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往年還需要去別處榨油, 聽說這兩年老門山已經都是在自己隊裏就能榨油了。”沈措大膽猜測老門山的現狀，“他們發展的農副產品如此之多，我估摸著除了鹽這東西他們實在是弄不來，老門山自給自足完全是沒問題的。”

  “衣食住行。衣這一塊他們還沒搞定吧？”葉詩詩就挑了一個來說。

  沈措搖頭, “他們隻是不賣布而已，老門山那邊也是有種棉花的，紡織的技術就算是現在是手工的，但老門山有那麽一群高手在, 還怕他們做不出來織布的機器？”

  “照你這麽來說，他們還真是哪裏哪裏都好了, 這是世外桃源來著？”葉詩詩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年頭有這樣的地方的。

  沈措失笑, 他搖頭，“什麽世外桃源，隻能說是比別的地方好些吧。他們也有不方便的, 聽說因為沒有足夠的供應票，很多配方的配料買起來很麻煩, 有時候一年裏才能湊齊所有需要的配料呢。所以, 好些配料他們都是自己想辦法給種下來了。”

  “好啦。也不早了，先睡吧。”沈措把燈關掉是, “明天還要去找找家嶽叔父說說話。”

  葉詩詩翻了翻身, 嘴裏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你這位族叔, 真的是想不到啊。我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族裏那麽多事, 我們做小輩的不知道的多著呢。”沈措笑了笑, “不是碰上了，我也不知道啊。”

  這夫妻兩個便也沒再說話，這就睡下了。

  老門山大隊部，葉有華鎖好會議室，舉著火把在大隊部四周看了看，又去養豬場看了看，就碰上村裏巡夜的幾個青壯，“葉隊長。”

  “你們是從村口那條大馬路一路巡邏過來的？”葉有華看了看幾個青壯，臘月的天，挺冷的，一個個穿著棉大衣。

  為首的一個回了話，“對，我們從村口大馬路一路巡邏過來。葉隊長，我們聽有生說，是不是咱們隊裏的孩子不小心把縣城裏鹵菜加工廠的工人給得罪了？”

  “這事還沒有定論呢。”葉有華沒有一口把事情給咬死了，“人家是大工廠，未必會跟咱們計較，先不著急。”

  意思是還是有這事的咯。幾個人對視一眼就說要繼續去巡邏去了。

  葉有華點點頭，“去吧。”

  這群人走遠了，遠遠的還能聽到他們的話隨風飄了過來。

  “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吧。那群小子還沒有進民兵隊巡過夜，且穩不起來呢。給點好臉色那骨頭就輕了。”

  “那也怪不得他們，一時間出去辦事了，不吹一波？”

  “這吹得也太大了。什麽日子比縣城的還好了，還嫌人家不眼紅呢？”

  “就是，就算老門山的日子確實是過得好，但也著實用不著這樣去外頭吹噓。”

  “是呢，上回劉秀蘭的事情外頭的閑話就不少了，那會好歹還是橋灣公社這一塊的人說說閑話。這會這事可就傳到縣城裏去了。”

  “那群小子仗著他們的爹……”

  那邊說著說著就走遠了，葉有華輕輕喟歎一聲，這事情要是不好好解決了，恐怕是真的要劃分出來兩個方陣了。

  葉有華在會議室捱到天亮，有人過來換班才回了家裏，吃早飯的時候，他把事情給說了說。

  家裏幾個大人麵麵相覷，成忠張著耳朵聽也聽得有些懵懂，“上回一起出去都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間就惹了事回來了？”

  “你快點吃飯，一會要歇一歇再跑步去學校。”葉有華看了看大兒子的碗裏還有半碗飯，連忙催了催他。

  成忠捧起飯碗，“好吧，我先吃飯。”

  “你跟劉支/書好好商量一下。”朱立勤沉吟著說到，“這倒是個機會。”

  “不然，咱們要是無緣無故地突然送上門的去說要給他們提供技術又要牽線。”朱立勤搖頭，“這樣直接送上門去的，不大好。”

