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相逢陌路4

  說話者顫顫巍巍的，沒有將話說得太清楚，而鳳鳩也懶得追究。

  畢竟是李微，畢竟是青唯，她要做什麽時，他並無任何意見，甚至隻要她願意，他什麽都能做。

  哦，當然，鳳鳩並不知曉，李微手上有多少鮮血。

  對於鳳鳩轟轟烈烈地追李微舉動，鳳豈那頭認為是鳳鳩以其為計製造出假象，迷惑鳳嵐，也同時塑造無無害形象，計量很高。

  而鳳嵐與李氏雖有一千萬個把鳳鳩拖出去閹掉的打算，但礙於李微對鳳鳩的袒護，終歸是沒有傷害鳳鳩一分一厘。

  畢竟現在的鳳宣國，是李氏的天下。

  區區一個鳳鳩，能成什麽事。

  後來兩人聯絡越發密切，李微心思也就難以藏住。一日，她幹脆去明月宮找鳳鳩。

  她去也便罷了，還帶著一堆奴仆，與一些個工具。

  當時鳳鳩正坐在內院中，撫著一把方用泡桐木做的木琴，琴身雖已是上佳，但琴弦始終無法與仙界那方相比，自然發出的音色也不同。

  盡管比起他在鳳翎宮的瑤琴差了太多，但這把畢竟是他親手所做，自然愛惜的不得了。

  “鳳九！”李微呼喊著他的名字，鳳鳩轉過眸來一瞬，他身旁的木琴“哢嚓”一聲，從中央橫截麵直接斷裂開來，硬生生分割成兩半。

  而此琴毀者，正是李微。

  “……你為何毀此琴？”鳳鳩蹙著眉梢心情自是不悅。畢竟喜好被他人剝奪的感覺，難以心平氣和。

  她掂量著那手中的大錘，一上一下，笑道：“鳳九，你不是喜歡我麽。不過是毀了一張琴你便對我發脾氣，看來你所謂的喜歡似乎也不過如此。”

  李微雖是在笑，可她那雙狐眸之中卻像是冰川流淌，寒冷陰涼。

  鳳鳩不知如何作答，他隻是蹲下身子，將琴碎片給拾起，撚了撚尚未斷裂的蠶絲琴弦，打算再做一副。

  “喂，你說話啊你！”李微不依不饒，走著看追不上鳳鳩，便命身旁高個大漢將明月宮的門給砸了。

  一錘子輪下，木門破碎的聲音，連帶著粉塵灰屑鋪了李微一臉。

  而鳳鳩回眸微微瞥了眼，繼續著手中的事，“微兒，你今日來本皇子宮中，便是來毀壞東西的？”

  李微沒有說話，眼神中仿佛有難以滅絕的氣焰。

  她又讓那大漢趕緊蹲下，她騎跨在大漢身上。鳳鳩不知李微要做什麽，再瞧李微時，李微已經將“明月宮”這三個精致大字刻的牌匾給取了下來，似是要刻意在鳳鳩麵前，將其砸個稀巴爛。

  “——哐當！”牌匾輕而易舉地被鐵錘毀掉，重重的聲響使得鳳鳩不得不轉眼注意力，挪到李微身上。

  “……”

  他看著她，又看了這牌匾，又看了這屋子中滿地狼藉的飾品，便是一口歎氣：“微兒，你到底是想做甚麽……”

  李微瞧著鳳鳩麵上多為歎息，一點發怒的樣子都沒有。她心底愉悅極了，笑眯眯地摟住鳳鳩，指著那東西說道：“你瞧，你那死去母妃給你留下來的東西你都不去珍惜。是不是因為會壞的人是我，故而才這般無奈？”

  鳳鳩：“……”

  她到底想說什麽？

  可李微很是開心，搖了搖鳳鳩衣袂，像是沉浸於幸福之中，麵頰緋紅：“本小姐砸壞你母妃東西你都不生氣，看來本小姐比你母妃重要，我真的很開心……”

  她半咬著下唇有些羞澀，又有些緊張。

  忽而目光移到明月宮處的大湖泊上，她望著夕陽下有些金光燦爛的水麵，很是激動地拉住鳳鳩的手，懇求道：“你敢為我而死嗎？不致命的，我隻會把你摁進去一小會兒而已。”

  她說這話時，仿佛是一種。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的態度。

  鳳鳩看著她的笑容幾乎有些不寒而栗，他印象裏的青唯似乎並不是這種樣子，他喜歡的青唯也不該是這樣。

  一時間鳳鳩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他下意識地想要去辨清麵前人的身份，然而李微已經上前一步。

