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品庫和原材料庫就是不一樣。原材料庫裏麵大多是女倉管員，而成品庫裏忙碌著的幾乎全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陳湧金仔細一問，得知他們在這裏的主要工作是負責產品包裝及產品裝車，統統是包裝班的員工。

  華金公司的產品是大小和形狀不同且功能各異的線路板，這些線路板被下遊公司買去與其他的電子部件相組合成為一台台的電腦、電話機、計算器等電子設備。嚴格意義上講，華金公司的產品其實都是半成品，這是因為華利集團擔心大陸工廠的技術裝備水平和員工素質達不到工藝和技術要求，倘若直接產出成品擔心質量過不了關。當初投資選址，王積利與陳華秀向市裏麵和開發區的領導做了承諾，華金公司各項管理走上正軌之後再生產技術含量較高的終端產品。而現在，華金公司還隻能製作電子線路板。

  陳湧金看到包裝班的工人正在將貨架上的線路板取下來，將它們裝入木箱或塑料箱，箱蓋上寫有產品的名稱、規格、數量還有到貨地點等信息。

  陳湧金看到很多箱子上寫的發貨地址都是大陸，隻有少數幾個發往台灣和馬來西亞，而他剛才在原材料倉庫明明明看到幾乎所有的電子元件都都來自進口。

  有幾個問題需要澄清：如何區分哪些產品是由免稅原材料生產？免稅原材料做出來的產品全部發往海外銷售了嗎？享受了免關稅材料製造出的產品有沒有流向國內市場？

  陳湧金問小李：“銷售駐廠辦的人員怎麽區分哪些產品可以發往國外、哪些產品隻能銷往國內？”

  小李回答說不知道，也不需要搞清楚，他隻管按照銷售部給的出貨單備貨和發貨。每次出貨之前，上海的銷售總部將出貨單傳真到駐廠辦，而出貨單上沒有陳湧金問的這些內容。

  陳湧金輕輕舒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大學生駐廠辦代表隻是個執行者，雖然參與了偷稅漏稅行為卻對內幕一無所知。

  那麽肖總呢？肖賢文究竟知不知情、知道多少還是直接參與了策劃？陳湧金認為華金公司的偷逃稅行動如果沒有公司總經理的參與或是放水是不可能進行下去的。肖賢文和銷售部的王總在華金公司的偷稅漏稅行為中各自扮演了什麽角色？華金公司的逃稅漏稅行為是怎樣瞞過總部的？還是得到了董事會的默許或授意？

  這麽多的疑問擺在陳湧金麵前，如果不一一探究清楚就貿然行動，弄得不好就會雞飛蛋打，不光挽回不了國家損失，還有可能失去總部的信任，造成從此在家族中失寵的嚴重局麵。

  陳湧金也不能打退堂鼓。市委副書記、副市長陳棟梁要求陳湧金必須站穩立場，這種話絕不會隨口說出來，而且以前從未在陳湧金麵前說過。所以陳湧金懷疑陳棟梁來華金公司的真正目的。

  一個企業要立於不敗之地、要得到長久發展就必須合法經營。使華金公司創造效益為國家和地方做貢獻這是陳華秀女士和王積利董事長在家鄉辦廠的願望和初衷，陳湧金深信王董和董事會成員不會放任、更不會授意華金公司違法經營。陳湧金還懂得華金公司即使資金和技術非常雄厚，今後的發展也離不開地方政府的支持。陳湧金還想到了他自己，在奪取華金公司最高領導權的過程中必須爭取到陳副市長和其他市領導人必不可少的援助。

  有了這些底氣，再加上今天在兩個倉庫摸排到了不少信息和情報，陳湧金準備單刀直入，直接找肖總查問。

  肖賢文此時正處於焦頭爛額的焦慮之中。

  肖賢文焦慮的原因並不是他的助理小廖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通打，也不是小廖不辭而別從此失蹤，而是因為他那個還未出生的兒子的媽媽湯老師又搬出了新花樣、提出了新要求。

  肖賢文還懷疑，湯老師的新要求是由他兒子同母異父的姐姐——小樂樂提出來的。

  春節前夕，幼兒園放假了，這是湯老師與前夫所生女兒小樂樂在幼兒園的最後一個假期，下學期一開學她就是一名小學生了。小女孩到了上小學的年齡心智逐漸成熟，小小的心靈有了她自己對是非的判別標準，也開始懂得如何趨利避害。

  小樂樂上的幼兒園是全市最好的幼兒園，她身上穿的、用的都是一般人家小孩不敢想的名牌衣服和時尚玩具。

  然而，小樂樂卻處在極度的自卑狀態。她心裏清楚為什麽吃的比別的小孩好、穿的比別的小孩漂亮、在家裏玩的都是進口玩具。小樂樂討厭她媽媽每天將她打扮得花裏胡哨的樣子，卻慢慢理解了湯老師為了母女倆的舒適生活所做的付出。小樂樂已經到了能與大人講條件的年齡，她對湯老師說，她要上全日製寄宿小學，開學後每天住校，不想遇見和他爺爺年紀差不多大的、被湯老師逼著讓她叫做爸爸的肖賢文。

  小樂樂當麵說出自己的要求，湯老師驚詫不已因為小樂樂說的恰好也是她心裏想的和擔心的。

  湯老師心中早就料定，一旦肚子裏的兒子出生，她和小樂樂母女倆就會被肖賢文一腳喘開。所以在兒子生下來之前，必須完成兩件大事。第一就是盡可能多的從肖賢文身上獲取更多的錢財，這是湯老師和女兒將來生活的保障。這第一件大事從湯老師與肖賢文兩個開始苟合的那天起，湯老師就已經付諸實施。第二件大事：必須在與肖賢文分開之前，將小樂樂置身於一個相當於世外桃源的地方，讓小樂樂在那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受到良好的教育並幸福地長大成人，找到她滿意的工作和遇到愛她的人。第二件大事的最早實施時間應當是在小樂樂讀完幼兒園之後、小學春季開學之前的時段。

  小樂樂和湯老師想到了一塊，這當娘的怎麽能不感到高興和欣慰？湯老師緊緊抱住她女兒，滾燙的淚水如珠子般一粒粒滾落到小樂樂的臉上、並與小樂樂的淚水匯合到一起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