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采薇非扉

  給兩國一個極大極好的開戰之由。

  她伴隨著他踏入明軒國國土時，他眼眸裏望著的，是一片大好山川。

  他將躲在城牆中的明沁綁回了國，不論何事寸步不離，就像她當初守在他身邊一樣。

  哪怕明沁對他已經百般厭惡，他卻依然能扯出笑靨待他溫和。

  如同她一樣。

  在明沁作踐自己，與他人苟合。不管明沁是有心讓人知曉，還是不願讓人看見，采薇毫不猶豫地將此事透露出去，欣喜地看著鳳豈著急、憤怒、不齒的模樣。

  這樣的話，他終於懂自己被他折磨的心了吧，終於懂了吧。

  可當鳳豈怒氣衝衝趕來看到眼前一幕時，他那憤怒的一瞬不過是麵具罩在臉上，而麵具，霎時崩裂了。

  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悲傷與錯亂。

  他看著明沁，想要去挽回她破碎的心，可她執著的前去，絲毫不給他追上的機會。

  采薇弄不明白，為何鳳豈能為這女人做到這樣地步，為什麽？

  而這女人，而這肮髒的女人卻能肆無忌憚地傷害著她的鳳豈！

  這世間怎會如此不公，這女人不能活下去，不能……

  采薇呆在明沁身邊時日已長，做事從來都是循規蹈矩，從不做出任何逾越之事，乖順，安靜，隨意站在一處都能讓人淡忘掉她。

  當采薇從外邊端來一碗藥羹，明沁的身子自打回宮後一直都不適，若非鳳豈一直要她服藥，否則以她的能耐怕早死了。

  這是一碗極為尋常不過的藥羹，隻是多了一味不該有的藥，它無色無味不會被人察覺。

  她小心翼翼地將藥羹擱置在桌上，生怕撒漏了一點。

  而明沁起身時，看著這碗湯藥輕輕地吹拂一起，上邊便泛起漣漪，一層一層。

  她側眸望向采薇，眸子裏亦多了幾許憐憫，“你喜歡他，可對？”

  采薇霎時一怔，麵色白了白，否定道：“公主這般莫是要間離主仆情誼？”

  “嗬。”她輕笑，將藥碗擱置回去道，“真羨慕他啊，擁有的可真多，而我有的……全被剝奪了。”

  她仿佛在感慨著一切，嗓音回蕩在空曠的屋內，十分淒涼。

  這女人真是自私，明沁心想，自己若是擁有一個愛自己的人，那和擁有了一切又有何分別。

  這女人求得太多了，從未嚐試過求之不得的滋味。

  采薇最終還是沒有催促她喝下那碗湯藥，因為明沁那雙眼眸實在太過冰涼，像一麵鏡子，照透她的心思。

  ……

  後來，明沁死了。

  死在蓮池之中。

  鳳豈抱著她哭得像個孩子，哪兒還有帝皇尊嚴。

  采薇站在那，錯愕，想要等待能夠插入他心扉的機會，可是他的心，早已經合上了。

  ……

  單戀一個人，戀他許久，愛他極深。

  既然這般累，那就放棄罷。

  可是，年華易逝，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喜歡另一個人了。

  當初一些細微的事已經刻在了骨子中，能怎麽辦呢？

  她始終隻是他們二人愛情的圍觀者，她來得淡薄，死也透明。

  他的心裏已經不會在愛別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其刻骨銘心吧……

  ……

  鳳曆225年，有私函檢舉沈丞相意圖謀逆，在其府中搜查出大量證據。沈丞相大呼冤枉，而帝皇已然怒不可遏，抽出佩劍將其就地正法。

  後續發現其證據屬偽造，而偽造者之一……

  鳳采薇。

  ……

  ‘你好像從不知曉我的名字，沒關係，丫鬟是沒資格有姓氏的。’

  ‘即是采用這樣極端的方法，也偶爾想要你，記住我一次呢。’

  ……采薇非非，采薇非扉。

  采薇何能，入君心扉？

  鳳曆225年，有私函檢舉沈丞相意圖謀逆，在其府中搜查出大量證據。

  盡管沈丞相大呼冤枉，然眾多證據立於麵前，之前一步步將沈丞相從四品捧到正一品，過於扶搖直上。鳳豈身經戰亂，本已有多疑性子。

  沈丞相在朝堂中得勢後，私下勸誡過他多次關於明軒虛國，以及明沁公主之事，惹得他惱怒還不知進退。再加上一些事縱容己身，讓鳳豈早埋下一顆猜忌的影子，而此時此刻，多年的信任此刻崩塌，他難以理智，怒發衝冠將罪人斬於劍下。

