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宋子桓前世番外二
作者:
李三爺 更新:2020-09-05 18:45 字數:2932
宋子桓想試探餘家馬場裏的夥計,便不停地在地上寫了許多關於朝廷的消息。
可惜他手指寫破了也沒有人在意,到是她給他送了些藥來,還跟他說,她就快要當表姐了。
她的大舅舅也快回來了,到時候大舅舅門路廣,說不定可以幫他尋一份差事。
那時他看著自己的殘廢的雙腳,竟然對未來感到了迷茫。
他真的可以返京嗎?
他真的可以複仇嗎?
若是對付他的人不是太後,而是長公主,他又是否下得去手?
宋子桓越是深想,越是感到絕望。
又過一日,她來送飯。
在吃草的馬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朝後踢了一腳。
宋子桓想也沒有想就推開她,替她擋了那一腳。
後背鑽心地疼,宋子桓咽下嘴裏的血腥氣,依舊埋著頭,裝著什麽事都沒有。
可這一幕,還是被馬場裏的人看見了。
…
很快,她的大舅舅餘大海回來了。
宋子桓寫的那些,終於引起了餘大海的重視。
餘大海和唐緒寧聯手,鏟除了外麵太後遺留的人手,暗中借用餘家的商船送他入京。
而後的兩年,宋子桓留在京城養傷,從未踏足過祥寧縣一步。
無數次午夜夢回,發現自己被人追殺,雙腿盡斷,求助無門。
在最絕望的時候,他都能看到一束光照到他的麵前,然後出現那嫩生生嬌顏。
那些外傷都好了,雙腳重新打斷接了骨,他的嗓子也可以重新說話了。
隻可惜宋子桓的心裏,卻仿佛鑄起了高牆。
他返回祥寧縣,得知她已經定了親,正準備待嫁。
他偷去清溪村見了她,仿佛是一個萬事不知愁的姑娘,院落裏每日都能聽到她的笑聲。
妙齡少女,宛如三月桃花,灼灼其華。
宋子桓想,這樣的好姑娘,不論落入誰家的後院,都應該是過得好的。
京城裏那些深宅裏,埋葬了不知多少紅顏?
他雖然有心,卻更願意看著她順逐地在這個小地方,安寧地過完此生。
臨走前,他與跟餘家做生意為掩護,暗中讓餘大海為她準備了許多嫁妝。
可惜,在他回京以後,她竟然被退婚了。
他氣急攻心,直接叫人將她那背信棄義的前未婚夫功名給除了。
本想再去祥寧縣看她,可這時他的姐姐皇後生子血崩,身體大大受損,已經熬不了多久了。
宋子桓沒有能及時返回祥寧縣,而是被派往江南,同紀少瑜一起被封為巡查禦史,代天子出巡,詳查江南貪汙案。
出巡前,宋子桓終於明白,他是喜歡那個小姑娘的。
他讓長安去祥寧縣給餘大海報信,他想求娶玉嬌,等出巡後歸來,向皇上求一道賜婚聖旨。
餘大海同意了,說她在祥寧縣受了委屈,如果能高嫁自然是好的。
還說會幫他周旋,隻等他的賜婚聖旨來。
可他卻不想等那麽久,他暗暗算著時間,希望自己在回京的時候,就能在京城跟她完婚。
於是又送信去給餘大海,希望在永興十八年的初春,玉嬌能進京來。
回信是餘大海找人特意給他送的,一路送到了寧波府。
說她的堂姐趙玉婉也有意讓玉嬌進京說親,便順勢同意了,還望他早日歸京,定下兩人的婚事。
宋子桓說不清心裏的狂喜,隻是殷勤地協助紀少瑜,辦理了一個又一個的貪官汙吏。
夜深人靜時,他睡不著,想著回京後能娶她,笑得嘴角都合不攏。
她在他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沒有嫌棄過他,那雙盈盈望過來的眼眸,那雙扶著他胳膊的手,仿佛從沾上,就再也拂不去了。
他記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記著她笑起來最燦爛的樣子,記得她害怕他受凍在雨夜送來的棉襖。
這些每每想起,任憑人性涼薄,他的心卻始終都是暖的。
他知道紀少瑜是她的堂姐夫,這一路跟紀少瑜齊心協力,還曾跟紀少瑜戲說,想跟紀少瑜做連襟。
結果呢?
