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不斷。

  同時，月考也在逐步逼近。

  阿慫內心是拒絕的，甚至想著哪個大仙來把這個學校給炸了，然後就不用月考了。

  中午，秋山雨又不知道跑哪去了，阿慫獨自一人，也不想做飯，於是來到了F班。

  F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無論何時何地，到了飯點，這裏都會飄散著飯香。

  “喲，周六你來F班幹什麽？”菱博文震驚地說。

  “我餓了，不想做飯，來這裏蹭飯吃。”阿慫如實說道，“倒是你，竟然還活著啊，打電話也打不通。”

  “靠，我手機掉河裏了，然後去找你說的什麽狗屁城堡，半天都沒見到影子。”

  “可能是你瞎了吧。”

  兩人等著飯點，然後中午十二點，耕山渡禮帶著食材走了進來，李普和風見月跟在後麵。

  “李普？我昨晚打你電話怎麽不接？”阿慫見到李普，氣不打一處來。

  “不好意思，跟風見在討論小型聚變反應堆的構造。”李普打了哈欠。

  風見月補充道：“這還是在超級計算機和茉莉的幫助下，我們竟然連數學模型都還沒能構築出一半。”

  “這個可控核聚變很重要嗎？”

  “很重要。可控核聚變相當於人工太陽，隻要我們擁有屬於自己的太陽，能量可以供人類使用幾百億年。現在地球上所有的能量來源都是來自太陽，如果我們掌握了可控的核聚變，我們地球就是太陽係裏的第二顆太陽。”

  “聽著挺牛逼。”

  “最重要的是，人類終於不用在消耗地球的資源，可以自給自足了。”

  這才是最終目的吧，風見博士。

  風見月似乎對地球有著偏愛。

  這種偏愛是好事，至少是以保護大自然為前提的。

  “行了行了，都是來蹭飯的，少說點話。”耕山渡禮說著，帶著幾人去了家政課室。

  菜刀握起，給鰻魚來了一個剖腹，隨後打上花刀，用秘製的醬料熬湯，放入鰻魚入味，最後把鰻魚拿出放進烤箱烤了十多分鍾，淋上醬汁，放入便當盒中。

  “嘖嘖，真是個顧家的好男人，誰嫁給你誰有福了。”阿慫接過鰻魚飯說道。

  耕山渡禮撇了撇嘴，“大概吧，我也想找個愛吃美食的家夥過完一生。”

  “那一定很幸福。”

  “不限男女。”

  “咳——”

  四人吃飯的時候突然被嗆到了。

  為了緩解尷尬，風見月帶著飯盒準備上天台去吃。

  “不是還下著小雨嘛？”

  “沒事，我早就多放了一塊遮雨棚。”風見月說道。

  幾人也很好奇地往天台上湊。

  來到天台，幾棟教學樓的樓頂連在一起，十分開闊，並且天台的護欄也不高，可以很好地看到學校外的風景。

  這裏是個不錯的吃飯地點。

  幾人心中暗暗決定以後就來這裏吃了。

  阿慫忽然看到風見月的身前有一個溫室大棚，裏麵種著一些花花草草。

  “你還種草？”阿慫驚訝地問道，吃了一口鰻魚飯。

  “不是草，是常春藤和蘆薈，這些都是能有效淨化空氣的植物。常春藤還好，比較適合濕潤溫暖的梅雨季，可蘆薈就沒那麽好運了，最近生長速度明顯變慢了。”

  “建議用化肥。”

  “不用化肥，它們很好養活，等自然調節就好了。”

  菱博文忽然插嘴：“這很道家學說！”

  “行了行了，下著雨呢，能不能給雨一點麵子？”李普在房簷下大吼。

  梅雨落在了鰻魚飯裏，更添一絲溫熱。

  今天依舊是沒有什麽重大事故的日常，可阿慫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閑暇之餘，阿慫說起了秋山雨的事。

  “什麽鬼，天才畫家不去畫畫去玩攝影？”李普皺眉，“為什麽能在一個領域裏好好發揮卻要去另一個領域吃癟呢？看我，我就喜歡在二進製世界裏嘲諷那些自以為是的黑客。”

  “隻有你那樣吧，我連嘲諷的對象都沒有，能懂我的隻有那些妖怪。”菱博文哭訴。

  “好可憐……”其他人都在心裏嘀咕。

  說起來確實如此，李普、風見月、耕山渡禮都能在領域裏傲視群雄，而菱博文……反正就隻有他一個陰陽師，既是第一也是倒數第一，跟誰炫耀去？

  “不過我還是很疑惑啊，為什麽這個世上隻有你一個陰陽師了？”阿慫疑惑地問。

  “首先，這需要天賦，我就是靈媒介質，從小就能看到各種髒東西，這個天賦本就萬裏挑一。以前在陰陽師盛行的時候自然可以選拔，基數大，可現在呢？先別說萬裏挑一，來嚐試的可能連一百人都湊不齊。基數就限定了概率。

