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在前麵走，拄著拐杖，有點踉蹌，十足一個弱不禁風的老太太樣，我上前攙扶，她也沒有反對。

  小文也能看見王婆婆，就到另一邊扶著她。那些值班護士都很好奇我倆，或許這是她們頭一次看到一對情侶如此走路，因為她們看不見王婆婆。

  桃花姐等人跟在後麵。

  “小夥子，若月是你救回來的？”王婆婆說。

  我說：“若月是因為我才遭襲擊的。”

  “嗯，很不錯嘛，你倆有這個善緣。我要謝謝你把我愛徒帶回來。”

  “王婆婆，你就是要跟我說這事兒嗎？”

  “不隻是這些，表達完我的感激之情，我就該說說你了孩子，你有慧根，但孽緣也不淺。今晚，你又滅了一個魂魄，你跟他有多大的仇恨？小夥子，你三番五次越界行事，這是犯戒的，你懂沒？”

  “王婆婆，您聽我說，”我覺得該跟她說說毓秀那娘倆的事兒了，“那毓秀娘倆，真是太可恨，害了虎子又害我爸，現在又派老鬼做出這樣的事兒，我早晚得找她算賬！”

  王婆婆說：“小夥子，聽我一句勸，這個仇你是報不了的，還是放手吧，好好過你的小日子，盡量少參與陰界的事情，對你有好處。如果你一意孤行不聽勸，禍事會越來越多……”

  來到2587跟前，我說：“王婆婆，謝謝您了。您住哪兒，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小夥子，”王婆婆說，“有緣再見。今天是周四對吧，周日要是不下雨，又該有事兒發生了，唉！”

  又來這套，聽得我心裏直發毛！

  “小夥子，把你的地煞劍給我瞧一眼可好？”王婆婆說。

  我抽出那柄木劍遞給她。仔細端詳後，王婆婆說：“這劍陽氣太盛，我給你加一絲陰柔吧。”

  說完她對著劍身吹了口氣，然後將劍還給我：“以後要慎用此劍，最好不要用它做趕盡殺絕的事兒……”

  我把劍插回褲腿上的劍鞘。

  “若月，跟你斌子哥道個別，今晚你就跟我走吧。”王婆婆接著說。

  若月來到我麵前，滿眼不舍的神情看著我，柔聲說道：“斌子哥，我跟師父去修行，你自己要多保重啊！”

  說完她一下子抱住了我，將頭深深埋入我懷裏，小聲說：

  “記住我師父的話，少管閑事啊斌子哥，有需要我時就找我，記住咒語……”

  她將嘴巴貼近我耳朵，連著輕聲說了三遍咒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跟我吻別呢。

  “記住了嗎斌子哥？”若月問我。

  我在心裏又默念了一遍，然後衝她點點頭。

  王婆婆拉著若月離開了，若月一步三回頭，漂亮的雙眼中聚滿了淚水。

  行進沒幾步，就見那個王婆婆一縮身，拐杖輕點地麵，帶著若月飄了起來，身形晃了幾下，就不見了。

  我望著若月消失的方向發呆。小柔過來搡了我一把，埋怨道：

  “還看啥？早沒影啦！你可真是個花心大蘿卜，見一個愛一個，哼！”

