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在身邊就行
作者:類似瓜子      更新:2020-09-02 22:10      字數:4816
  聞月樓沒有理會令澤, 他重重地倒下,躺在葉寧的身側,閉上眼, 氣息有些紊亂, 胸口微微起伏,壓抑著暴亂的魔氣。

  他身上雪白的衣袍已經染成血衣,全都是血, 有別人的, 還有他自己的。

  虧得他都這樣了,還能麵不改色地廝殺, 要不是離他那麽近,估計誰都發現不了他其實已經重傷了,剛剛他那完全是殘血狀態開的大招。

  葉寧看他這個鬼樣子看得有點頭皮發麻, 怕他撐不住,支撐不住這魔化的雲鷹, 突然墜機,那就完了。

  這樣一想, 她就不能事不關己了, 道:“你怎麽樣?要我做什麽?”

  聞月樓瞥了她一眼。

  他似乎想了想, 然後就挪了下身子, 自然而然地枕在她的腿上。

  聞月樓哼笑了聲, 像是猜透了葉寧心裏在想什麽, 道:“你擔心什麽?這點傷,我還死不了。”

  葉寧一時無語。道理我都懂, 但你躺上來幹什麽?

  而這時,在旁邊的令澤冷不防地開口,接過話, 淡淡道:“傷到了根本。你這身軀塑得不好,要死也沒那麽難。”

  葉寧一愣。

  什麽意思?這發言很危險啊你,想做什麽?

  事實上葉寧緊張警惕是有道理。

  他們處境確實是危險,聞月樓的傷勢肉眼可見地很重,畢竟他都這樣躺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

  令澤雖說也傷了,但難保他是不是裝的,難保他會不會看形勢對自己有利就突然反撲。

  葉寧渾身僵硬,她警惕地看著令澤,下意識做了個護住聞月樓的動作,神情緊繃。

  逃命的時候,動誰都不能動我金大腿!

  聞月樓似乎感覺到了葉寧的緊張,抿唇不語。他那滲著魔氣的手指微微一收緊,令澤就立刻彎腰,低頭咳得更重。

  聞月樓冷笑:“你死更容易。”

  令澤無奈地輕笑了下,微微坐直了身子,他那樣子並沒有比聞月樓好多少。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兩人是天生敵對的緣故,空氣中始終是暗藏殺機,葉寧很不放心。

  而就在氣氛僵硬的時候。

  後麵突然刮來了一陣極猛的狂風,速度很快。葉寧和令澤兩人皆是一愣。

  而聞月樓卻沒有什麽反應。

  接著,葉寧就聽到了一陣暴躁而急切的聲音。是不知道什麽落了單的穆見愁。

  他狼狽地閃身到雲鷹上,氣急敗壞地控訴:“撤退了你們竟然也扔我不管!你們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穆見愁還是一身雪白衣裙,帷帽一摘,還是那個彪悍魁梧的聖女。

  不過他也並非一點事都沒有。

  穆見愁像是也經曆了一場惡戰,衣裙被勾扯破破爛爛的,看上去有些狼狽。

  葉寧愣怔地看他,呐呐回道:“我以為你早就走了。你……你去幹嘛了?”

  穆見愁說起這個,就更暴躁了。

  他氣道:“我能幹什麽?你們突然去放火殺人,都翻天了,連半句話都沒給我,我發現不對湊上去差點沒被砍死!你說我能幹什麽?”

  他被孤立拋棄後,回房中在暗中謀劃,費盡心機想著他們三人怎麽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混上主峰。

  可誰知道沒多久,就出事了。

  當他發現事情不對,那已經聞月樓那魔鬼殺了嶽逢,攻上主峰之後的事了。

  枉費他絞盡腦汁想辦法讓他們三個都全身而退,結果……結果這兩個神經病當夜就衝上去,招呼都不打就把馬蜂窩給捅了!

  穆見愁聽著一陣陣淩亂的廝殺聲,簡直懷疑人生。

  他又被一腳踹開了。

  當時他氣都氣炸了,他算是很能搞事很惹是生非的魔頭了。

  結果對上這瘋狂作死的兩人,他就是個老實本分的反派,毫無特色的魔渣!

  葉寧被指責得有點慚愧了,尷尬地看了眼聞月樓,結果他躺得好好的,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這、這不是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嘛。”她幹笑了兩聲,道:“你後來也上主峰了嗎?”

  “廢話!”穆見愁一屁股坐下,大口喘著粗氣,瞪了一眼過去,哼道:“沒有我從中作梗,你以為你們是怎麽脫身的?”