紀少瑜避而不談,根本無意跟他細說此事。
隻是越發重於公務。
那時他還天真地以為,是紀少瑜一個堂姐夫不好說小姨子的婚事。
嗬嗬!
宋子桓無數次地回想,如果當時他能警醒。
如果他當時就回京。
那麽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
她死後的第二天,他和紀少瑜終於入京了。
比原定的時間早了兩個月。
留在京城的長安在譽國公府的門前跪著等他,告訴他,那個他請餘大海周旋,假借趙玉婉之手引入京城議親的姑娘死了!
死在佛光寺的山腳,因為被劉宏淩辱不成,用石頭砸死的。
宋子桓不記得自己的怎樣走到紀府的,隻是看著紀府的人將棺材停在府外的時候,他心裏仿佛被烈火燒過一樣,積壓的恨意一下子就發作了。
剛剛回府的紀少瑜還不知道發生什麽,就被他摁住打了一頓。
他雙目赤紅,神情癲狂,揮著的拳頭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落在紀少瑜的身上卻顯得不堪一擊。
在通州被刺殺時,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回京的船沉時,他目露譏諷。
在客棧裏被人下毒時,他嬉笑以待。
唯獨此時,此刻,他再無半分理智。
紀府的人出來拉開他們,他指著紀少瑜咆哮道:“她是趙家女,不是你紀家人,你不設靈堂我可以原諒。”
“可為什麽要把她的棺木放在府外,為什麽連個棲身之地都不能給她?”
“她的父親可是你的恩師啊,紀少瑜,你的良心叫狗給吃了?”
紀少瑜被他封住衣襟,懵地望著他。
兩人協同辦案,又曾是同窗,早已成為知己好友。
宋子桓突然發作,紀少瑜毫無抵禦的想法。
他隻是覺得奇怪,可聽了宋子桓這一番話,紀少瑜卻感覺心頭的血噴湧而出,那無法阻擋的勢頭竟將他的理智都湮滅了。
他緩緩地轉頭,看向一旁的棺木。
那裏的靈位還沒有撤,上麵寫著:“小妹玉嬌之靈位。”
紀少瑜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天靈蓋,他拂開宋子桓的手,腳步踉蹌地站了起來。
一步,兩步…
明明已經是春天了,可為什麽卻還有凜冽的寒風散不去?
紀少瑜直直地望著那個靈位,望著那口小小的薄棺,心裏仿佛被割淩出無數碎屑。
“噗”的一聲,紀少瑜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僵硬的身體還未走到那棺槨前就直直地栽倒,
昏死在地。
紀府的下人慌亂地叫著,他的夫人衝出來,扶著他進府去了。
宋子桓聽見紀家的下人在關門時還啐了一口:“呸,真是個妖精,死了都還不消停。”
“早知道直接扔去亂葬崗了。”
宋子桓看了看紀家關上的大門,又看了看外麵孤零零停著的棺木,倏爾間明白了什麽?
為什麽紀少瑜會在他說出想做連襟後,恨不得立即返京。
為什麽這一路上,無論他怎麽示好,紀少瑜都置之不理。
原來,竟然是因為這樣?
宋子桓仰天大笑,直到那笑聲裏堆滿了絕望,眼眶裏也蓄滿了淚水。
他想娶玉嬌,想給她當世子夫人的榮耀。
想要請功求賜婚,讓她得到眾人的敬重和認可。
結果呢?
他竟然弄不清楚紀少瑜也喜歡她。
紀少瑜的夫人,她的堂姐,恨她入骨!
他害死了她。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宋子桓匍匐在那棺木之上,周身冰冷,恨不得撞
死在她的棺木之上,好去向她賠罪。
他年幼時,天之驕子,要什麽有什麽。
他少年時,喪家之犬,鬱鬱度日,無心科舉。
他青年時,官拜正三品禦史,代天子出巡,意氣風發。
他本以為,這一生苦盡甘來,待娶了她,便一切都美滿了。
他本以為,自己算計一遭,隻因心生惦念,待日後坦誠向她請罪,也是一樁夫妻趣談。
他本以為,回京後便可以見她,還能以故人的身份逗逗她。
他本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