  哪怕事後發現此時有詭，哪怕是鳳采薇死去，發現偽造者背後之人是李氏一族。

  然而朝堂之中，他親自廢去了沈氏，被算計廢去了自己的羽翼，唯獨隻能靠著李氏獨撐。

  一代驍勇善戰的帝皇淪落至此，多麽可悲。

  鳳鳩本是打算在鳳宣國山林之處，尋一尋是否存在有大量靈力之地，畢竟現在這副羸弱的凡人幼體，他真太難適應。同時，鳳宣國雖有百年根基，但在其之間，吞並不少其餘國國土，各個勢力暗藏危機不可小覷。

  這鳳宣國遲早有一日，要陷入戰亂之中。

  不，已經是了。

  當鳳鳩逃出宮後發生發生這樣的大事，鳳豈反倒是平靜下來，收斂了猜忌與別他，佯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曉的模樣。

  自己將自身束縛住後，他一瞬間想起了在東宮中的鳳九，李氏之子鳳嵐封為太子自然是移居東宮，而原本因鳳豈時而冷漠時而寵溺的鳳九卻不在那裏。

  鳳豈是害怕的，他的一生仿佛都操控在李氏之族手裏。

  從最初參與兩位皇子謀略算計，他便是被李氏提拔而上，再到他兩旁臨陣倒戈，李氏羽翼鴻威展出。一是為了震懾天下不從鳳豈者，二，更是為了震懾住鳳豈自己。

  李氏一族知曉他太多根底，太過熟悉他性子，沈丞相一死，鳳豈意識到唯一的親人便是鳳九了……

  於是，正當鳳鳩以為好不容易獲得自由時——禦林軍從天而降。

  他們從草火堆中抱出拚死掙紮的鳳鳩，拍了拍他滿是草灰的麵頰，擦出一塊屬於皇室中貴族子弟才能養出的白嫩麵頰，笑著跪下了身。

  “末將恭迎九皇子回皇城。”

  鳳鳩：“……”

  ——都去他的，他才不想回去！

  他趁著這禦林軍鬆懈的節骨眼，一把奪過這禦林軍腰間佩刀，“刷”地抽出宛若長龍出海。

  這些個禦林軍都嚇壞了，當今帝皇隻是下令將鳳鳩安穩帶回去，他們隻當這是一個調皮的皇子逃出宮外，亦或是有賊人瞎了眼捉去一個最不受寵的皇子。

  前者隻需找著，防止他入歹人之手，後者雖比較麻煩，但無非就是與賊人搏鬥一番，亦或是商量一下皇子的身價，將其贖出。

  可誰也沒想到，就這麽一個皇子到了宮牆外，非但沒有不適應，反倒麵對他們這群禦林軍凶悍得像隻小豹子。上邊下令不許傷鳳九一根汗毛，霎時這些個身手不凡的禦林軍就成了木頭，誰也不敢先動手。

  領頭者尷尬一笑，麵對著指著他的長刀道：“九皇子，這可不是給小孩子玩的，回頭傷到了自己，會哭鼻子的。”

  “是啊是啊，”還有人跟著勸導，隻當他是孩子，“九皇子想玩刀，屬下那有幾把上好的大刀，光澤好，手感也棒，你把這放下，回頭給你可好？”

  這些人一麵勸說，卻一麵在偷偷從身後包圍。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隻聽後邊疾馳而來的車軸撞地聲，鳳鳩回頭看，車簾上用金絲線繡著大大的‘李’字。

  他也不管太多，三步並作兩步踩在車檻，一把撩開簾子將刀橫在姑娘脖子上。

  脖子間的觸覺實在太過冰涼，姑娘偷偷地想打量鳳鳩一眼，哀嚎著嗓子：“救、救命……”

  鳳鳩微微歪著頭，輕輕地呼出一氣，這溫暖的氣體噴薄在姑娘的脖子上，驚得她一顫。

  鳳鳩笑意冰涼：“你若是亂動，我可保證不了這刀劍長眼。”

  姑娘身子一僵，瞬即不敢輕舉妄動，可由於太過年幼，眼角旁還掛著淚，嗚咽道：“你、你可別殺我，我表兄可是當今……”

  他不耐煩地將這刀更緊一緊，嚇得這姑娘大氣都不敢出。鳳鳩道：“讓這馬車駛出城外我就放了你。”

  “我……”

  “——快去！”

  “是……是是……”姑娘顫巍巍地撈起了簾子，對外邊禦林軍道：“你們，你們都退後些。”

  這些禦林軍一瞧，李丞相的閨女被當今皇子架在刀上，嚇得花容失色。

  自從沈氏倒台後，李氏一族越發囂張，現今個的看上去是皇族血統最為尊貴，可明眼人心裏都明白，李氏一族若是有心，取代鳳氏不過是遲早之事。

  故而李丞相李微在馬車之中，他們要護住的重心瞬間轉移到了李微身上。

  連忙妥協道：“好、好，我們退後，您可別傷害李家小姐！”