  她狐眸仿佛如水一般清澈，在夕陽下蕩漾著弧度，倒影著鳳鳩麵容。

  她對他笑著，笑得分外真誠。

  鳳鳩有一瞬迷茫，而在下一刻，他胸口被猛地插上一把刀子，血液噴濺而出，撒了李微麵頰半顏。

  這畢竟是凡軀，做仙人太久，鳳鳩甚至都快忘了痛這種感覺。

  當刀子插入胸膛三寸時，他才驀地麵失血色，疼得幾近要窒息，卻無法倒在地上。

  四周的侍從都被李微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然而他們畢竟是李微調過來的人，除了驚愕以外根本不敢有別的過多舉動。

  而隨在李微身後的，又豈會多吭一聲呢？

  鳳鳩呼吸變得急促，如果李微要殺死他，這刀子早已沒入胸膛了，他半是慍怒地瞪著李微：“你……為何要這樣做？”

  李微淺淺的笑著，握著刀子的手緩緩鬆開，像是有一絲眷戀一般，刀刃輪廓，毫不介意被這鋒利的刀身割傷食指。

  指尖在刀側身上輕盈來去，指腹被刀劃破出一個口子，血液從中流淌而出，滴落在鳳鳩的胸膛，二者血液融為一體。

  這樣鮮紅的美感讓李微有著極大的滿足。

  “你瞧，你都快被本小姐殺死了還不恨本小姐……”她欣喜地看著她，仿佛很是欣慰，像一樣東西確定了許久般，胸口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真好啊……”她喃喃道，“看來你喜歡我是真的，我也喜歡你啊……”

  在鳳鳩幾乎氣脈快要昏厥時，李微讓身旁的禦醫給鳳鳩拔刀，灑上藥粉止血。白色細膩的粉末落在鳳鳩胸膛上，他胸岸不住地起伏，瀕死的模樣給了李微極大的快感。

  在禦醫顫巍巍地救鳳鳩時，她蹲在他身邊，撫摸著他漂亮的容顏道：“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喜歡到可以為你做一切事。可李氏總是覺得你是在利用我……我不信。”

  “但我看著你不躲閃時，我便感知到你將我看得比命還重要。”李微低下頭，笑得很是純粹羞澀“沒關係，現在一切都證實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鳳鳩在呼吸淺薄中，聽著耳畔的話語，蹙了蹙眉頭，便再也無知了。

  雖說感情這東西素來是自私的，但李微對於感情的控製欲實在太大。鳳鳩是因她而受傷之事絲毫沒有傳出宮外，且他這傷勢倒還成了花瓶碎片割傷。

  中途鳳嵐來看過鳳鳩一次，麵上的神情帶著憤恨與厭惡，大約想對鳳鳩挑釁些什麽，卻被李微給趕走了。

  之後李微一直守在鳳鳩身旁，喂藥一事都是她親力親為。

  她自身仿佛也十分享受這過程，隻是藥撒了，撒在那兒就與她無幹了。

  鳳鳩深歎一氣，不論如何，當初他與青唯的感情在那裏。

  現在青唯不知因何原由變得如此，他亦不能忘情負義。

  朝廷之下，鳳鳩與鳳嵐仍有爭鬥，若非李微在，鳳嵐的背後李氏幾乎能在宮裏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他命。

  ……

  青唯從冰池中躍下時，前方一片刺眼的白光，她還未來得及看清人間地界山川便已被那股子光給包裹在內。

  那一束光十分地溫暖，仿佛置身於溫泉之中，當青唯醒來時一切已經變了模樣。

  破舊的茅屋，四周隨意堆放的柴火與稻草，還有一些破碎的搪瓷碗在地麵上，似乎一不小心便會踩在上邊。

  整個屋子是用泥巴砌成的，她不過是抬微瞧，便能看見白光從外頭鑽入內。

  當真是破敗不堪。

  門是用破布簾子做的，簾子被鉤子給撩起上來，露出外邊一片柵欄以及柵欄處的菜地。

  前屋那仿佛有人，低低地不知在說著什麽。

  一個破衣男人對說著什麽，態度似十分恭謹，又十分要強，嗓音很尖銳。那穿著稍好些人似有些無奈地看了這四周一眼，甩袖離去。

  等那人離去後，一男人掂量著手中銀兩鑽入屋內，原本哀愁的麵容瞬間變得喜滋滋的，嘴中哼著不知名小曲。

  青唯勉強地撐著身子，才發現渾身酸痛無比，整個骨頭像是被拆分散架似的，都不長在肉裏了。

  男人瞧著青唯起身模樣，瞬間眼珠子一瞪，揉了揉。

  再一瞪，再揉了揉。

  確定青唯在那時他身子一顫，麵色開始從白到青轉換。

  另一婦人撩起簾子從廚房那塊走了過來，看著青唯模樣亦大聲驚呼，顫巍巍道：“你，你還活著？”

