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明和趙大強迎風站在他身後，吃了一嘴雪沫子，雙雙呸了幾聲，趙大強這才疑惑道：“將軍這是咋了？他之前不是說過，無論少夫人有什麽吩咐都要聽從麽？怎麽聽了他還不高興了？”

  周子明用看傻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搖搖頭跨上自己的坐騎。

  趙大強不明所以，隻得在後頭顛顛地跟上，同他一起朝遠去的赫連欽追去。

  翌日，趙天翔被罰八十軍棍，打完後直接暈過去的消息便在營中傳開。

  其時趙大強和周子明正和弟兄們圍在火堆邊吃午飯。趙大強忍不住嘖了一聲道：“他身板不是挺裝實的麽？怎麽這麽不經打，才八十軍棍就暈過去了？”

  周子明瞥他一眼，忍不住罵道：“你傻麽？他昨日光著身子在營中跪了近一個時辰，身上流的血都結成冰了，凍也凍暈了吧，換你你去試試！”

  趙大強這才噤了聲，過一會又忍不住躍躍欲試地道：“那我們一會去看看他？順便問問他是哪個魂兒被莫雅公主勾走了，連她這樣凶狠的女人也敢放？”

  周子明白他一眼，不想再搭理他。

  昨日沈老將軍將所有人支走，隻留他和自家將軍在帳裏頭，明顯是同他商量過的，所以不管是西北軍還是西南軍，都對趙天翔的處決結果不得有異議。

  偏偏這個傻瓜豬腦子似的，竟還敢多言！

  與此同時，在帳中用飯的秦珂也得到了趙天翔臥病的消息，忍不住有些擔憂。

  “趙副將受了半日凍，又被打了八十軍棍，現下肯定是寒症加外傷，不知西北軍中所備的藥可夠用。”

  看她一聽趙天翔的事便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赫連欽心裏的醋壇子又有些搖搖欲墜，扒完碗裏最後一口飯道：“他身強體壯，肯定很快就會好的，你無需擔心。”

  秦珂瞥他一眼，正色道：“將軍忘了，上回莫雅公主到轅門尋釁，是趙副將幫我擋下她一擊，莫雅公主是武將，若是那一下真落在我身上，受傷的便是我了。”

  她話中雖無責怪之意，但聽得赫連欽卻忍不住嘖了聲。

  身為夫君，他沒有盡到保持秦珂的責任確實有不對，細品又覺得那烏珠莫雅像陰魂不散的厲鬼似的，哪兒哪兒都有她的事，簡直是專門禍害他和秦珂的害人精！

  想著，他臉色便更是不善。

  最近京城那邊遲遲沒有動靜，並不代表他已經忘記匈奴單於請求聯姻的事。他和匈奴，和烏珠莫雅，之間總得有個做了斷的時候，不過是遲早罷了。

  “既是這樣，那今日你便同我一起去西北軍營吧，趙副將既幫了你，便也是幫了我，這個恩情我們自然要還。”

  他甚少這般通情達理，讓秦珂忍不住欣喜地笑起來：“將軍此話當真？”

  赫連欽抬手用粗糙的指尖在她鼻子上刮了刮：“我幾時哄過你了？一會兒在轅門外等你，要拿什麽讓侍衛幫你便是。”

  秦珂點點頭，目送他出去後便迅速在帳中準備起來。

  入冬之前，她和將士們備了不少藥材在帳中，原是閑暇時無聊作打發，沒想到到了冬日竟真派上了用場，一有將士傷風受涼，軍醫便會到她這討缺少的草藥。

  秦珂便將常用的外傷藥和一些治傷風的藥準備了些，拿藥袋裝好，拿著朝轅門走去。

  一走到暖陽下，窩在她袖中冬眠的紫電貂便有些蠢蠢欲動。秦珂笑著抬起袖子看了看，見它沒有出來的跡象，便由著它去了。

  赫連欽正站在踏風旁邊等她，見她過來，先是抱著她的腰將她放上馬背，接著自己才飛身躍上。

  這一幕正好落在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莫愁眼裏，小姑娘臉上馬上浮出羨慕的神情，遠遠地笑著朝秦珂揮了揮手。

  秦珂也發現了她。

  這小姑娘到營中已經有兩三日，又乖巧又聽話，雖然有時候話多了點，但也不至於讓人嫌煩，還蠻討人喜歡的。

  她邊想邊朝莫愁笑了笑，等赫連欽一上馬，便被帶著轉過身，朝轅門外馳去了。

  夫妻二人穿過轅門外的空地，很快便到了西北軍的軍營，問清趙天翔所在的帳篷後，赫連欽便陪著秦珂一起走了過去。

  掀帳而入，便見趙天翔正趴在一張小床上，臉色蒼白，口唇發青，身上的的被子蓋了一層又一層，但屁股的地方明顯被什麽東西撐住，鼓起一團來。

  看到秦珂和赫連欽二人進來，趙天翔立時高高揚起頭，驚道：“赫連將軍，赫連夫人，你們怎麽來了？”

  赫連欽不太想搭理他。來看趙天翔本就不是他的主意，不過是為了陪秦珂而已。

  秦珂則關切地疾走了兩步，到近前安撫地看著他道：“趙副將莫急，你身上有傷還是快躺好吧。”

  趙天翔不方便起來行禮，隻得就這麽尷尬地趴著，朝她道：“恕本將失儀不能起來行禮，赫連夫人有什麽話盡管問吧，本將定如實相告。”

  他自然清楚烏珠莫雅與赫連欽夫妻之間的糾葛，今日看他們前來，本以為是要問關於烏珠莫雅的事，誰知秦珂卻自己拉了個凳子在他旁邊坐下，目光關切地看著他道：“趙副將感覺如何？軍醫可幫你診治過了？喝藥了麽？”

  難道赫連夫人來找他不是為了問莫雅公主的事？

  趙天翔邊想邊迷茫地望著她搖搖頭，原是指這種皮肉傷，不必喝藥。

  秦珂卻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道：“既是這樣，那不防讓我替你把把脈吧，方才我從營中帶了些藥草過來，不知用不能得上。”

  趙天翔連發了一晚上的高燒，早就被燒得迷迷糊糊，先前看到赫連欽本是勉強清醒了一會，如今聽到秦珂的溫言細語，腦子又開始泛起迷糊來，怔怔地點了點頭。

  看他一臉傻樣，還一瞬不瞬地盯著秦珂瞧，赫連欽臉色便有些難看了。

  他原還以為趙天翔是條漢子，昨日幫他也不過是看在他忠誠耿直的份上，沒想到這廝竟敢用這般色眯眯的眼神瞧著秦珂，看他不給他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