  其次，我也不想說什麽為了人類除暴安良，你們是我朋友，我就實話實說，學習陰陽術，你在這個社會是吃不飽飯的。李普，你是天才黑客，沒錢了你可以隨意入侵銀行或者操縱股市債券；耕山渡禮，你的飯菜已經是料理界的爐火純青的那種地步了，如果不是離家出走，你現在肯定也是個富豪了；風見博士呢，你造的這些機器要是放出去賣肯定是高價……佐伯無鍵呢，又有退休金養著，自己也會去劫富濟貧，櫻井修……他反正肯定不會缺錢。你們再來對比一下我，我連租房的錢都用不起，我去應聘一個崗位難道說我會斬妖除魔？”

  好像有點道理。

  空談夢想是不可取的，至少要能獨立生活。

  “如果你是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家裏就指望你出人頭地，然後有個神社的神官說我看你有大帝之資，跟我去學陰陽術吧，以後斬妖除魔就靠你了！然後你去學了，出到社會隻會如何畫符如何占卜，有個屁用啊。也許聽上去很酷，可你連最基本的溫飽都不一定能實現，反正如果以後我兒子要去學陰陽術，我打斷他的腿！”

  島國的最後一位陰陽師也墮落了……

  “確實在理。”阿慫點頭。

  所以阿慫也並不是無條件地支持秋山雨，而是讓她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後去跟父母談條件，否則沒有物質基礎的夢想也隻是夢。

  那隻能期望她能不辜負阿慫對她的期望吧。

  “偶爾這樣也挺不錯。”李普忽然說道。

  他指的是在這樣雨霧陰霾的天台裏互相溝通，互相去了解，這比去酒吧裏蹦迪喝酒好玩多了，也比在網上隔著屏幕你儂我儂明明虛偽但卻偽裝的真情實意來的好。

  “嗯，確實不錯。”另外幾人學著阿慫的語氣。

  “……”

  被模仿的阿慫有些尷尬，他想立馬轉移注意力：“耕山渡禮，你不打算回去嗎？”

  “沒那想法，至少等到畢業我才會考慮。”耕山渡禮說道。

  他說到了一個詞——“畢業”。

  這讓阿慫忽然意識到，其實這些時光終究會迎來一個結局。

  在多年以後，他們會不會各奔東西，連聚在一起的時間都沒有了，偶爾的交流也開始變得生疏，最後在一次難得的聚會上酣暢淋漓地對飲，然後一覺到天亮……最後發現他們已經變得生疏了。

  “想那麽遠幹什麽？我們要活在當下！”阿慫笑著說。

  “有一說一，確實！”

  旁邊的護欄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緊隨其後的就是一個勾爪勾住了欄杆，那道身影翻過了欄杆。

  “喲喲喲，這不是那個誰嘛？”

  “你誰啊？新人物？”

  “太久沒出場了，忘了。”

  佐伯無鍵一陣無語，不過他的關注點並不在這上麵，而是他們手裏的鰻魚飯。

  “該死！我竟然慢了錯過了飯點！”佐伯無鍵衝過去，把阿慫的便當盒給搶走，然後瘋狂懟進嘴裏，“鰻魚飯啊！真香！”

  阿慫在旁邊已經無話可說了：“自己洗碗去，麻蛋。”

  “一日不見，十分想念！”

  於是乎，佐伯無鍵就在一個平淡的午飯時光，重新回到了F班。

  正如同分別時猝不及防的彷徨，相逢也會感到突如其來的喜悅。

  午飯後，李普和風見月又回家裏去構建可控核聚變的數學模型。菱博文則是表示要睡午覺，妖怪隻會在晚上或者黃昏之時出現，這段時間是他很好的休息時間。

  耕山渡禮則是要到新宿的一家酒吧裏打工，畢竟他是離家出走的料理高手，在哪裏都不會愁工作。

  “佐伯，你去哪？”阿慫和佐伯一起走出校門口，忽然問道。

  “今天沒有什麽事，大概會去散步吧。”

  “沒事的時候都會去散步嗎？”

  “你覺得散步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嗎？”佐伯無鍵反問。

  “並不，但如果要我在玩手機和散步間選一個，我一定會選手機。”

  “是麽……”佐伯無鍵雙手插兜，俊俏的臉在雨中朦朧：“我覺得散步是一件十分唯美的事。如果以後我有了家庭，買了車估計也很少會開，我更喜歡在雨中散步，看看在雨中每個人的人生縮影。”

  “大盜要有大盜的生活方式啊喂，別擅自給自己更改設定！”

  “嗬，你也就隻能嘲諷我了，我怎麽沒見你嘲諷櫻井桑的隱居生活呢？”

  “我怕被他打。”

  “他才不會隨意動手呢。”佐伯無鍵說道，他從兜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阿慫。

  “什麽東西？”

  “錢包。上次用你的錢包去釣魚確實是我的不對。”

  “你居然還記得！”阿慫驚訝地說道。

  “我還記得你欠著我四十萬呢。”佐伯無鍵笑著說，然後戴上兜帽，快步地走入了街邊的拐角。

  阿慫回到家裏，他下意識的將把手下壓——門鎖壞了，他一直都沒有找人修。

  可這一次門沒有開。

  他再仔細一看，門鎖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