  朱嬌嬌卻是眉頭緊蹙，“我覺得還不如直接送上門去呢，名聲也好聽一些。這會咱們再送上門去了就跟賠禮道歉一般了，這麽一點小事姿態就放這麽低，說不得人家還會看低幾分呢。”她側頭問丈夫，“你跟孫工那邊談好了？”

  “孫工說他們那邊可以幫著改裝機器，至於什麽型號的舊式機器能改裝他都寫給我了。”葉有華把孫工那邊談事的結果給說了。

  朱嬌嬌就去看父親，“爹，你看，孫工他們多精明，一口應下了，但技術這一塊一字不提，卻是說肯幫忙改裝機器。如此一來，但凡隻要機器出個故障，機器這一塊就握在了他們手裏，這是任何時候都掌握了主動權。”

  朱立勤瞪了女兒一眼，才跟女婿說話，“咱們這恰好是碰上了事，隻要跟劉支/書再好好談一談，你們再開個會，幹部們那邊，我估摸著應該是差不多了。至於老門山的其他社員，自有小隊的幹部們去做開解了。”

  “這事，我再問問縣城秦孟領導的為人如何吧，不然這麽大的事情，我心裏也沒底呢。對了，沈措那邊，他接手了幹休所供應科的事情，等明年的時候他的用量估計也不低呢，咱們這邊倒是不怕買家跑了。”葉有華又把自己昨晚跟沈措講電話的事情給說了。

  成忠又跳出來茶了一句話，“沈叔叔也幹采購了？”

  “對，你沈叔叔現在做采購了。你先吃完飯去書房練會字消消食。別擱這裏蹦騰了。”葉有華一看大兒子擱在碗底的那幾粒米飯，又催了一遍。

  成忠隻得把飯扒完怏怏地去了樓上。

  朱立勤這才繼續說話，“既然有沈措那邊做保底，咱們也就不用太擔心了。這樣一來。咱們幫縣城那邊牽線倒是不用怕什麽買家跑了。”

  “就算是沒有沈措那邊做保底的，買家跑了咱們也不用怕。大不了，我再出去想辦法跑一些買家回來。”葉有華倒是現在不擔心這個，目前的這些買家，也都是他跑出來的。

  更何況他們除了沈措之後還有一些可以當做保底的呢，“當初，最困難的時候，西北東北那邊我們是幫了大忙的，上次榮軍能當兵其實大多還是榮軍自己表現太好了，被選上去的，他們費心力的不多。如果要再次找上門去，想必怎麽著他們都會給點麵子吧？”

  “你心裏有底那就好。”朱立勤也相信西北東北那兩邊如果老門山這邊再找上去，想來還是會給一些麵子的。

  老門山一直以來都沒有用過這兩邊的關係，主要也是葉有華自己就跑出來了幾家的買家，這些買家，老門山盡可以夠用了，還用不著要去西北東北那兩邊去把人情給找回來。

  朱嬌嬌心裏一歎息，這怎麽感覺好像是丈夫又在準備著要應付老門山最終會回到原路上了？

  “事情未必這麽艱難，還是先跟劉支/書把昨天的事情給說了先吧。別讓劉支/書這會還蒙在鼓裏。”朱嬌嬌想著昨天跟車送貨的幾個小子其實犯的事情不算大，不過是言語中說得張揚了一些，事實上並不曾如何無禮。

  葉有華把飯扒完放下碗筷，“沒事，我估計運輸隊會幫著咱們描補一番的。另外，我昨天晚上就叫他們幾個回去了要把事情給說一說的。劉支/書那邊，有生最是是上心的，我估摸著有生今天早上大清早就會去找劉支/書說這事了。”

  “你也別焦急。當初，咱們還不是從無到有做起來的？”葉有華寬慰妻子，“這一次，再怎麽地，我就不信咱們老門山再是發展不起來。”

