是與袁澹雅定下了婚約的事。

  雖說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但張林深知一個道理,那就是立即躬身行禮,麵帶歉意地說道:

  “弟子給恩師丟臉了。”

  盧植轉頭瞥了張林一眼,麵色古怪地說道:

  “不怕當朝司徒,反而害怕嶽父,嶽母的,入我耳者,倒也還真是隻有你一遭。”

  不經意的,張林的臉更紅了。

  “澹雅是我恩師的外孫女,我也算得上了解她的性子,她能安下心來與你定下婚約,倒也難得,隻是她生性有些跳脫,今後你可能要頭疼一陣子了。”

  盧植放下了手帕,從案上取來一杯水,飲了一口後說道。

  張林微微咧嘴,微微擺動了一些雙手,說道:

  “我本也是個喜動不喜靜的性子,稍有些活潑,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感到頭疼呢?”

  邊說著,張林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昨日。

  袁澹雅身穿素色長裙自側門而出,一見張林,便英眉一挑,稍有冷漠地說道:

  “京城三十二煙雨紅樓之酒,可醇厚否?”

  張林麵色尷尬,麵對袁澹雅,心裏有點兒打鼓,況且心底並不是很想定下婚約,但他腦子還是很清醒,此事隻要王允和袁隗點頭同意了,那基本上就沒有自己什麽事了,不出意外,這個剛見過兩麵,還踢了自己一腳的女人即將與自己相伴一生。

  見袁澹雅問起,張林便也隻好拱手一禮,帶著七分正經與三分玩世不恭的語氣說道:

  “若你下次還想去飲酒,三十二樓除青雨,倚雲二樓不可外,其餘諸樓皆可。”

  “哦!”袁澹雅臉上有些驚異,竟還有人能同意自己的未婚妻去青樓喝酒買醉的,便一臉戲虐地說道:“此二樓為何去不得?”

  張林淡然一笑,

  “青雨之酒,初飲便覺濃烈萬分,三兩杯下肚便感天旋地轉,猶如關西大漢持械武鬥,我等儒雅小生,怎可與之相抗。

  倚雲之酒,初識隻感其清香淡雅,猶如翩翩君子,引人推杯換盞,可未待多時,便感胸中火辣,雙眼朦朧,遠觀為君子,實為真小人,我謂之為偽君子。”

  聽了張林的話,袁澹雅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看著張林笑道:

  “酒本隻分淡烈,卻未曾想,入你口中,酒竟還分出了君子小人。”

  張林淡淡一笑,很是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說道:

  “屈平謂香草為古之君子,今日我予先淡後烈之酒為偽君子,又有何不可?”

  袁澹雅捂嘴輕笑,走到案邊,一手撐著幾案,指著張林說道:

  “若我當真想要嚐嚐這酒中偽君子,你又當如何?”

  “那你需先來請我一起,若你宿醉,我也好帶你回家,以免酒後失儀。”張林先是輕輕一笑,隨後又變換了臉色,一本正經的說道。

  到了此時,不管張林所言真假,袁澹雅都對張林升起了幾分好感,隻感張林之言如春風拂麵,與自己往日裏見過的那些世家公子皆不相同,便不欲再刁難,而是調笑道:

  “以你之酒量,尚且不如我,又談何怕我酒後失儀,送我回家?”

  張林沒在意她的調笑,反而對她說道:

  “若我先醉,那就由你送我回家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這讓袁澹雅在一瞬間笑得很放肆,她為甚不愛紅裝愛武裝,莫非她是真的向往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的生活?不,她隻是想讓人真正正視她罷了,世人皆言漢代女子地位高絕,可真正又有幾人得到那種地位呢?

  今日她能遇到一個真正願意與她平等相待的人,不論真也好,假也罷,隻是展顏一笑,對著母親說道:

  “此事我允了。”

  ......

  見張林兩眼有些迷離,盧植便輕咳了兩聲,說道:

  “黃巾既定,朝廷將論功行賞,不知寧安打算何往?”

  張林微微顰蹙,心中便知,看來盧植對自己的未來有些想法,便大禮參拜道:

  “弟子愚鈍,還請恩師指點!”

  盧植輕撫著胡須,朝著張林點了點頭,說道:

  “昨日我聞寧安對法理一道頗為精通,本身又是出自世代法家,而今朝綱混亂,法理不明,閹宦當道,天子雖欲讓楊公接任廷尉之職,可楊公畢竟非是法家名門出身,正需英才俊傑輔佐,可又害怕有奸人趁機混入,反讓楊公手腳受限。

  寧安乃我弟子,王子師的外甥,本身又是品行高潔之輩,所以我欲讓寧安去爭一爭那廷尉監之職。”

  張林聽罷,在心中苦笑一聲,如今黨爭混亂,朝中公卿與閹宦相互侵軋,若為廷尉監,那必定是一個得罪人的事,可此事又是盧植提出來的,若是不從,往小了說,是不服管教,往大了,那便是不尊師重道,無奈,張林隻好恭敬地朝著盧植一拜,嚴肅道:

  “廷尉監,朝中重地也!恩師不以林卑鄙,願意保舉林為此職,林別無他言,隻言為民請命!”

  盧植仰天大笑,拉住了張林的手,說道:

  “有寧安此言,我便也算是放心了!”

  可是又隨即從桌上拿起了自己剛寫之書,遞給了張林,笑道:

  “我盧植一生清貧,身無長物,隻有這字還算拿的出手,雖不如蔡伯喈,可也一直讓為師引以為傲,如今寧安定下婚約,為師便送你這幾個字。”

  張林收下了盧植的字,接著大禮拜謝,打開看了起來。

  隻見紙上筆走龍蛇的寫著幾個大字:“勿忘初心,恪守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