  見人群退讓開，馬夫連忙擰著馬鞭一揚，“啪嗒”一聲，馬匹飛奔而去，一路衝著城門過關斬將，向著山野之地來往。

  馬匹奔得飛快，整個馬車都處於顛簸之中。

  鳳鳩側眸掃了這女童一眼，她兩隻狐眸水汪汪的，看著鳳鳩一愣一眨眼。鑒定其沒有任何威脅性後，便放開了束縛。

  他用刀挑起簾帳，望向外邊蔥鬱景色，能察覺到四周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湧入身體之中，更多的，是他腰間係了根翠綠的玉佩。

  這玉佩本身並非凡質，是當初跳池水時，回幽給他的。說能助二人聯係，可時至今日，這玉佩卻並未讓鳳鳩發現它有一丁點直通仙界的能力。

  他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在落入凡間之時，這玉佩也換成了凡玉品階？

  現在一瞧，似乎並非如此，這玉佩也在侯著一個時機。

  見走得應是差不多了，鳳鳩將簾子放下，發現身旁的女童不像方才那般哭鬧，而是靜靜地打量著他的麵容，一眼都不肯挪一下。

  這種眼神，仿佛在欣賞台子上的工藝品，讓他很不爽。

  看著鳳九的麵容，他那雙琉璃色的眸子仿佛散發著赤金光輝，與尋常人的瞳眸很不一樣，獨特的美麗讓人挪不開眼。尤其是這削瘦的下巴，略微高挑的個子，更給人一種風流翩翩的感覺。

  明明他也未有多大，可她翩翩覺得。

  “你長得真好看。”

  他笑：“多謝，你再廢話我就把你丟出去！”

  他討厭其他女人在他麵容上審視的目光，畢竟他不再是仙界鳳君，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小男童。這樣的目光隻會讓他有危機感。

  李微被這麽一凶蠻，瞬即委屈地哭了起來：“本、本小姐活這麽大，還沒有人敢凶我！”

  鳳九懶得理會，直接握緊大刀在手中晃了晃，眸中泛著寒氣：“在這林子中拋屍荒野，想必也比在宮中度過一生的強。”

  從方才那些禦林軍的反應來看，這姑娘身份不低。既然是李氏一族，為了鞏固根基遲早有一天要入宮。

  李微很不服氣，動怒道：“你……你個野孩子沒資格評論這種事！”

  他不想跟女人置氣，直接擰著大刀一把跳下了車，卻是在這一瞬，他後悔了。

  她鎖骨處戴著一塊幾乎與他那一模一樣的玉佩，讓他有些匪夷所思。他幹脆直接將馬車中正欲走的李微一把拽下。

  此物雕工繁複，絕非普通凡人能造，而這一樣的，似乎也太巧合了吧。

  莫非是回幽又讓了其他人下界來？

  鳳鳩弄不明白，但他必須弄明白。

  李微被這麽一拽，氣得都要哭出來：“你不是都出了城嗎，還拉本小姐幹嘛！”

  他不管這麽多，直接推開李微便將她撲倒在地，一把拉扯過她的衣領。

  李微畢竟年幼，被這麽凶蠻粗魯的動作嚇得發顫，哪怕對方隻是一個八歲孩童，而她已經十歲了。

  “你、你放手！”李微拚命抵抗。

  而鳳鳩眼裏全然不把她當個女孩子，眼裏都是那塊玉佩，他一定要確認怎麽回事。

  她將雙臂擋在胸膛前，不斷地推開他的手。

  他在這樣十足的護勢中越發蠻幹，揪著衣袍領子便要往下撕，怎奈何他這身軀力氣太小，這布料質量太好，怎樣都撕扯不下，無法看到她領子裏的翠玉。

  李微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疼痛，用手抓去，指甲一次次地劃在鳳鳩麵上，而他卻拚了命似的想靠近，小小的身軀像被野獸壓抑在身下，她該如何是好。

  馬夫瞧著自家小姐被這男童挾持又撲倒，心中頓時腦補出不堪畫麵，連忙拾起草叢中的大刀，李微來不及驚呼，隻瞧著這把刀“嘩啦”一下朝著鳳鳩砍去。

  而鳳鳩正巧拉扯著那一塊翠玉，翠玉的繩子被刀一砍兩段。

  拴著翠玉的圓形小珠翠崩裂，墜了一地，灑在地麵泥濘上，找不著何蹤。

  鳳鳩趁機連忙將兩塊翠玉一對，這兩塊竟是完完整整的能夠聯合在一齊………而他入凡之事，隻有回幽知曉，頂多不過一個青唯與青旭。

  既然有人來，有人來了，那人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