  葉有華看著孩子都不在場，才又說到，“你不是也說了，你的夢中有一年裏，縣城裏的公社那邊都是派人過來清理各家的東西，什麽東西都不許養太多了，說是都要割除一下所謂的資/本/主/義的尾巴麽？咱們收一收規模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還記當年全麵實行憑票供應的時候，上頭的政/策嗎？按照上頭那會發出來的政/策，農產品是要由下而上統一收購上調交貨的。咱們楚南那會隻是把公糧上交的數額往上調了，其他的集體銷售是沒做有這個限製的。但是，我想著，等到開始清理各家的東西的時候，會不會又重提這事呢？”

  朱嬌嬌一時有些愕然，“當初老門山沒有用集體的名義做買賣，所以，那個時候過來清理的時候是特別地嚴格，家禽家畜的數量且不說，就連院子裏如果有種果樹都說要扒掉的。但是咱們老門山不是以集體的名義做買賣嗎？也要受此限製嗎？”

  因著現在是以集體的名義做買賣，而且老門山還在工商做了申請按實繳稅的，朱嬌嬌真的沒把老門山集體這一塊跟私人的扯一塊了。

  “怕就怕真的到了那時候這些事也難講。”朱立勤聽女婿這麽一說，也有些遲疑了，“之前隻說是個人買賣是‘投機倒把’，咱們倒是沒有注意到這集體一塊上會有問題了，你不是說那些革/委/會的人都挺蠻橫的嗎？焉知老門山的這個集體的牌子就能擋得住股子蠻橫？”

  葉有華想了想，“那看來，咱們還得準備好，到時候可能老門山所有的一切出產都得由縣城那邊調配了。”

  “咱們老門山的養殖場都有去跟上頭申報過嗎？”朱嬌嬌覺得現在應該是要趁著機會把一切合法的手續都給辦好了，“咱們跟上頭把養豬場、養雞鴨鵝場、水庫那邊漁場都抓緊機會把手續給辦了吧？”

  葉有華對大隊裏的一些事物比較熟悉一些，“當初統一報的是養殖場，對麵那座山的養雞場還沒有申報的。水庫那邊一直還沒有開始用起來，也沒有報過的。看來還真的得抓緊機會把這些手續給辦了。”

  “如果是一兩年後還做不下去的。那咱們可得趁著這最後的機會好好發展了，萬一不能再做買賣了，那得苦十年呢。”朱嬌嬌這會想著姐就有些擔憂啊。革/委/會的人，那可真的是一個個地蠻橫得要命的，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準許生產大隊這個集體做買賣呢？

  葉有華點頭應下了這事，“倒是你能不能再想一想，肥地的還有沒有什麽法子？咱們老門山的地基本上沒有歇過的，我怕用得太勤快了，這地就不怎麽肥了，老門山用的不外乎是一些老法子，能看見的效果也就這般了。”

  “這個啊。”朱嬌嬌皺了皺眉頭，“你讓我再想想。我記得是有法子的。”

  朱立勤看著女婿三言兩語就把女兒寬慰好了。幹脆也起身幫著老伴去洗碗去了。

  葉有華幫著把桌椅碗筷收拾好，又跟妻子聊了幾句閑話，這才去找劉支/書。

  看到他過來，劉支/書直接迎了出來，“有生大早上的就跟我說了昨天的事了。你看這事，咱們真的是把鹵菜加工廠給得罪透了？”

  “難說。”葉有華搖了搖頭，“這事，我看我晚點得打電話到運輸隊那邊去問一問，合作這麽久了，平時往來還不錯的，他們應該也會幫忙描補一番的。”

  “我現在倒是擔心，那三年過去了之後，縣城那邊的日子過得也不算是太差，鹵菜再怎麽保質期不長，可是那生意也比老門山要好得太多了。但他們連這種話都聽不得了，別的地方又是如何呢？”

  劉支/書也是歎氣，“我看咱們老門山，確實是叫人眼紅了。你的想法是沒錯的，咱們要不就還是送上門去談一談吧。”