  萬燈宮的異動是穆見愁弄出來的。

  葉寧麵色肅然,這一刻穆傲天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徒然拔高。

  雖然不靠譜,但他是個能打的好隊友!

  穆見愁緩過了過來,看向旁邊的縛著白綾血肉模糊的人,皺眉道:“他是什麽人?”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穆見愁掃了三年山門,沒有見過明宮之主擇無仙尊真容。

  這倒不是他不上心,而是因為令澤一心隻在療傷修行上,不管俗世,實在神秘。

  他一閉關動不動就是幾十年、上百年,極少極少出現在人前,見過他真麵目的人,還真的沒有幾個。

  聞月樓冷冷道:“準備要死的俘虜。”

  令澤止住咳意,態度溫和道:“幸會。”

  “……”

  這他媽是什麽情況?

  不明所以得穆見愁滿臉狐疑,看向表情麻木的葉寧,沒有得到答案。

  最後,無人回應的穆見愁習慣性氣得麵色發青,索性就放棄了。

  就這樣,他們一行人就組成一個詭異的組合。雲鷹的速度極快,所經之處皆如暴雨狂風掠過,狂亂地一路向北。

  聞月樓傷勢很重。

  葉寧非常擔心。

  穆見愁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就問了句,他們這是去哪裏?

  聞月樓還沒說話,令澤抬頭看了眼什麽都沒有的黑霧深處,抿唇道:“鳳凰昆山。”

  穆見愁警惕:“你怎麽知道?”

  葉寧聽到昆山這個地方,就愣了一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聞月樓好像跟這個地方有關係。

  令澤輕咳道:“猜的。”

  穆見愁麵無表情地扭過頭,道:“他知道的太多了,有問題。殺了吧。”

  “……”

  葉寧沒接話,而被擾了的聞月樓卻是睜開了眼,語氣陰鬱地說道:“不如都殺了吧。”

  她苦笑道:“殺了的話,我們的事怎麽辦?”她的詛咒血痕,他要找的東西都沒著落。

  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大概是有字眼讓聞月樓高興了,他眼裏的暴躁壓了大半下去。

  聞月樓看著葉寧,然後伸手,用他冰涼的手指去摸了下她的脖子,像是在確認什麽似的,動作倒是很輕。

  他麵色不變,冷哼了一聲,道:“那就留他們一段時間。”

  聞月樓重新閉上了眼睛,他看上去絲毫都沒有變好,胸膛蔓延到脖子上的傷口撕扯很厲害,血流不止。

  葉寧看著都覺得痛,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你的血都快流幹了。就這麽躺屍就行了嗎?

  聞月樓微頓,側翻了身子,陰鬱而沉悶地道:“不好。”

  說是這麽說的。

  但他側身就靠得葉寧更近了,明明是很隨意無所謂的姿勢,但靠得太近,在她的角度看麵色蒼白的他,莫名有種依賴感。

  葉寧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耳邊呼嘯而過的冷風在她臉頰上劃拉著,帶著一絲輕微的痛意,有點麻。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

  聞月樓沒在九天明宮找到締魔印,因為令澤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攪亂戰局,他們這把玩脫了。

  不管聞月樓本意如何,反正他最後是當著所有人的麵現出了妖魔原形,甚至放火燒了大半個明宮,九天明宮損失十分慘重。

  而他們拿命去浪的結果就是,喜提修界最高級別的十二道連環追殺令。

  葉寧想想以後腥風血雨的日子,就覺得頭痛。

  這次火燒九天明宮雖說狼狽得要了半條命,但他們此行也不是什麽用都沒有。

  葉寧後頸上那塊瘋狂蔓延的血痕淡了大半,那隻化成光影的白蛾融了進去,像是鎮定劑,暫時被控製住了。

  但她知道還不行,這玩意不根除,隨時會發作,痛死都是輕的。

  他們沒有直接到目的地,而是在昆山的山腳下就停了下來,原因是他們靠近昆山,聞月樓的情況就突然變得惡劣。

  魔化的雲鷹消散,他們無法直接上昆山,倉促間,葉寧隻能選擇在黑羽林中稍作整頓,不管危險不危險了,先緩了一口氣再說。

  令澤的情況也差不多,他扶在黑枝樹幹上,看了眼昆山那高聳的山脈,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沒想到,自己還會再來這個地方。

  而聞月樓背靠在石頭上,身上那暴走的氣息瘋狂洶湧,他閉著眼不動,簡直就跟死了一樣。

  穆見愁皺眉:“這小白臉怎麽了?別是先撐不住的人,是他吧。”

  葉寧沉默。

  她沒說話,默默地將佩劍握緊了。

  葉寧默默地走到聞月樓的身邊,坐了下來,抱著劍,周圍瞬間張開了一道劍意威壓。

  穆見愁因為靠得太近,手臂紮出了點血。

  反應遲鈍的穆見愁愣了愣,看了眼他們之間的距離,他頓時就給氣笑了,“你在防我?”

