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餘年

  她突然輕笑了一聲，“那時候的慕臨寒，很冰冷，他能夠在商場上用很多陰狠的手段，可是你卻對他整個人無法討厭起來，我無意中看過他提著貓糧去給那些流浪貓吃的樣子。”

  我能感覺到她笑了，她所說的畫麵也能讓我想象到，但是我心裏卻始終有些震撼，因為她和慕臨寒之間的事情，一點一滴，一件一樁，她都記得很清楚。

  我靜靜的聽著，她繼續道，“從那個時候起，我才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慕臨寒，我們以往看到的那個冷酷無情，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不過是他的冰山一角，這才是完整的他。”

  說著說著她突然斷了後來的話，聲音微微低了下來，“我說的太多了。”

  她的情緒波動起伏很大，我也能感覺得到，她是刻意的在隱忍著自己的情緒。

  我抬眸去看，她的眼眶裏蘊滿了淚水，但是很快，她又隱忍了回去。

  她這個舉動也讓人明白，她是多麽的倔強和要強。

  我心也跟著一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我有的時候，也是真的很討厭自己的嘴笨。

  麵對程煙，我真的覺得自己太過於渺小，甚至有些自私，如果換位思考一下，我覺得我似乎不能為對方付出這麽多。

  而她的愛，則是為了他，付出自己的生命，為了他所愛的人，甘願付出自己的一切，其實說到底，就是不願意看他難過。

  從而我能夠平平安安的站在這裏，其實對她來說，有多殘忍？

  她抬手扶住額頭，語氣低迷，“其實我也知道，臨寒是真的愛納蘭玉，他也是真的愛你，而我，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卻永遠不會是他去愛的人，如果以前我還能抱著一點希望的話，那麽你的出現徹底磨滅了我最後的一絲希望。”

  就算她一直在盡力強忍，可是聲音裏的哽咽卻十分的明顯，再也掩藏不住，她埋首環抱著膝蓋，回憶著過去慕臨寒的點點滴滴，瘦弱的肩膀微微的發顫著。

  “我願意用十年，二十年去等他，可是卻敵不過你們的一年半載的時間，我是真的累了，現在的我再也沒有資格等他，這樣的我，已經配不上他了。”

  看到她這樣，我的心也是跟著緊緊的糾在一起，心髒上像是被人用錐子一點一點的刺痛著，那種疼痛感上升到喉嚨處，我張口，卻發不出任何音節。

  她的聲音很悶，“你走吧，不要再來看我，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每一次傷疤的揭開。”

  如果時光能夠倒退，我一定會做不一樣的選擇。

  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著，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突然閃了雷電，路上的行人狼狽的往前奔跑著。

  我站在屋簷底下，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一開始，我覺得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確的，可是現在回頭去想，我似乎有很多事情都做錯了。

  我以為自己對慕臨寒的愛很深沉，很隱忍，可是每一次出現什麽阻礙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先放棄他，美其名曰是不想連累他，可實際上我隻是害怕，害怕自己越陷越深。

  我渴望自己能夠進退有度，不在他的愛裏失去自我，或者是對他太過依賴，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慕臨寒的感受，說放手的是我，重新要開始的依舊是我。

  我痛苦的抓了抓頭發，為什麽以前沒有發現自己原來這麽討厭？

  雨越下越大，我的電話在包裏震動不停。

  從包裏摸出手機，是慕臨寒打來的電話，我猶豫了一下，將手機按掉了，那種逃避的念頭突然在心裏頭一簇而生。

  我深深的鄙視著自己，雨滴砸在地上的聲音打亂了我的所有思緒，電話再次響起，我硬著頭皮從包裏摸出手機。

  “你人在哪裏？”慕臨寒的聲音很緊張。

  我按了按額頭，有些不知道從何跟他說起，我沉默的時候他也安靜了下來，似乎是在等我開口，我不知道慕臨寒的耐性原來這麽好。

  除了雨水的聲音，我們倆都沒有說話，最後依舊是我按捺不住開了口，“臨寒，你應該來看看程煙的，她……她真的很需要你。”

  盡管是隔著電話，我都能想象到他的臉色的變化，他的聲音凝了下來，“你去見她了？”

  “嗯。”

  “你希望我去見她嗎？”他的聲音有些微涼，“葉苒，如果你希望我去，那麽我就去見她，隻要你的心裏好受一點。”

  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題，也沒有任何標準的答案，我有些疲憊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說實話其實我曾去見過她，隻是她不肯見我。”

  “她大概是不希望你見到她現在的樣子，但是如果你堅持，我相信她一定會見你的。”

  因為我懂那種，因為愛一個人，所以介意自己在他眼睛裏的所有樣子，隻希望把自己最好看的樣子留在他的心裏，誰願意讓他看自己醜樣子。

  尤其是程煙，她那麽要強，她那麽美麗的一個人。

  “晚上回來吃飯吧，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我們的氣氛突然就變得很凝重起來，我特意用輕快的語氣打破這種凝重的氣氛，一邊笑道，“你忘啦，林叔叔說我必須要在醫院裏靜養，這要是被他抓到了，我就又該被他說了。”

  他輕輕的笑了，“也沒有見你這麽怕過我。”

  氣氛稍微好了一些，可是我們都知道，我們還有話沒有說話。

  我想了想，手指緊握了手機，“晚上，去你那裏吧，我們去超市買一些食材，把程煙接過來，好嗎？”

  “你既然想這麽做，那就這麽做吧。”

  其實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腦子亂成一團，隻是想到什麽便說了什麽，肯定的一點就是慕臨寒的聲音已經逐漸冰冷下來。

  我不記得我和慕臨寒有多久沒有認真的跟對方談過心了，我發現，經曆過這次生死，我們的確變得更加的珍惜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