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擺渡陰間
作者:阿夏      更新:2020-10-23 09:55      字數:2807
  又行進了有一支煙的工夫,麵前出現了一座黑魆魆的大山,山腳下煙霧彌漫,愁雲密布,眾鬼哭嚎的聲音不絕於耳。

  那個周師傅讓我們稍等,他自己去前麵一個樓閣那兒取通行牌。

  放眼看去,這和我在黃泉路上所見的景致也不差啥,到處都是等待通行的鬼魂。

  他們那個哭啊,他們那個悔恨啊,他們那個鼻涕淚水啊,他們那個悔不當初啊,在這兒,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死前您幹嘛去了?就在那一刻,我徹底相信了因果報應。

  老胡輕輕扒拉我一下,低聲說:“過了前麵這座山,就是地府了。”

  我很牛逼地說:“操,地府我去過,不是走完黃泉路先到奈何橋嗎,然後才是酆都城,那才是地府。”

  老胡說:“那是前門,我們走的是後庭。”

  娘了個波一,這話讓他說的,可真夠陶冶,還後庭?他咋就不說菊花呢!

  謙虛使人進步!我還頭次聽說地府有後庭這一說,權且有。既然來到了地府,以我的見識,什麽都可以權且!

  本來就是個有悖人倫之地嘛。想起枉死城的一幕幕,我當時真是老感慨了:活著的人,都不懂得珍惜!

  活著的人,都不懂得珍惜!

  這也是我寫這本書的初衷。在這裏插一嘴不算晚吧?

  打下上麵幾個字的時候,身邊好多個鬼魂或人都不讓我透漏一二,他們說多做善事,淫別蕩,風流別下流,誠實做人……

  各位看官,同誌們,不想勸解誰,寥寥幾句有感而發的肺腑之言哈,希望牢記,我們接著看故事。

  沒一會兒周師傅回來了,領著我們繼續往前走。

  那道符很敗家,飄飄悠悠的總擋住我的視線,死老胡或許忘記了我是有呼吸的人。他自己不用隱身,幹嘛非得我不行?

  首先經過一個牌坊,左右各寫有鎏金大字,分別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來到山前,有幾個黑咕隆咚的大洞,上麵分別寫有“貪”、“淫”、“怨”、“癡”等字。

  在“貪”字號洞旁,有一副對聯,上聯是:生前隻恨少隻手;下聯是:眼前無路可回頭。

  “淫”字號洞口旁也有副對聯,分別寫著:春風和煦銷魂柳,今赴黃泉滿懷愁。

  我覺得這地府的文人太一般了,寫的對聯都不太公整順溜,沾點狗屁不通,所以剩下的幾個也懶得去瞧。

  “貪”字洞口旁邊,一個肥頭大耳白白胖胖大肚腩的男人,被綁在一個石柱上,腿上已是白骨嶙峋,沒有一絲皮肉,幾隻碩鼠正津津有味地啃噬著,碩鼠咬一口,他就哼一聲,想必他現在也隻有哼哼的份了。

  在“淫”字號洞口前,架著一口大鍋,裏麵是水是油不清楚,冒著嫋嫋輕煙,鍋前跪著一對赤裸著的男女,鐵鎖加身。有個赤膊小鬼,正割肉喂鷹,遇到好肉,直接撇進鍋裏……

  那慘叫,那血腥,令人不寒而栗。

  或者,這就是通奸的下場?

  周師傅領著我們進入了“怨”字洞,看來水鬼跟“怨”字能關聯上。

  我心裏想,應該讓老孟走“淫”字號洞穴也是可以的,那家夥是因為好色喪的命。

  再瞧瞧左右,那些嘴角耷拉著舌頭的吊死鬼也走這個通道,或許他們也是滿身的積怨吧。

  走了不長時間,前麵又出現了五個分支,分別標有“金”、“木”、“水”、“火”、“土”,人群來到此處,開始分流。

  周師傅領著我們來到“水”處,看得出,他在這裏那是相當的輕車熟路呢,特別是跟把門的小鬼都很熟悉,那些陰差見了他,不是點頭哈腰就是視而不見直接放行。

  他是慣常,咱是稀罕,走著瞧唄!

  過關後,周師傅將一個陰差拉到一邊,小聲地嘀咕了一通,我還看到他偷偷往陰差懷裏塞了什麽東西,那陰差笑嘻嘻地前麵引路去了。

  娘了個波一的,到哪兒都一樣啊,送禮好辦事兒!