  “隊裏大家的意見還沒有統一呢。大家還是要統一一下意見才好。要不我這邊先探一探外頭的意見，明天星期天，咱們這邊還是得問問在橋南中學上學的孩子們，他們聽得可能會多一些。”葉有華心裏是主意已經定了的，可是，老門山，並不是他的的一言堂。

  他也不想讓老門山成為某個人的一言堂，平時有什麽事情，大家還是都商量著來比較好。

  更何況這件事情，這等於是直接切割老門山的利益出去給別處了，大家的意見肯定沒法那麽容易統一的。

  “那你今天先去運輸隊問一問。”劉支/書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上回劉秀蘭的事情給他的打擊實在是蠻大的，“希望沒有什麽大事情。”

  不然，縣城的大型加工廠，他們要是真的得罪了，那可就是不得了了，那還是屬於國有的廠子，人家一句話兩句話的，老門山就得應付個沒完。

  葉有華頓了頓，到底沒有把沈措那邊的事情給說出來，畢竟一兩年後還能不能再做買賣也難講呢。別再讓劉支/書一驚一乍的了。

  葉有華就跟劉支/書道了別，先跟著大隊社員去上工，大概八點半左右，他才去會議室打電話。

  先給各處買家打電話把貨運單給報備了一番，大家都樂嗬嗬地，“發貨挺快的啊。盡管放心，貨款已經全部匯出來了。你們隻管等著收錢就是了。”

  忙完了這件事情，他先打給縣城裏的運輸隊找劉司機問了昨天那件事，“哦，這件事情，我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問了一句。”

  “是你們隊裏那幾個小子，放水的時候吹噓老門山怎麽怎麽地好，說什麽連縣城都比不上老門山了，剛好被鹵菜加工廠的工人給聽見了，就有些不服氣，兩邊爭議了幾句。”

  “鹵菜加工廠那邊是國有工廠，跟火車站貨運部的關係也好著呢，昨天不是還把你們的貨給卡了卡時間麽？後來回來的路上也是加工廠那邊有個小子還是氣不過，跟他們領隊的告了一狀，也不知道是他們那邊哪個來了興致，說是要耍他們一把。”

  “其實，他們傲氣著呢，同是國有單位，他們還瞧不上咱們這運輸隊呢。哪裏會請咱們吃飯？吃飯也都是各出各的錢。隻不過要是不讓他們把氣給撒了，你們這邊也不得好，我就叫你們那邊的人走路回縣城去了。”

  “後來他們知道你們那邊幾個是走路回縣城的也消氣了呢。我估摸著，這事就算是過去了吧。”劉司機這麽一說。

  葉有華聽了就跟對方感謝了一番，“劉師傅，謝謝你幫忙描補了。不然，還得叫他們把氣給憋著呢。”

  “客氣做甚？我們跟老門山也是這麽多年的來往了，平日裏，你們也挺照顧我們的，這麽一點子小事情，不給你們描補一番哪裏說得過去？你放心，這事啊，肯定是過去了的。”劉司機差不多算是保證了。

  葉有華再三感謝一番才把電話給掛了。

  他坐著想了想，先打了羅科長的電話，但羅科長並不在辦公室，羅科長的同事說是羅科長已經出差好幾天了，歸期不定。

  縣城裏對這些領導熟悉的羅科長竟然還不在，葉有華想了想，他最後還是又打了靳組長的電話，這個時候靳組長倒是難得在辦公室，“靳組長，我是老門山的葉有華，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你先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靳修航沒想到又是老門山的葉有華，他側頭夾著電話，撿了紙筆過來，聽葉有華把隊裏幾個小子跟鹵菜加工廠那邊的事情給說了一遍，不由得有些失笑，“就這麽點小事情？”