  防那肯定是防的。

  葉寧能肯定的是,令澤跑不了也動不了手,因為他到了這裏,情況和聞月樓差不多。而且他還在聞月樓的控製之中,姑且可以放心。

  但她不清楚穆見愁最後會怎麽樣,在聞月樓掉線掛機期間,她清醒著,就不能有半點大意。

  打不了兩下,但盯梢總可以做得到。

  想是這麽想,但葉寧也不可能真的撕破臉,塑料聯盟戰友情,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所以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別說得那麽難聽。我防誰都不可能防你啊,他重傷脾氣會很暴虐凶殘,我單純擔心你遭殃,這才把你隔離開。”

  穆見愁眉頭一擰,頓了下,冷笑道:“你把我當傻子嗎?”

  葉寧:“沒有。我是認真的。”

  穆見愁怒而想靠近挑釁,但是他剛走了兩步,腳邊就有一團猙獰的鬼火燒了起來,轉而竟是直接往他臉上撲!

  葉寧一愣,但麵上不顯,幽幽道:“我都說了……”

  “你!”

  葉寧歎氣,道:“並非針對你。你看,他不也離得遠遠的嗎?人家腳邊沒火,也紮不了手。”

  穆見愁回頭看了令澤一眼,見他一瞎子站在遠遠的地方,落魄不堪,還真是比他差遠了。

  穆見愁心裏有了一絲奇怪的平衡點。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我要是想偷襲殺你,易如反掌!哼,不識好人心。我最討厭你這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

  葉寧發現穆傲天嘴裏蹦出來的垃圾形容詞和跳脫的話真是亂七八糟,時而卻又犀利得一批。

  穆見愁沒有試圖靠近了,他沉著臉,隨後閃身躍上了一株大蒼樹上。

  同樣是血淋淋的令澤在樹下打坐療傷。

  葉寧抱著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

  幾人各自懷有心事,但葉寧戒備緊張,防著防著也就相安無事了,暫時是一片風平浪靜。

  沒什麽用的葉寧在這種時候,待在幾個半死不活的大佬中,突然就可靠了起來。

  真的是……世事難料。

  想到了這裏,葉寧挺直了腰杆,不管怎麽說,今夜她是不能睡了。

  就在這時,她的肩膀突然一沉,氣息微弱的聞月樓靠在她身上,冷得像塊冰石頭。

  葉寧渾身繃緊,習慣性等著對方說話,誰知半晌沒動靜,她小聲地喚道:“聞月樓?”

  聞月樓沒說話,但他毫無顧忌的折騰讓傷口撕裂開了,血量很嚇人,葉寧實在是不忍心看了。

  她想了想,忽然心念一動,她就試著在手裏凝著一團純粹而柔和的靈力。

  葉寧的想法很簡單,她就想學著他從前那個樣子,掐個止血安神的清訣打入他傷口,看看有沒有用,能不能止血。

  她學著去做了,似乎有一點點用。

  葉寧受到了鼓舞,掐了一個清訣有用,她就默默地凝力化訣,一下一下的,試圖徹底弄好聞月樓的傷口。

  她回來弄了七八遍,打算在聞月樓的胸膛那處的傷口再來補一次的時候,她的手突然就被抓住了。

  葉寧一驚。

  聞月樓浸透在黑夜裏的嗓音低沉而沙啞,幽幽道:“你這樣救人,是救不活的。”

  葉寧沒料到他是清醒著的,很吃驚,但同時也很窘迫。因為她的手就被他抓住,死死地壓在他胸口那裏,這就有點尷尬了。

  葉寧試圖解釋:“那個我不是……”

  聞月樓無動於衷,他抓緊了她想抽回去的手,別看他此刻麵無血色,猶如蒼白無力的少年,但力氣一點都不小。

  葉寧放棄掙紮。

  夜,很靜很靜。

  聞月樓身上還殘留著葉寧那軟綿綿的清訣餘力,亂無章法,最終……還是沒什麽用。

  聞月樓沉默了許久。

  他像是承諾那般,突然對她說:“你待在這裏就行,不用做什麽。我不會死。”

  他不死。

  所以她就不用怕。

  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樓掏小本

  姐姐她摸來摸去,開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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