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呢？”我說，“你也這麽急，剛才桃花姐還說，那丫頭好像必死無疑了。”

  “沒錯，”神婆一邊穿鞋一邊說，“鬼上身，那可不是一般的災禍，世間人想躲都不一定躲得過去，給人留的時間一般不會超過兩個時辰，斌子我們快走！”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不抓點緊還真是不行了！

  也不對啊，裴姐曾經說過，鬼魂一般不禍害活人，要不然人死後，不找讓其死亡的人算賬才怪，那豈不是亂套了？

  神婆聽了我的疑問後說：“快走吧斌子，你也不想想，要是你跟若月正行好事，身邊有個大麻雷子炸響，會咋樣？”

  她可真會比喻，我跟若月行好事？那可是妹妹呢！

  幸好是清晨時分，路上行人和車輛都很稀少，我的2587開足馬力，嗷嗷地往前衝。

  隻用了不到二十分鍾，我們仨就到了蘇雅所在的醫院。我這邊剛打開車門，神婆跳下去就往前一通小跑，我想告訴她蘇雅在哪層樓哪個房間，都是多餘了。

  她真有那麽靈犀？自己就能踅摸找到蘇雅？我心裏還真是一陣畫魂。

  揣測沒用，眼見為實，我停好車回到病房，就見神婆已經就位，開始為蘇雅治療。

  她手指搭在蘇雅手腕上，皺著眉頭號脈。然後又翻開蘇雅眼皮瞧瞧……

  蘇雅臉色死灰，沒有一絲血色，目光遊離不定，發青的嘴唇暴起一層白皮，整個人都沒孩子樣了。

  神婆從隨身的布包裏拿出黃表紙和朱砂，用毛筆蘸著朱砂在一張紙上圈圈點點，然後一揚手，那張符自燃起來，神婆口中念叨著也不知是哪國話。

  神婆將灰燼用一個茶杯收了，倒入礦泉水後，將那杯渾水遞給蘇雅她爸：“給她灌下去，快！”

  沒想到蘇雅會反應那麽激烈，拚命般阻擋著她爸遞過來的水，弄得蘇雅爸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一定要灌下去，不然她就沒命了！”神婆閉著眼睛說。

  小文潘朵李娜加上蘇雅父母，一起動手，有摁著的有掰嘴巴的，最後終於將那碗符水給蘇雅灌了下去。

  如同喝下一碗烈性毒藥，蘇雅當即疼得滿頭是汗，哭天搶地，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

  咋會這樣？我們都看向神婆，她依舊閉著眼睛坐在那兒，入定了，蘇雅的痛苦似乎跟她沒有絲毫關係。

  蘇雅媽上前想要詢問，被我製止，既然請了神婆來，就要充分相信她，再等等。

  神婆開始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地打著，然後渾身開始輕輕搖動，像是進入了夢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很奇怪的是，蘇雅叫喚得那麽淒慘，可沒有一個醫護人員過來詢問。

  突然間，神婆打了個冷戰，眼睛一下子瞪開了，目光犀利地盯著床上的蘇雅。

  小文緊張地攥著我的手，她手心裏早就汗涔涔的了。

  “這是來神兒了吧？”小文小聲問我。

  我點了點頭。

  神婆悠悠地衝蘇雅說：“你這家夥，不好好潛心修行，出來作孽，這個小姑娘陽壽未到，你就不怕犯了天條？如果今天小姑娘有個三長兩短，你得背負多大的業果？”

  蘇雅不再折騰了，衝著神婆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地說：“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幹涉到老子頭上。背得起背不起我樂意，用不著你來操心！”

  蘇雅依舊是厚重的男子聲音，聽上去怪怪的。

  神婆嗬嗬冷笑兩聲後說：“看你也有修行多年的造化，現在我家老仙們都來了，就在這四周把守著，你是斷不能逃掉的，就這樣毀了你的業果，你不覺得可惜嗎？”

  聽完神婆的話，我趕緊環視了一圈，發現門口那兒真有幾個魂魄，抱著膀站著。好像我爸那次，就有他們幾位。

  蘇雅說：“我不怕你，我誰都不怕！仗著人多，還有那臭小子身上的地煞劍，就以為我會害怕？呸，做夢！”

  神婆說：“你不怕誰我相信，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這個小姑娘被你磨死了，我保證斌子會用地煞劍直接打散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你現在占著小姑娘的身子，傳出去不怕被同行恥笑嗎？”

