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相逢陌路5

  “青唯，你父母早就亡了，長兄如父，若不是我們家青富將你拉扯這麽大，你還不知屍埋何處呢。

  我們家青富的恩情你這賤丫頭是一輩子都償還不起的，可現在倒好，你這兒還想著法子瞞過我們法眼，真真是有意思……”

  她拿著抹布想要將玉佩上青唯的手印擦去，卻又在觸摸到抹布一瞬，覺得布料太過粗糙。

  連忙扯了屋中一塊小棉布仔仔細細地擦著這塊玉佩周身，狹長的單眼皮眸子中蹦出精亮光芒：“嘖嘖嘖嘖，這玉佩也太好了，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遭見著這麽好的玉。”

  說著她將這玉貼在胸口捂了捂，似寶貝般環著：“女人總得有一樣鎮場的首飾，哎青富你個死鬼不給老娘買，這會總讓老娘逮住了。”

  青富看著女人這虛榮模樣，一把奪過，狠狠地敲了敲她腦袋：“傻婆娘，你看這玉就不像是你這種人用得起的。”

  女人聽了柳眉一橫，細長的眼睛狠狠地瞪了起來，怒火中燒：“你怎知曉老娘用不起，你沒覺得老娘有氣質嗎？”

  “……哼。”青富挑著眉看著這塊玉佩成色道，“這就不是你用的了的。待我去那城裏看看，估摸著這玉能賣的價格可是……”

  他說著嗓音越發地小，靠在女人耳旁不知說著什麽，隻瞧著女人原本低沉慍怒的麵色轉瞬笑逐顏開，樂嗬嗬地拍著大腿。

  “是嗎，是真的嗎！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青唯頭眩暈著，她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縱使身體巨疼無比，她也要強行撐著起來將這玉佩奪了過去。誰料還未動手，青富已經看出青唯想法，直接將玉佩收入懷中，冷冷又嫌惡地打量著青唯容顏。

  “就憑你，還想要？”

  青唯麵色白中泛紅，又有些發青：“它不是你們的你們把它還我，還我！”

  她拿起牆角旁的木槌，依著腦海中的架勢憤怒地朝著青富攻擊過去。

  青富瞬間驚了一下，但青唯畢竟病中，這招式在他麵前不過是緩慢動作，像是喝醉酒的人還在那裏城牆耍花招。他快速地將木槌躲過，猛踢一腳中青唯腹上。

  青唯臉色更加蒼白，後座使不上勁直接倒下，眼前一黑。

  在昏睡去前還聽聞那個女人在那嘁嘁喳喳地說著話語：

  “你個賤丫頭，自己手腳不幹淨偷了那老爺的東西不說，哥哥嫂子要替你銷贓，你居然還攔著，真是死不要命！”

  ……

  青唯睡得朦朦朧朧，身體畢竟是凡身，她這般躺在床上估計已經不吃不喝好幾天了。如果不是自己從中鑽入這軀體，隻怕這身軀主人早已死了。

  當她醒來時，是被一陣飯菜香味誘惑而醒的。

  女人看著她躺在那邊，‘好心’地丟了一個饅頭給她，桌案旁邊還隔了一碗菜粥，對於這種環境下已經是極為不錯的待遇。當然，如果能夠無視掉那男人與女人手中鴨腿的話。

  看著青唯似猶豫的模樣，女人有些不悅，但還是說：“吃罷，那玉佩賣了些個銀兩。這些東西你趕緊吃，也算養下身子，被太餓著了。”

  “……”

  青唯不知女人話裏是什麽意思，但麵前的饅頭與菜粥雖然不能比得上仙界，卻在她饑腸轆轆許久時，顯得尤為誘人。

  她撐著身子忍著疼痛，三兩下將菜粥喝完時，男人跟女人已經將手中包袱收拾好了，似乎打算去被的地方。

  青唯一瞧，慌張了，顧不得還未放平的碗筷連忙追著將男人拉扯下，“你們這是要去哪兒？那玉佩賣何地了，到底賣何地了？”

  青富回憶起那塊玉佩的成色，以及城中掌櫃的眼神，他便覺得這塊玉佩不是凡品。掌櫃的哆嗦半天也未能給出一合理的價格。

  青富果斷地揣著玉佩就走，誰料在途中遇見當權李氏一族之人，那人瞧著他手中的玉佩，瞬間眼睛發亮，果斷地出銀子買下。

  而買下的價格，自然是……

  “賣去哪兒你犯不著知道！”青富有些生氣。

  青唯身子還很是疼痛，但身上已經覆上了藥膏，動彈時便是刺骨的疼。

  看來這些人是不肯說了，而現在的她實在太過弱小，根本沒辦法與之抗衡。

  她看了男人與女人一樣，壓下氣焰道：“……我餓了。”