  走不多遠,一條大河波浪寬,橫亙在我們麵前。

  跟忘川河不同的是,這裏的河水清澈見底,而且還是緩緩流淌,不像忘川河那般風高浪急滿是旋渦,更沒有蛇蟲鬼怪在河中上下浮動……

  還有個區別,那就是忘川河邊,少有或是沒人敢靠前,而此處不同,大鬼小鬼紛紛奔向岸邊,掬一捧水洗臉,或是洗屁股。

  “人是很髒的動物,”老胡說,“斌子,要不你也去洗洗吧,我保證你這輩子不會得痔瘡……”

  各位看官,同誌們,在此情此景中,老胡頭的話多麽的膈應人了!都說陰陽人說話毫無忌諱,上次他當著小文麵說什麽“小眼流”就挺煩人,我還記得呢。

  當即我就翻給他這輩子最大的白眼,然後說:“人老屁股鬆,幹啥啥不中,還是你去洗洗吧。”

  不給他一臉苞米麵子,他不會知道自己的嘴巴有多臭!

  陰差站到岸邊,雙手做成喇叭狀,衝對岸高喊:“喂——,擺渡啦——”

  不一會兒,就見一條小船晃晃悠悠從河對岸飄了過來,上麵站著兩個擺渡小鬼,都隻穿了個花褲衩,皮膚黝黑錚亮……

  那情景,讓我想到了水泊梁山。

  小船來到近前,周師傅上前扯去替死鬼腦門上的紙符,揉成一團,讓孟慶雲含在嘴裏。

  那三個替死鬼,被揭了符後,立馬又開始哭泣起來。

  陰差過來催促:“別磨嘰,快點上船。”

  孟慶雲難掩一臉喜色,衝我們一通鞠躬致謝,然後跳到了船上。那三個替死鬼在陰差的推搡下,也勉為其難地爬上了船。

  周師傅這時候喊了一嗓子:“大路衝西南,極樂世界在眼前!”言畢他擺了一下手,船便離了岸。

  極樂世界?我心裏想著,那可是個混不講理的地方,沒有一點道理可言。

  周師傅跟老胡轉身就往回走,我還很疑惑呢,這替死鬼是如何個“替死”法?

  人家都走了,我也隻好跟著,走了幾步後我忍不住又回頭觀望——

  這時船已至河心,就見那個穿著花褲衩的小鬼,猛地將站立船邊的孟慶雲和三個替死鬼,都一一推進了河裏。四人在水中掙紮著,撲騰著。

  過了有一會兒,小鬼開始往起撈人,且隻撈上來孟慶雲一個人,而那三個替死鬼,早已沒了蹤影。

  這就是替死?如此孟慶雲就可以托生了?

  三命換一魂,這叫什麽道理?

  望著漸漸遠去的小船,我對地府的厭惡又增加了幾分。

  原路返回,我一直悶悶不樂。陽世間的爾虞我詐弱肉強食已經夠讓人糟心的了,誰能想到,死了以後會更加難熬。

  那三個替死鬼的可憐相,一直在我眼前晃蕩,魂魄順著河水流走了,從此再沒有出頭之日。

  上天不是有好生之德嗎,體現在哪兒,在哪兒?

  如果有可能,我真願那個好色的孟慶雲永世不得翻身,換回那三個還有一絲氣息的替死鬼。

  就這麽胡想八想著,過地洞穿過山脈,又走了很遠的路,爬梯回到地麵。老胡絮絮叨叨跟我說話我一概不搭理,甚至都沒跟周師傅告別,出門上了2587。

  “你怎麽了斌子,這一路上怪裏怪氣的。”上車後老胡問我。

  “我就想回家,這麽說你滿意沒?”我沒好氣地說。

  他再說啥我也不回話,心裏真是堵挺慌。

  後來老胡說了一句,我不搭理都不成了。他說:“咦——,斌子,那是你從家帶來的嗎?”

  我扭過頭,用目光詢問。

  老胡手指著車廂後麵說:“我是說,那兒咋趴著一隻貓呢,是你的嗎?”

  我回頭望去,就見一隻胖乎乎的花貓,正理直氣壯地趴在車後排座位上,跟平時所見普通家貓並無二致。

  再一細瞧,它身旁,竟然有三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