  小文還在旁邊呢，這真讓我難堪，但又不能爭辯，否則越描越黑，跟小柔，沒有道理可講。

  上車。小文說她不敢回學校，眼神中的含義我當然清楚，而且暗自高興。那就先送桃花姐她們吧。

  天色已經大亮。把桃花姐她們送回7-25後，去單位送車。

  好在值更老頭跟我已經很熟了，問都沒問這一宿大客車的去向，還自作主張，在值班日誌上寫下2587半夜一點多就回到處裏了。

  出了單位去開房。哎呀呀，又到了這個環節，還是請各位看官自己盡情發揮想象吧，要不然咱們這本就不能叫懸疑小說了。

  我想要交待的，是我越來越喜歡小文，她也越來越依戀我。我倆都初涉愛河，雖然還有些摸著石頭過河的味道，但我們願意嚐試，渴望對方能滿意。

  小文是頭次翹課，反正有借口，蘇雅還躺在醫院，就說去護理，很好的借口。

  後來累得實在是不行了，我們相擁而眠。

  醒來時已是下午時分，看看手機，有老媽發來的微信，問我在哪兒。我告訴她我跟小文在一起。

  老媽回複道：斌子你要小心，別欺負小文，她還在上學呢。

  老媽這話說過很多遍了，不用回複。

  後來老媽又說：昨晚後半夜，總有人敲門，你爸沒讓我開。是不是你沒帶鑰匙啊？

  我有點發慌，會是誰半夜敲我家門呢？可別是毓秀那娘倆啊！……為了安穩老媽，我隻能說是我夜半敲的門。

  家裏有神婆給畫的符保佑，估計不會有啥大事兒，先不管了，還是要抓緊時間，與小文梅開三度四度吧。

  起床後跟小文出去吃飯，然後看了場電影，愛情片，小文感動得唏噓不已，浪費了差不多一包紙巾。

  看完電影還有點時間，我突然想起來，還沒給孟慶雲置辦金元寶呢。既然答應了人家，就應該說話算數才好。

  去壽衣店，裏麵有個老頭，趴在櫃台上打盹。見我們進來，他微微抬起頭，用滿是眼屎的眼睛打量我跟小文。

  “老板，金元寶咋賣？”我問。

  那老頭並不回答，而是探出頭盯盯地看我，蠟黃的窄刀臉估計有半年沒洗過了，讓我心生膈應。

  老頭悠悠地對我說：“小夥子，你頭頂和兩個肩膀上的三處明火咋會這麽弱？”

  我聽桃花姐說過，陽界有生命的人，在其頭頂和兩個肩頭會有三處明火，而陰界的鬼魂則沒有。難道這老頭能看到明火？

  在定睛仔細瞧他，確定他是人而不是鬼魂。

  “這兩天沒輕折騰吧，唉，體壯一頭牛，架不住小眼流啊！這幾天，你最好晚上不要出門……”老頭接著說道。

  小文羞澀地低下了頭。我心中很氣，這老頭也真是的，當著小姑娘說那麽不要臉的話。當即我沒好氣地說：

  “我問你金元寶咋賣，說些臭氧層子話有意思嗎？”

  花兩百塊錢，買了一千零五十個金元寶，那零頭是老板贈送的。他還白送了一遝冥幣和一個黃表紙糊的信封，說是燒元寶時用得著。

  做完這些，老頭又說：“小夥子，還是請道符吧，我親自給你寫好，保證百鬼不侵，隻要你一百塊……”

  現在我明白了，什麽我身上三處明火虛弱，都是幌子，故弄玄虛騙我錢的把戲。

  不搭理他，拎著錫箔紙紮的金元寶出門。

  路上小文有些擔憂地說：“斌子，那個王婆婆告誡你不要再參合地府鬼界的事兒，咱們這樣做，算不算是又多管閑事了？”

  我想了一下說：“這個不算吧，我們隻是買了些元寶送到老孟手上，是做好事，其它的我們一律不管……”

  到單位，提出2587大客車，來到通勤車站牌處。

  孟慶雲估計早就到了，正心焦地等我。上車後，他看過那兩塑料袋金元寶，高興壞了，絮絮叨叨地暢想著未來。

  “有了這些錢，我就是富翁了，去鬼市買三個替死鬼，然後去投胎，下輩子我再不做男人了，我要做女人，兩腿一張，笑迎四麵八方……”

  這都他娘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小文還在一旁聽著呢！我趕緊打斷他的話頭：“老孟，我就整不明白，替死鬼還能買到？”

  “能買到，我去鬼市打聽過了，三百個金元寶一個。”

  “那些替死鬼是幹啥的？”

  “他們呀，都是些馬上就要死了的人，魂魄先溜達出來，被一些鬼抓到，賣錢換吃喝。”

  我很震驚：“你是說，那些被賣的替死鬼都是活人？”

  “哎呀，跟死人差不多了，一般都隻有幾個時辰可活，早晚是個死，還不如做點貢獻呢。謝謝你啦斌子，下輩子當牛做馬我也要報答你……”

  我感覺後背一陣陣發涼，搞不懂自己做的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了。

  一路順利，到廠西後，先在信封上寫下“陰曹地府二礦配電間74號孟慶雲收”，然後找了個十字路口，在地上畫個留有一個出口的圈，立時有幾個遊蕩著的小鬼圍了過來。

  孟慶雲連踢帶罵地驅趕著那些小鬼。我先點燃幾張冥幣，讓那些小鬼分搶，然後再燒金元寶，連同信封一起燒掉。

  火光衝天，孟慶雲緊著一通忙活，不停地往懷裏歸攏著東西（在我看來就是搶煙霧），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最後一抹餘煙散盡，這個忙我算是幫完了，起身拉上小文，頭也不回奔2587而去。

  孟慶雲也跟著上了車，他說：“斌子，路太遠，我帶著這些元寶還這麽沉，再捎我一程吧。”

  我本不想再替他做啥，沒想到這時小文說話了。

  她說：“斌子，我也想去鬼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