  女人轉瞬為怒，“你個死丫頭，剛不是才吃過嗎！你真當以為這家裏有那麽多銀子給你吃啊！”

  青唯垂著眸子，摸著饑腸轆轆的小腹緩緩道：“那玉佩不屬於你們的，你們將它賣了豈會沒有錢。哦，對了，我若將此事告知官府，你們說……會是什麽罪名？”

  “——死丫頭！”女人怒氣恒生，抄起一旁的雞毛撣子便要朝著青唯打去，“你吃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還敢說這樣的話！”

  “但那玉佩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青唯依然垂著眸子，身子疲倦，補充道，“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哪怕這東西是我偷的，你們銷贓也是有罪。”

  “哼，有罪？罪是你自己作的，我們養你這麽久你給點銀子孝敬我們，難道不應當？”

  “哦，這樣啊。”青唯緩緩地抬起眼眸，琥珀色的瞳眸裏有著不屬於她這年紀的冷靜與傲氣，“看來，你們兩個是承認同我一窩的了。隻要我去官府投案自首，你們兩人……”

  “你、你你你！”女人氣得不行，身子跟著顫抖，她手中的雞毛撣子也不知如何下手了。

  她恍然想著什麽，怒意瞪眼，尖笑道：“你若去投案，我們可是一根繩上螞蚱，你哥你嫂倒了，你以為你的罪會輕？”

  “嗯，定然不輕，說不定我們還會一起關在牢獄中呢，畢竟這玉佩……價值連城。”

  青唯風輕雲淡地將話語吐出，仿佛一切都與她沒關聯似的。這樣淡定的態度激的婦人臉白一陣青一陣！

  “你……”

  婦人慌亂了，連忙望向青富，青富亦是生氣，想要動手打青唯，卻怕惹出更不好的事情。

  他轉瞬一想，這玉佩畢竟賣給的是李氏一族，哪怕這東西是髒物，最終隻要落在李氏一族手裏，哪怕是黑的，也能給洗白了。

  那這青唯圖謀的，自然不是玉佩，而是……分贓。

  這女娃也不過才六七歲，竟然就想著分贓，這心思深沉的竟是連他一個老輩的都覺得後怕。

  青富看了婦人一眼，使了使眼色，婦人瞬間明了，對著青唯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一瞪，企圖震住她。

  誰料青唯亦是抬起眸子，不深不淺的一笑，瞳眸中的顏色很是清澈純粹，就像是毫無算計單純之人，可越是如此，越是叫人捉摸不透。

  她動了動唇瓣，道：“嫂嫂與哥哥，可要商量妥當才是。”

  “……是，自然是！”婦人冷哼這答應道，卻在說話時不經意間地一震，她竟然被這死丫頭給帶入話把子裏去了。

  她哪兒是要同青富商量，這丫頭就應該在他們控製下才對！

  婦人撩開簾子走後，剩下青唯一個人。

  說實在的，她若是無法查到東西所處位置，在這樣一個人間找尋一個玉佩如同大海撈針，可找不著玉佩，她要如何去尋著鳳鳩呢？

  她稍微有些，擔憂鳳鳩安危。

  ……

  “你說這青唯該怎麽處理？”婦人一出來後便焦急地問青富，“你沒覺得這丫頭自從醒後變了一個人嗎？”

  那種看著她的眼神，分明澄澈無比卻讓人隱隱不安的感覺。

  一些東西脫離控製的感覺……

  太危險。

  青富雙手環胸雙眸眯成一條線：“哼，變再多也不過是個丫頭。她竟然想借著玉佩威脅我們分贓，看來不能留了……”

  “不能留？！”婦人驚呼，她心底也是這般想，可這丫頭現在才六七歲而已。

  當初爹死時讓他們那好好照顧，這丫頭她娘死時還留了一大筆銀子做撫養費，這事鄰裏鄰外都知曉，否則她早就……

  “如果我們不將她安頓好，豈不是要落人話柄……”

  “落甚麽話柄！”青富喝斥一聲，“你這婦人實在太過愚昧，隻要我們搬離此處，哪兒還輪的著他人議論！再說，這銀子……可夠我們花好幾輩子了！”

