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然用力地呼出幾口氣，慢慢地轉過身。

  她在雲初身旁蹲下，將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撥過來，麵朝著房間門口的方向。

  “Ok，模擬案發經過結束。”她拍了拍雲初的肩，異常興奮地道，“你配合得還挺不錯。這個世上，大約也隻有你能懂我。”

  後麵那句話，她說得極輕，輕得好似沒有發出聲來。

  可雲初還是聽到了。

  他揉著被撞腦的後腦勺爬起來，淺笑道：“所以，你的結論？”

  顧依然失神地盯著他揉後腦勺的動作，神情微僵。幾乎想要脫口而出的關心，被她生生地憋了回去。她目光驟然變冷，嚴肅地道：“方才你扮演死者施亮，我扮演凶手。死者進屋企圖對房間裏的人不利，凶手從門口衝進來，撲倒死者。兩人纏鬥間凶手被死者圈住脖子，為了反擊，他拚命抓著死者往後退，

  終於將死者撞到一旁的架子上……”

  “看，這架子上還有血跡。”顧依然眼中閃動著灼灼光輝，顯得特別激動，“死者撞到架子上，後腦受重創，正是致命所在。他身上那三十四道刀傷，全都是死後造成的。”

  “為什麽這麽肯定？”雲初眼眸微縮，看著她問道。

  “一般生前造成的傷，損傷軟組織會有炎症、淤血、紅腫等現象，傷口周圍會發紅裏麵有血痕。而死後造成的傷，不會有炎症出血反應，傷口周圍色澤也就不會有什麽變化。”

  顧依然停頓了一下，看向雲初。

  “我見過死者的傷口，恰是沒有任何變化，肯定是死後造成。”

  雲初像是早就知道，不動聲色問地笑道：“那凶手為何要在死者死後還多此一舉，在他身上切割出那樣的傷口？”

  顧依然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冷冷一笑：“當然是為了賣弄刀法……”

  “……”

  雲初摸了摸鼻子，收起眼中的讚賞，輕咳一聲，麵色變得嚴肅。

  “賣弄刀法？凶手為何要賣弄刀法？殺了人難道不該立刻逃跑？”

  顧依然被問得一怔，靜了片刻，不耐煩地道：“跑什麽，殺了人當然要製造殺人的快感。”

  她嘴角微微上翹，勾起一絲嗜血的弧度，快步走到方才雲初假裝被殺時倒下的地方，蹲了下來。她模擬著手上拿著兩把手術刀的樣子，快速地對著空氣揮舞著，一邊揮舞，一邊冷笑：“就這樣，一刀、一刀，極力地減小創作，切割得恰到好處，完美地避開死者的大血管和神經……看著自己切割出來的

  傷口，那麽震撼，豈非很有成就感？”

  雲初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平整的眉毛蹙了起來。

  他就那麽定定地看著她，雙眼一眨也不眨。

  看到她眼底灼灼發亮的光輝，眉頭不由得蹙得更緊。

  “怎麽？我有說錯？”顧依然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很快看向地上原本停放屍體的位置，狂妄道，“也是了，凶手的強大思維，你這個尋常人又怎麽可能體會得到。”

  “你別忘了，我是犯罪心理顧問。”雲初的聲音變得冷漠，“那你呢？不是尋常人？”

  顧依然微怔，抬頭看向他。

  見他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仿佛想將自己看穿似的。

  她眼眸微縮，慢慢地站起身。

  “你在懷疑我？”

  “是。”雲初薄唇微抿，看了她兩秒，噪音低啞地說，“你見過凶手殺人？”

  “沒有。”

  “那你為什麽能模擬出案發經過？”雲初追問道。

  “你覺得呢？”顧依然反問，語氣裏明顯有被激怒的征兆。

  雲初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一字一句地道：“你、就是凶手。”

  “嗬。”顧依然神色一冷，好似隱忍著怒氣似的，咬牙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我憑什麽這麽說？你的秘密，你我心知肚明。”雲初緊緊地盯著她，不肯錯過她眼中任何一絲神色變化。

  安靜了一會兒，他說道：“我也來模擬一下案發經過吧。”

  他說著，走向房間門口，一把推開那扇門。

  顧依然的神色變了變。

  房間裏並不嚴實的木頭牆縫隙裏射出夕陽的餘暉，剛好照到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地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她的眉頭擰了起來，仿佛頭很痛似的，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按住頭。

  “怎麽，是不是有種身臨其境的恐懼感？”雲初走進去後，轉過身看向她。

  顧依然猛地移到手，冷冷地瞪著他，大步跨了進去。

  “什麽恐懼感？那種東西，我會有？”她張狂得好似天不怕地不怕。

  雲初抿嘴笑了笑。

  很快，他收起笑，指著角落，說道：“受害人被死者抓來後就關在這兒。她醒過來之後，下意識地觀察了四周的環境，發現自己被死者關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滿心恐懼。

  正在這時，死者回來了，淫笑著走過來，想要對她不利。

  受害人心裏的恐懼達到極點，她多麽想這個時候出現一個人能救自己。

  可是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人會出現救自己。

  死者開門的瞬間，受害人突然瘋了似的衝出去，沒想到剛跑出兩步就被死者拉住，於是兩人開始纏鬥。

  受害人被死者圈住脖子，為了反擊，她靈光一閃，抓住死者的手臂，逼著他往後退……

  死者的頭撞到身後的架子上，頭部受到重創，手一鬆，倒在地上。

  受害人變成了凶手，暴露出本性，為了展現她與眾不同的殺人風格，也為了實現她殺人的自我快感，她利用手術刀，在死者身上製造出三十四道獨特的傷痕。”

  雲初不緊不慢地說完，目光落到身邊女人的身上，長指一伸，指向她：“醫生，高超的手術技能，對人體結構熟悉，死者死亡時在場，這種種因素，你全都滿足。

  而且，你模擬案發經過驚人的逼真，心理活動也符合凶手的心理。

  綜上分析，我有理由相信——你就是凶手！”“嗬！”顧依然昂首，輕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