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節
作者:拂生未滿      更新:2020-08-29 21:43      字數:3123
  《求仙》作者:拂生未滿

  文案:

  溫潤如玉官二代攻x美貌強悍小神仙受

  水仙欲上鯉魚去,一夜芙蓉紅淚多。

  要說蘇佺其人是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官二代,人人羨慕,但這貨偏生就不愛學他爹專政弄權,一門心思放在了虛無縹緲的求仙問道上麵,氣得王爺爹將他攆出家門。

  攆就攆吧,不安分待在深山老林又莫名其妙就出家做起了道士,而各中緣由卻為了一個人,夢裏夢外,縱使百般糾結,生離死別……

  楔子

  落雪。

  三九寒天,風吹自然得凜冽。

  輕薄白雪自天空中緩緩飄落,靈逸如蝶,交錯紛飛著,一點一點地鋪在地上,零零碎碎,層層迭迭。蔓延了整條空曠且寂靜的街巷,厚雪堆砌的屋簷,掛著冰晶,玉雕天成。

  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一夜之間皚皚地覆蓋了整個雲城,褪盡了城中昔日的種種繁華。 此刻五更剛過,一座深府的宅門緩慢開啟。

  淡淡的暮色裏,白靴在雪地上踩出窸窣的聲響。他倚在門口,長身玉立。向著蒼茫的夜空凝視了許久,倏爾從口中發出一聲輕微地歎息。

  “公子!”

  回頭一看,原來是府中的下人。

  “公子今日怎起得這麽早?天還未亮,夜裏風雪大,當心著涼……”

  “無礙,方才剛醒,瞧見下雪了便想出來看看。”他出聲打斷下人,抖抖衣襟上的碎雪吩咐道:“你先下去罷,我待會再進來。”

  “是。”仆人離開後,他的目光又在遠處凝結起來。猶記得好像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時節裏,那個人就那樣唐突地闖進他的眼。

  而那一日,也是下了一夜的雪。

  一、 雪夜

  天未亮,暴雪呼嘯裏,一陣清脆地敲門聲來得甚是突然,而後伴著一聲“吱啦”的開門戛然而止。

  走到門口,站住了抬眼,看著麵前立著的人。一襲悠遠清逸的風迎麵撲來,夾帶著雪的氣味,蘇佺定定望著,再無瞌睡。

  有一人打著紙傘,青絲隨著雪點淩亂地飛舞,蒼白臉色,衣白勝雪,隻是額上兀然有一塊拇指大小的豔紅胎記。

  雪花輾轉飄遙擦過他的臉,消解成珠,在衣袂上融沒;更多的風吹起他披散的頭發,縈繞衣袂。那片刻蘇佺忽然就覺得,這天寒地凍裏的一襲白簡直像極了那誌怪記傳說的山中的精魅。

  那人啟唇打斷了蘇佺的思緒:“在下無心打擾,隻是不慎在這深山迷了路,又逢連夜降雪,可巧路過此處見有人家,望公子好心贈我一碗溫水,待在下暖暖身子,雪霽後便走,不知可否?”

  聲音入了耳中,甚是冷清,微帶了一絲顫抖。

  “……原來如此。”他眯起眼睛,笑道:“進來吧。”

  蘇佺在井中打起一碗水,白衣的男子目光瞥過去,他左手虎口處的一顆青痣躍然入眼。

  縱然是清晨。廬屋平白多添了個陌生的客人,下人提前開始勞作。

  “公子如何稱呼?”那人飲完水將碗還給蘇佺,淡淡地口氣,似是有些虛弱。

  他引他穿過回廊。“鄙姓蘇,單名一個佺字。”

  “……敢問公子,可是家住雲城?”

  “不錯。”

  那人頓了頓,有些驚詫:“……原來是八王府的公子,在下算是久仰大名……”

  “不必如此……” 蘇佺吸了一口氣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望著他,濃眉一挑:“你,若是久仰八王爺,且用不著拐彎抹角地恭維我。”

  “……”

  八王府。八王爺。這是他生平最厭惡的兩個詞。

  其實他說得並沒錯,自己正是當今天子的哥哥,八王爺膝下的唯一兒子——八王府的公子,小世子蘇佺。

  “非也!”那人突然抬起頭,堅定地迎上他不悅的目光:“在下並非因公子是王爺之子而久仰,而是……公子這般的人物,世間也算少有。”他微微一笑,接著道:“早聞蘇佺才華橫溢風骨使然,四歲臨摹前朝書聖絕筆,五歲三步內作詩,逍遙居士的盛名傳遍整個雲城;無拘無束,隱於世野,談笑今昔,煮酒論詩,這些,才是在下所賞識的!”