  婦人一聽心裏稍作安好，畢竟她就是一個婦道人家，成日都守在家中，最不喜的就是聽見鄰居閑言碎語。“既然這樣，那青唯怎麽處置？”

  “她？”

  青富鼻尖哼哼，眸中迸出一瞬貪婪，整個麵目幾近扭曲道：“這丫頭竟敢威脅老子，老子定是要她不得好過！”

  “你的意思是……？”

  “她當初不是一直想要幾個姐妹陪同玩嗎，就給她找幾個姐妹，順道找個娘……”

  婦人聽了驚呼一聲，瞬即露出一副擔憂麵容：“她才六七歲，賣出的價格怕是不如養幾年後高吧？”

  畢竟一個雛，院子裏的嬤嬤養也要廢不少銀子。

  自然青唯能賣出去的價格，恐還抵不上她這些年的吃食。

  “果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你這婦人……”青富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藍圖，“老子現在缺的不是這點錢。等把她送進窯丶子裏去了，看她還怎麽掙紮出來報官！”

  ……

  待男女回來時，原本凝重的氣氛一瞬變得不同，充斥著詭異的味道。

  兩人半是笑臉看著她，青唯亦回之一笑。

  ……過了幾天，青唯身上的傷好的也是差不多了，那對夫婦帶著她要去城裏。大致意思是要給她添置幾件新衣裳。

  青唯搖著頭拒絕了，可還是被拖拽著去了。

  自己身上穿著的全是打滿布丁的葛布破衣衫，換了一件雖然不貴的棉麻，再將發髻小巧一梳，看上去乖巧了不少。

  青富與那女人看著青唯穿著這件衣裳，又看著青唯的麵容，瞳眸裏多了一絲說不出來的味道。

  青唯並不關心這些，她隻關心一件事：“那一塊玉佩你到底當在哪裏了？”

  這街落還算比較繁華，人來人往，但並非趕場那一天，固然並不擁擠。

  青富聽著青唯的話語什麽都沒說，隻是攥緊了她的手，生怕青唯這矮個子被弄走。許久他才道：“那時候想換錢的心太過急切，具體放哪兒我也忘了，要不挨家挨家問罷。”

  “……”青唯沒有說話，勉強算是默許。

  她隨著男人走了一路，男人也跟著問了一路，大多數都是“哎喲，老夫可不記得你來過這地兒！”

  “哎喲這玉佩多了去了，哪個才是你的！快走窮酸樣，別擋著我做生意！”

  要不然就是……

  “嗬，你這模樣還能當東西？當也不收。”

  走到後邊時，日頭跟著上了頂峰，太陽照得二人衣衫滾燙。

  婦人跟著走了那麽久，早已罵罵咧咧，看青唯極為不順眼。

  可青唯仍然是冷靜的站在樹蔭底下，思考著該如何尋找鳳鳩一事。婦人辱罵的話，她自然是沒聽進去，婦人瞧了更是惱火，一拳打在棉花上。

  越走越是偏僻，偶碰見一賣涼糕的，男人連忙上去要了兩碗。

  一碗給婦人，另一碗落在青唯麵前。

  青唯看著碗裏白嫩嫩的涼糕，心底有些溫暖，微微一笑，拿著勺子將涼糕吃完，然後……

  ……

  天已經黑了。

  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她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才發現手與腳都被麻繩綁住的。她苦著一笑，看著四周都是一些與她差不多大的丫頭小子，便覺很悶塞。

  她好像，被賣了呢。

  前一秒還覺得這男人與女人心腸或許還算不錯，可現在看來……她還是對人的信任多了些。

  “嗚……嗚……”

  小丫頭些身子被捆住，無法掙脫就隻得一直哭一直哭，而身旁一些男孩子瞧著一點也不想搭理。整個屋子門被鎖住，唯一一扇窗戶，還開在最上邊，用鐵絲罩了一層，憑著他們的能力根本無法走掉。

  在仙界時便有耳聞，人間重男輕女，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男童莫約是要賣個某些或貧窮或富裕的人家，日後定然吃不了什麽苦。

  可女兒便不一定了，或許賣到府中做丫鬟，或許……

  青唯已經不願再思考下去，她可不願意自己便淪為此番。

  她反過來摸了摸這些繩子，質量是麻繩，普通的麻繩，且綁著的手法也就是手腕綁著，腳踝綁著。其餘地方空著，手法也很簡單。

  想要掙脫並不難。

  她掃了一下這些在場的男童女童，一個個大約隻顧著慌亂，連逃生本領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