  “於你來說，這是小事情，於我們這種鄉下人家來說，這事情不小了。對方隨便幾句話，咱們老門山就得費盡心力去周全。”葉有華有些苦笑。

  於靳組長來說，對方是國有工廠有什麽了不起的，靳組長還是國家/幹部呢，有什麽事情對方能扛得過他們？

  不過，於老門山來說，如果真的是得罪了國有工廠，確實是有點難為呢。

  “成，我叫人幫你探聽探聽。”靳修航把紙筆往旁邊一推，“不是我說，我最近倒是聽了你們老門山好些事情。”

  “聽說，你們那邊有一戶人家毀親，毀的還是橋灣外鎮上的親，然後你們老門山拿著收購的事情就把毀親這事給壓下去了？還有，聽說這回你們老門山為了描補這件事情，最後還加大了收購量？”

  “這是怎麽傳的？”葉有華倒吸了一口氣，“你們縣城都聽到這樣的傳言了？”

  靳修航把椅子挪了挪，把腳架在桌上，“這倒不是，我這工作性質不是得時常往鄉下四處跑麽？在鄉下聽到了一些傳言，也就你們公社附近那幾塊有人傳，別處還沒有。至於縣城這邊，你們老門山在縣城來說應該還算不上是什麽事。”

  雖然這語氣有些瞧不起老門山的樣子，但是葉有華心裏倒是鬆了口氣。

  這說明在楚南來說並沒有將老門山放在什麽太過於重要的地位，這於老門山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葉有華跟靳修航道了謝，他這才問起靳修航對於秦孟領導熟悉不熟悉，又問他最近秦孟領導的行程如何。

  “你是說秦副縣長？”靳修航想起來有關於老門山的事情，“你們老門山之前安裝電話，好像就是秦副縣長幫你們處理的？不過，那會秦副縣長還不是秦副縣長。”

  “對，當初門山水庫完工的時候，是市區的喬領導把我們老門山的電話工程交給了秦孟領導來負責，然後，秦孟領導幫忙我們把電話的進度跟得特別地緊。老門山才能那樣快速地把電話給安裝上了。”

  靳修航有些不解，“那你現在跟我打探秦副縣長是準備要做什麽？”

  “我是想著……”葉有華把自己的想法大略跟靳修航給說了一遍。

  靳修航輕輕笑了笑，“你這是抱著多大的心啊。楚南縣城裏的大工廠你也想著要幫一把？”

  “倒不是這麽說，也就是逢上了事，而且我之前在京都西直門那邊供銷社推銷的時候，並沒有在供銷社見到咱們楚南的鹵菜。想來，我們老門山還是能幫上一點忙的。再說了，咱們老門山就算沒有這一條線，還有別的特殊工藝呢，也不是就不能出力了。”

  靳修航搖頭，“你們的事情我不大懂，不過嘛，這位秦副縣長，好像管的事情確實跟你說的這些事情掛點邊？反正，幾個副縣長差不多就是這般了，東管一點西管一點的，哪裏都沾了點邊。”

  “你要是真的有心，我幫你看看他這幾天的行程。到時候你是準備打電話給秦副縣長還是準備親自過來縣府找秦副縣長麵談？”

  “到時候先打電話說一說吧。”葉有華又問靳修航，“你覺得這位秦副縣長為人如何？”

  靳修航看了看門外，沒有什麽人路過，他把聲音壓低了一些，“成了，我幫你看看他最近得空不得空吧。”

  “那麻煩了。”葉有華聽靳組長壓低聲音說話有些恍然，好像這會的電話線路都是可以被監聽的？

  這件事情，他是有聽妻子說過一回的，倒是沒有想起來，電話裏講話倒是沒有怎麽注意，看來，這是他又失了謹慎了，虧得一直以來都沒有講過什麽不得了的話。

  “那就多謝了。麻煩靳組長了。我這邊就等你電話回過來。”葉有華也就沒有多說，道了謝就把電話給掛掉了。

  掛掉電話，葉有華發了一會呆，倒也沒讓他等多久，很快電話就響了起來，“我幫你打探過了，最近幾天秦領導都不外出，差不多都會在辦公室裏，你有電話號碼嗎？有啊？那你把事情想好了就直接打過去吧。”