  蘇雅眨巴著眼睛，像是聽進去了。

  神婆接著說：“諸多業果你是背不起的，到時候即使我不收拾你，鬼差也收拾你！你別看你現在可憐，到時候你會更可憐，直接給你壓到十八層地獄裏麵，你一層一層往出爬吧，你想想得爬幾百年才能出來？”

  蘇雅說：“反正這禍已經造下了，我就先在丫頭肚子裏躲幾天好了，如果你再敢給我喝迷魂湯，我立馬扯斷小姑娘的肚腸子！”

  神婆說：“怎麽好話說了一大堆，你一句都沒聽進去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你不懂嗎？我在這兒可以跟你保證，隻要你放過這個小丫頭，沒有誰會難為你，前幾日犯下的罪過，一筆勾銷。”

  蘇雅說：“你保證？我如何相信你？”

  神婆說：“我大老遠從山上趕來，在場的各位都會給我個薄麵。你好好的出來，安生去修行。將來修行好了，你下山揚名，手捧花杆，紮馬立營，也算你得了正果。如若不然，我必定要再畫一道催魂符與你，如你所願，玉石俱焚！”

  蘇雅的態度終於緩和下來，開始談條件：“那，那個臭小子也得跟我保證，他不能秋後算賬，更不許用地煞劍傷我。”

  神婆扭頭看了我一眼。我趕緊衝著蘇雅說：“我保證，隻要你放過蘇雅，我絕不會用地煞劍傷害你。但你也要保證，以後不能冒充我的樣子胡作非為。”

  蘇雅沉靜了一會兒後，慢悠悠說道：“不行，我還是不能相信你們。”

  “你還要咋樣？我時間有限，不能無限期地等下去。”神婆說。

  蘇雅說：“你們把我幹媽和幹妹妹叫來，有她倆在場，我才放心？”

  “你幹媽和幹妹妹是誰呀？”

  “三角荒毓秀娘倆，現在就去叫，我等著。”

  沒想到老鬼竟然提出了這個要求。真是豈有此理，我還正想找那娘倆算賬呢，咋去找？桃花姐也在這兒，到時候還不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站在一旁的桃花姐她們，馬上就有些不安起來。

  若月顯身，問我：“斌子哥，那叫毓秀的是不是三角荒的鬼王？”

  “嗯，就是她。”我說。

  小文呆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小文，然後回頭問我：“斌子，她是誰啊，咋會這麽美。”

  “她是若月，等以後再跟你細說。”

  若月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過了有幾分鍾，病房的門被推開了，王婆婆顫巍巍走了進來。

  桃花姐她們幾個趕緊衝王婆婆鞠躬致意，我也忙不迭地跟她打招呼：“王婆婆，您來了！”

  王婆婆頻頻點頭，算是回禮。然後她衝若月說：“丫頭，啥事兒這麽急啊，讓我打了好幾個噴嚏。”

  若月說：“師父，三角荒毓秀的幹兒子老鬼，現在賴在這個小丫頭肚子裏不肯出來，好話說了一籮筐了，現在要他幹媽過來他才肯罷手。”

  王婆婆笑著環顧了一下四周，慢騰騰說：“來了這麽多仙家，還對付不了一個孽畜嗎？”

  神婆略微彎身施禮，然後說：“王婆婆，勞煩您大駕。要不是在乎小姑娘的性命，我早送他上路了。”

  王婆婆說：“這個不知死的東西啊，我告誡過他多次了，還是不肯罷手，咋就這麽不聽話呢……”

  正說著呢，王婆婆突然伸出手，那胳膊一下子變得老長，手掌直接插進了蘇雅的嘴裏。

  還沒等我將“啊”字驚叫出來，王婆婆手裏已經多了一個吱哇亂叫的肉球，跟我以前抓過的沒毛耗崽子差不多。

  王婆婆看都不看，順手將那坨肉狠狠摔在了地上，怒喝道：“最後一次警告你，再敢瞎嘚瑟，我讓你永遠見不到星辰，滾！”

  那肉球已經被摔成了肉餅，聽了王婆婆的話，急急地收縮到一起，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再看床上的蘇雅，非常疲憊地仰臉重重倒到床上。

  潘朵李娜還有蘇雅的父母，根本看不見王婆婆，也不清楚蘇雅跟神婆說了啥，見此情景，還以為蘇雅很危險了呢，急忙大呼小叫上前一通忙活。

  可算是平息了，神婆管蘇雅父母要了兩百塊錢。我正要送她，王婆婆叫住了我：

  “小夥子，你跟我來，我找你有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