  他輕輕地說著。夜色中一雙眼睛發亮,他看著蘇佺,像是想要把他徹底看穿似的。

  蘇佺對他一笑:“是我的錯,曲解你了。”他知道生在帝王家,人的一生就早注定了,可惜的是,他偏偏對朝野之中的明爭暗鬥萬分厭惡,他討厭父親在人前人後那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樣子。

  蘇佺從四歲起,便常常隨著父親出入形形色色林林總總的宴席。幼時的他每每受父親的訓誡:“佺兒你從小身份金貴,須知道官場之中如何立足,你記住,你是本王的長子,是八王府的世子,將來要做王爺的人,你要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什麽場合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可惜他無心學習權術,更不願襲承父親的爵位。也因此父子倆人反目。他理直氣壯地對父親大人說:孩兒不懂什麽官場,亦最厭惡朝堂之爭,孩兒隻望遠離廟堂,隱於江湖世野,如此別無他求。

  逆子!孽畜!為父生你養你何用?!八王爺大發雷霆,將世子逐出王府:你不在乎這個位置,那你給我滾!

  離開王府隱居山間,蓋起茅廬,醉臥鬆雲,春來秋去之中,煉丹采藥,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迎來寒冬。離開雲城,已過了一年。

  “你冷麽?”見那人坐在席上有些瑟縮,蘇佺叫小廝生了火,取了炭放在暖爐裏,遞給了他。

  那人接過後含笑道:“我叫燕支,蘇公子叫我名字便可。”

  燕支、燕支……蘇佺沉吟片刻後忽而一笑:“你這名字,聽起來方像‘胭脂’,配以丹青描山繪水使用的,嗬嗬,想是還能佐以螺黛,妝個美人。”他這話說得愈見輕浮,說完笑完便覺著是自己失語冒犯了。

  但白衣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臉上並無怒意:“蘇公子說是,那便就當是罷。”

  “不知燕支是哪裏人,家住何處?”

  “蒼州,四海為家,亦無定所。” 八仙桌上擺放著一盆盛開的水仙,燕支將手爐懷揣在袖中,闔上眼簾細細嗅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迷迭香的味道。一旁的小廝將燒開的滾燙熱水泡好茶葉,蘇佺取來品了一口,茶是陳年老茶,味道溫潤。他對燕支所言並無懷疑,也不奇怪,相談起來反而是覺得莫名親近。

  窗外的雪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了。燕支臨行告別,蘇佺本欲再三挽留,可那人卻是匆匆離去了,被白雪覆蓋的地麵上印著淺淺的腳印,那人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盡頭。

  二、山魅

  提筆將經卷中最後一個批注做好,蘇佺起了身,準備寬衣休息。小廝將燭台吹滅端了出去,帳中薰了安神的香,外頭的風雪呼呼作響,夜深了。

  蘇佺睡得很沉,可這一夜,他睡得並不安穩。

  混沌迷糊之中,像是兒時的自己,一時貪玩遊走在沂安街頭,暗香浮動燈火闌珊,車如流水馬如龍。

  那是雲城一年一度的花燈會,繁華的都城裏,街頭巷尾熱鬧非凡,人們絡繹不絕,摩肩接踵。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到處都是光怪陸離猶如白晝,琳琅玉佩,款款裙裾,晃得尚在幼年的他頭暈眼花,一時間迷住了方向……

  蘇佺走著,不知何時手裏又多了一隻木桶,一路飛奔著,逃也似地。

  他邊奔逃邊看了一眼桶中,四處又漸漸彌漫起了白霧,那桶裏什麽也看不清,他一不留神便被石子絆住了腳,“撲通”一聲連帶著桶栽進了水裏。

  他想呼喊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隻能不斷撲騰,可是越撲騰他沉得越深,水灌進口鼻裏,巨大的窒息感讓他以為自己就快命喪於此。

  蘇佺在夢中驚坐而起,滿頭大汗淋漓,發絲粘貼在額前。他靠在牆上,凝視著床頭上的紅木雕紋,胸膛起伏劇烈,久久不平,被褥早已被汗水濡濕,目光暗沉,他感覺周身像是散架般的無力酸痛。

  方才那個夢魘,打從兒時起便日夜糾纏著他,蘇佺幼時常常因此夜不成寐,王府上下流言四起,說是王爺的嫡長子定是在外麵衝撞了不該衝撞的東西,後來府上招來了一個神婆做了法事,蘇佺的狀況才得以好轉,伴著年紀增長,那個夢漸漸也記不得記不清了。

  而今,那個已被他忘記多年,殘存無幾的夢境又回來了。月光照著牆壁,打在他的臉上,冷風從破了窟窿的窗戶紙中吹進來,雜帶著雪末,吹開簾帳。

  蘇佺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他將窗戶打開,接連不斷的風雪便爭先恐後地灌了進來。

  猶記得夢中那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