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帶著滿身血腥氣回到家，楚堯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轉輾反側。

  倒不是因為殺戮完睡不著覺，而是默默做著複盤。

  之所以殺降，殺古麥娜，並不是自己殺伐果斷，殺心重，也不是方四平的命令，必須要這麽做。

  事實上，方四平隻是給了自己臨時調動一個執法者大隊的權力。

  要殺還是要受降，都隻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但深思熟慮過後，楚堯還是決定了……殺。

  原因很多。

  一，是曆史原因，人族和異族之間的血債，實在太深了，根本不是區區一個銀靈族公主演講幾天，投降幾十號族人就能解決的問題。

  至少需要一代人，甚至兩代人，乃至於更多的代際教化，才能從根本上消除。

  如果不殺，而是留下古麥娜，她要做的事，必將會牽連到自己。

  這很麻煩，而且很不利，吃力不討好。

  第二，父親的原因。

  眾所周知，父親是堅定的主戰派代表，曾把古神族的老巢都偷襲了，自己要是真的走古麥娜的路線，都沒法和老爸交代。

  對於老爸可能給自己留下的諸多資源，也都會起到反作用。

  第三，古麥娜有她的路，要走外交路線，收買人心，積累聲望，博取好感度。

  而自己，同樣也有自己的路。

  這一殺，都用不了明天，估計今夜，很多人就都開始討論自己。

  ……

  這三點，就是楚堯選擇殺的主要原因。

  尤其是第三點。

  當然，楚堯也不是沒有過經曆過掙紮。

  從道義上來說，從仁義上來說，古麥娜做的仁至義盡，極其悲壯，也極其感人。

  但……抱歉，這是戰爭。

  這一次的選擇，讓楚堯的心靈，也是獲得了某種真正意義上的蛻變。

  心變硬了。

  變狠了。

  楚堯不知道這樣的蛻變，是好還是壞，或者根本無好壞之分。

  隻是一個選擇。

  我作出選擇，我堅定執行，我接受後果，我也承擔代價。

  這是我要走的路。

  如此想著……

  楚堯念頭通達，很快呼呼大睡。

  ……

  他不知道的是，窗外，方四平漂浮在虛空中，看了很久。

  直到睡著，才飄然遠去。

  ……

  第二天一大早。

  吃早餐的時候，楚堯慣例看著新聞和晨報。

  一條報道火熱出爐。

  ——少年英雄，再設妙計，誅殺異族數十。

  通篇的彩虹屁，全是讚美之辭，稱讚自己如何誘敵，如何睡服銀靈族公主，如何果斷的殺掉全部異族，又如何高風亮節，把功勳全部讓出去。

  總之，說的楚堯自己都有些臉紅。

  其中更有一句相當之誇張的讚語，方四平親自寫的——一顆耀眼的將星正在冉冉升起。

  這句話，相當於為整件事情定下了基調。

  同時，也代表了方四平的態度。

  那就是，殺的好！

  對於這樣的評價，楚堯盯著這句話，看了好幾遍，腦海中閃過諸多念頭，心態依舊沉穩。

  ……

  “你可以啊，不聲不響的，又立了這麽大一個功勞。”

  林若希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笑著說道。

  隻是那笑容中，分明帶著幾分調侃。

  楚堯看了她一眼，撇撇嘴，平靜道：“這叫不聲不響？難道你們不知道？”

  怎麽可能不知道？

  對於底層的民眾來說，一切都以新聞和報紙上說的為準，但對於像林若希這樣的人而言，肯定會知道內情的。

  她知道銀靈族是真的想降。

  也知道自己真的下令全部殺了。

  聽到楚堯這話，林若希笑得更歡。

  “知道歸知道，隻是沒想到，你真的這麽狠。”

  “喂，我可見過那個銀靈族公主，那麽漂亮，你都舍得一掌打死人家。”

  “你這個人，簡直冷酷簡直無情簡直不可理喻。留著暖床她不香嗎？”

  楚堯：……

  “我哪裏無情哪裏冷酷哪裏不可理喻了？”

  “再說了，我又不喜歡她，我喜歡的是你。”

  “我已經和方叔說了，準備讓他去向你爸爸提親，正式商量一下我們的交往。”

  楚堯眯著眼，笑的燦爛。

  老海王了，張口就來。

  林若希果然被這話震驚的呆住了。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你……”

  “真的假的？”

  “你怎麽可以這樣？”

  她臉色一片通紅，眼神也是慌亂，談不上是抗拒還是歡喜，隻是懵逼。

  這個男人路子太野了。

  “我不可以嗎？我未婚，你未嫁，我少年英雄，你家世顯赫，這不挺配嗎？”

  楚堯笑著反問。

  “哦！所以你就是看上我家的家世了是嗎？”

  林若希找到了重點，略顯生氣的反問。

  這是什麽狗屁理由？

  關鍵是楚堯也是狗膽子夠大，竟然敢直白的說出這話。

  楚堯瞪了她一眼。

  “不然呢？”

  “要不還能看上你什麽？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

  笑著說道，楚堯站起身來，起身就溜。

  有的時候，人不能把自己的道德標準定的太高。

  你不能太偉光正，否則很多事兒都沒法幹，很多話都沒法說。

  尤其是對女人。

  而巧的是，其實很多女人，就喜歡道德底線低的男人。

  當然，她們喜歡一個男人的原因，絕對不僅僅是道德底線低。

  “喂，你給我站住！”

  林若希追出了餐廳。

  楚堯先前的話，還在她耳邊隱隱回蕩，內心深處，甚至悄然冒出了一絲不自信。

  難道我身材真的有那麽差？

  好吧。

  不用難道。

  是真的。

  可……可這也太傷人了吧？

  “還想幹嘛？”

  楚堯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的問道。

  “你……我生氣啦！你要給我道歉。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讓我爸拒絕，方叔說話都不管用！”

  她已經想不出更多的理由了。

  麵對這樣一個無賴的男人，還能說什麽呢？

  “哦豁？那正好啊，隨你吧。”

  楚堯笑著回了一句，再次毫不留戀的離開。

  林若希：？？？

  什麽意思？

  她已經徹底被搞糊塗了。

  這個男人，呼嚕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嘴上說的是看上了自己的家世，但似乎也不是那麽回事。

  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他……他在故意搞我心態？

  林若希愣在原地，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琢磨出這個思路。

  默默抽了抽鼻子，眼中浮現出幾絲冷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