  葉有華跟靳組長又誠心誠意地道了一回謝。“多謝你了，我這邊到時候商量好了就辦這件事情。”

  “嗯，我這邊的人到時候要是問到了鹵菜加工廠那邊相關的事情，就跟你回個電話說一聲吧。不過你先別太期待，不一定很快就能問到結果的。”靳修航想著老門山的臘肉味道，倒是沒有任何一絲的勉強。

  葉有華這也就是來個雙保險罷了，“成，等你有了消息再回我電話。”

  掛了電話，葉有華把事情在心裏回味了一遍，就去劉支/書說事情，“運輸隊那邊確實是幫忙咱們描補了。劉司機是說，鹵菜加工廠那邊已經是消氣了。”

  “這能確定嗎？”劉支/書摘下帽子捊了捊了有些發白的頭發，“縣城那邊的人，又是國有工廠裏的工人，一個個的傲氣得很。”

  葉有華也不能確定這樣的事情，對方昨天卡了發貨時間還不解氣，後來又要耍人，這氣性不小，誰知道能不能解氣了呢？“所以我這邊也請了縣府那邊的靳組長幫忙打探一下這事。”

  “咱們老門山虧得有你了。”竟然還能請到靳組長幫忙打探，劉支/書拍了拍葉有華的肩膀，“你這交際能力還是挺厲害的，靳組長那邊怎麽說？”

  “說是會幫忙咱們打聽打聽，至於什麽時候能打聽出來，我看是沒個準的。靳組長也是經常下鄉去忙的人。”葉有華又把靳組長說的那些傳言給說了，“據靳組長說，縣城裏倒是沒有什麽傳言，但是他在別處下鄉的時候聽得可不少。”

  劉支/書一想起這事就有些頹然，“當初，是我太注重於名聲了，這事還是做錯了，當初這事還不如就這樣把事情放著。”

  “不然哪裏會有那樣多的傳言呢？”劉支/書背著手搖了搖頭，“有華啊，你以後可別跟我一樣為名聲所累。”

  “劉叔，你說哪裏去了？當初咱們要是不肯做些補償，那些閑話就要從當事人那邊傳出來了。這會，不過是些外麵的傳言，咱們還是好好地想些好事罷。”葉有華寬慰了劉支書一句，好不好壞不壞的現在事情已經是辦出來了，一直想著壞處也沒有用，得想著好的。

  再說句實話，當初他們不做讓步，李向明家又哪裏會有現在的閉口不言舊事呢？他們還不光是不說閑話，偶爾聽到了傳言還會幫忙說幾句好話呢。

  老門山發展得好本來就是有閑話的，現而今，牽線這一條估計不大有什麽用，隻希望他們老門山的真空包裝技術真的管用，能換回來一些什麽。

  劉支/書的背都有些佝僂了，“隊裏的事情，我剛剛在外頭也跟大家說了一說，都是家裏的小子惹出來的事情，他們不願意也要願意了。具體的，晚上再開個會議吧。”

  “劉叔，這事你放心，牽線搭橋這事可能有點難說。但是我覺得咱們的真空包裝技術肯定管用，有了這技術，鹵菜那可真的是隨時隨地都能全國各地去發貨了。你想想，能做鹵菜的有多少東西？特別豆製品，楚南哪個生產隊不種一些豆子？大家都能跟縣城的鹵菜廠做買賣了。”

  劉支/書想一想，這事確實是如此，鹵豆腐向來就做得不少，算是鹵菜裏頭的主力軍，畢竟除了豆類其他的鹵菜都太貴了一些。而楚南的鄉下哪裏不種豆子呢？這東西都是可以隨便套種的呢。

  葉有華跟劉支/書把事情說完了才又去盯著上工的事情，中午回家他把事情說了說。

  “我看靳組長也對這位秦孟領導感觀還不錯呢。”葉有華如是說到。

  朱嬌嬌看了丈夫一眼，“你怎麽想到去問靳組長有關秦孟領導的事情了？”