  青唯翻了個白眼，她肯定是活著。

  本想對這兩夫婦說話，她才發現自己嗓子嘶啞無比，隻要一扯就會感覺火辣辣的疼。

  男人與女人對視一眼，連忙撲過來，一把捂住青唯的口鼻，一麵狠狠地掩住一麵道：“唯兒，哥嫂對不住你啊。你怎就突然活過來了呢？”

  “真是的……好端端地你死了多好，那家人還賠了錢，你現在突然活過來了，這錢，這錢……”女人掐著大腿，眼眶紅紅的，看著青唯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她就此死去。

  一男一女二人力氣很大，捂著青唯口鼻讓她難以喘息，掙紮著扣動著床上被辱。

  她這麽動著，麵色卻氣泛紫，正以為自己將要死去時，突然摸著一根長長的東西，她順勢抽出猛地一戳，像使長戟般快速而又利落的擊去。

  男人來不及應對，猛地一顫，胸腔處發疼，被迫地吐了口血。

  男人的力氣一鬆下，青唯頓時覺得舒服多了，喘著氣。

  可她還未來得及反應，這女人瞧了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二話不說便要撲來，仿佛一隻母獅子張牙舞爪。

  青唯忍著身上劇痛連忙翻身，可這身子骨畢竟羸弱，在她下床一瞬頓時腿腳無力，頭便有些發暈。

  衣衫連帶著落了下來，有一塊翠色的東西清脆地落在她身旁，在地麵上碰撞滾落。

  這東西青唯是識得的，這是回幽交給她的另一半右半月玉佩，據回幽言，鳳鳩持有另一半。隻要她與鳳鳩的玉佩合在一起，想必便能輕而易舉地確認出彼此身份。

  青唯看到這塊成色極好的翠綠玉佩，而男人與女人也瞧見了，在青唯眼裏這是一個尋親信物，可在他們眼裏無異是一塊碩大的金元寶，還在打著滾嘞。

  她顫著手深呼一氣，因長時間為飲水食米，身子軟弱得不行。她將玉佩拾起拍了拍灰塵正要放入衣兜時，婦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玉佩奪過。

  婦人拿著這玉佩對著外邊的光晃了晃，這麽塊玉佩通體幾近透明，裏邊像是有一條淡白色的蛟龍在裏邊幽，翠綠得逼人，貴氣得逼人。

  這種玉質饒是什麽都不懂的窮人家，也驚得咂舌。

  “這玉哪兒來的？”她問。

  青唯頓時緊張起來，支著昏沉的腦袋想要走幾步過去，解釋道：“把玉還我，這玉是我……”

  “還你？嗬，怎麽可能！”婦人挑起眼梢極為不客氣地將青唯話語打斷，她打量著那塊玉道，“這東西又不是你的憑什麽還你！”

  青唯怒目一瞪，想要說點什麽。

  這時婦人笑了笑，眼中有著陰寒且貪婪的光芒：“喲喲喲，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其實青唯你並沒有死，你是在被馬車撞的一瞬，將那老爺身上玉佩給撤了下來罷？還裝睡這麽久，嗬嗬，可真是心機深沉。”

  她有些惱怒：“……我沒有！”

  “還說沒有？！”女人捏著玉佩側過頭嗔怪地瞪著青唯，“你就是想在這兒裝死，死了我們隨意把你埋了，然後你就拿著這塊看上去不錯的玉佩逃之夭夭了。你說是不是？”

  “……”青唯心底很是憤怒，卻失了同這女人辯解的力氣。

  不論她在說什麽，這女人總是會扭曲成她心底想著的樣子。

  就像是一條蛆蟲身處於糞坑這種，它能看到的也就僅限於這一處，故而覺得四周的人不是糞便，便是如同她那般小心眼的蟲子。

  “嘖嘖。”女人挑著眉眼笑了笑，很是精明，“好在我們家青富發現你這死丫頭沒有死去，否則還真中了你的招！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卻有如此心機還真是令嫂嫂我刮目相看呐！”

  青唯不忿的攥緊衣襟，想要站起來，可她太過缺乏食物了，頭暈得不行，耳旁都在嗡嗡地叫囂著。

  女人瞥了青唯一眼，還很是冷笑，尖銳道：“被戳穿你還不樂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