  “以往那點了解能抵什麽用？咱們要送上去門去，至少得確定這鐵定是個好人吧？不然我是有點憂心的。”葉有華說到，“我想著靳組長別的不說，他至少看人還挺準的，平時又都是在縣府能經常碰麵的。”

  朱立勤覺得女婿這事做得不錯，“問一問靳組長也是好事呢。靳組長那觀察能力，一般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朱嬌嬌一想，靳組長別管怎麽說，那為人處事確實不一般，那雙眼睛忒厲害。當初劉金貴的事情，就是靳組長眼神好，盯到了一包煙的事情。

  也是因著一包煙，鄧州程才有了些許的異樣感，記住了那個聲音。否則，他們根本就是無從查起這事，說不定這會還背著一個幕後黑手的擔憂呢。

  “劉支/書對於這事怎麽說？”朱立勤又問了女婿一句。別管劉支/書現在是做了支/書，但是劉支/書做了十幾年大隊長威信還是用得上的。

  葉有華就歎了口氣，“我看，劉支/書還想著是劉秀蘭的事情引發出來的。他最近這段時間整個人都佝僂了許多，人也老了許多。這事我怕他要壓心上壓許久了。”

  “他十幾年沒出過什麽事，臨了臨了出了這麽一樁事，碰上了這麽個堂侄女，也是難怪了。”朱立勤隻要想一想，就知道劉支/書受到的打擊有多大。

  葉有華搖頭，“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導他，他自己肯定是想不開的。我想著，等到沈措那邊確定了，下了訂單了之後，劉支/書估計才能想得開了。”

  “你還沒把沈措那邊的事情告訴他？”朱立勤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點，按說，這件事情正好可以用來鼓舞氣勢。

  葉有華搖頭，“都還沒有得到確信，沈措都還沒有收到貨給那邊試用呢，結果還得等等吧。沈措雖然信心足，但我想這事情不一定能成，萬一說了卻最終沒成，大家心裏恐怕是更加過意不去了。”

  “我覺得有華做得對。沈措那邊也才是初接手吧？他不一定就能全部主事。再說了，他們幹休所往年不可能沒慣例的。咱們老門山於幹休所來說是一個新賣家，不定什麽時候才能有結果呢。”朱嬌嬌卻讚同丈夫的意見。

  朱立勤倒是因著沈先生而對於沈措的信心還挺足的，不過嘛，女兒女婿都是一個意見，他也就沒有多說了。

  晚上老門山的幹部們又去大隊部的會議室開會，來會議室之前，大家已經心裏有了些底了，知道是因著什麽事情。

  之前開會的時候也說過一次，跟縣城那邊的大工廠共享一下真空包裝的技術以及給買家牽線的事情。當時大家真的是不想同意的，這會，昨天幾個老門山的小子把縣城的鹵菜加工廠給得罪了，那可是國有工廠，人家一句話，老門山就得涼，就算是想不同意也不行了吧。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有些安靜，這要是別人做出來的事情他們還能爭辯幾句，可這是他們的兒輩們做出來的事情，又怎麽爭辯呢？

  “要是真的被縣城的工廠把買家給搶走了，那就得叫他們幾個去跑幾個買家回來。”於小五有些咬牙切齒地說到，惹事的人當中正好有他的一個兒子，所以這話他敢說出來不怕得罪人。

  劉支/書看了看全場的幹部，“我跟葉隊長的猜測，怕是那邊記恨在心了。不然不至於先卡了咱們的發貨時間，最後又在路上戲耍他們。”

  與會的幹部們都坐直了身子，向來不在這樣的會議上發言的婦女主任也是驚訝極了，“不過幾個小子說的幾句大話而已，哪裏就惹了這麽大的事情了？”

  “葉隊長，你說呢？”婦女主任就去問葉有華。

  葉有華直接開門見山，“我覺得，真空包裝的技術共享已經是沒得爭議了。”

  意思是說，鹵菜加工廠是真的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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