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女人，我們走

  “那……隨你去看會罷！”

  青旭跟著點頭：“好好好！我發誓，那裏肯定有人！”

  ——不知為何，原本對於那裏有一個受傷的人本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可今日青旭便覺得此事十分吃緊。

  就像是有人在呼喚他，有人在向他求救一般。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看上去太像錯覺了，所以他都未能相信，可那呼救的聲音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就像是有一股力量，促使著他必須去那裏般！

  青旭搞不明白，大概這是他‘作為醫者仁心’的靈魂覺醒了？？

  回幽還在思慮，青旭那方卻已不待人，他直接拽過青唯，就往那雪山處走。

  青唯也暫時將鳳鳩的事拋諸腦後——雲殷，她已經尋了很久了，不知為何。

  在青旭說有人在的一刹那，她確實是懷疑，但她總覺得……

  如果雲殷在，雲殷在的話……

  那人是雲殷的話，一切，定會大不一樣……

  “——你們去哪兒！”風雪之中回幽蹙著眉頭立即將青唯喚住。

  青唯回首，隻覺眼前雪飄的有些寒冷，她深吸一氣道：“我覺得他說的可能是真的，我得……去看一看！”

  ——去看一看！

  回幽赫然慌亂，連忙阻止道：“那地方沒什麽可去的，你放心在尋找窟窿洞時，這些地奔上神都去過！絕對沒有這小子說的什麽人……”

  青旭表示不服，頂嘴道：“也許你之前說沒有，可不代表現在沒有啊！女人，我們走。”

  青唯並沒有做什麽反應，她隻是想要快些見著雲殷。

  她這輩子，對兩個男人感情深厚。

  鳳鳩，是喜歡，是愛。

  而雲殷，她無法給予她的心，每次當他付出時，她隻有濃濃的愧疚，這種無法償還的感情一次次鞭打著她的內心，讓她難以釋懷。

  “——青唯，你忘了鳳鳩了嗎？他還在冰潭極寒之中忍受著煎熬，說不定他現在的仙軀被束縛在深淵，苦痛萬分，等待著你解救！

  你忘了他嗎？”

  “……”

  青唯回眸，心中的想法被此搖動。

  她喃喃道：“回幽，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雲殷在那裏，他也許在等我，他也在等我……”

  “——青唯！！！”

  青唯搖了搖頭，緊咬著下唇：“畢竟鳳鳩那麽強，讓他等一會，等一會我就來。雲殷已經受了那麽久的苦了，我不能對不起……”

  “——青唯啊！！！”回幽震怒地將她自說自話打斷，“你當初因為強大被父母君放棄，凡事都讓你忍讓，你忘了你身受的這份痛楚了嗎？

  現在卻要讓你受到的這份痛楚放在鳳鳩身上！你覺得這樣可是公平？！！！”

  “……我！”

  她一愣，當初的場景對於現在的她而言，仿佛已經過去太久，父母君死了，青葵死了，青丘歿了，別說沙狐族人，就連青丘族人都成了天帝階下囚。

  這些過去太過遙遠了……

  可當初父母君因一念選擇給她的痛，她卻記憶猶新，加在鳳鳩身上。這種感覺——可真是自私啊，青唯。

  她又望向雪山那一處，陰沉沉的天，不斷隨風飄飛割傷麵龐的白雪，仿佛在這樣迷亂的風中組成一個人的人影。

  那白衣男人，有些擷秀又帶著略微稚氣的麵龐，挑著略粗的劍眉，右手青銅斷劍，左手白符。身旁還係著一隻黃色的大老虎，正帶著滿滿的笑意看著她。

  那種感覺……曾經失去的東西仿佛又浮現在了麵前。

  而左旁，是一片山穀，山穀之中靜幽幽地沒有任何風聲，卻寂靜得可怕，仿佛那個男人著那一襲似紅色芍藥般的衣衫，靜靜地矗立在她身旁，橫著鳳眸，有些傲氣又冷漠地疏遠她。

  他們都在等待著她，她選擇任何一方，都是對另一方的傷害。

  可是……

  這些模糊的輪廓迅速地在麵前消逝了，隻剩下她一人，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友情與愛情，她到底選擇哪一個呢？

  ——青唯啊，你選擇哪一個呢？

  她怎麽會知道，她怎麽可能知道！

  青旭站在青唯身旁，本想拉拽著她去那片雪山時，看著她這副哀愁又焦慮的模樣，心下一怔，弱弱道：“其實，我覺得你可以去找那個男人……”

  青唯回過頭來，眸中有些瑩光：“……”

  他說：“以前我從來搞不懂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樣子，可自從遇到了你，你們。我才恍然明白。

  喜歡一個人，是一種感覺——

  他看著你的時候，一雙眸子都在散發著亮光，仿佛整個屋子都明亮了起來。

  也許是你從未注視過他，才未感覺到。可是那種溫柔，已經暖煞了旁人……”

  大概最美好的目光，便是，她看著風景，而他卻看著她——

  “那個……”青旭頓了頓道，“我隻是說那邊有人，並沒有說那人是誰，你就這麽著急。真不知你這女人是心底善良還是蠢……

  既然有自己想要去找的人，那就去找，不要走著一半忘記了方向，那會很苦逼的哎。”

  之前青唯都沒有仔細看過青旭麵容，現在看來青旭的五官，長得並非青丘族人中常有的狐眸，薄櫻唇，而是一種稍有些堅毅又柔和的麵龐，帶著稍許的嬰兒肥。

  長得……

  竟與雲殷有幾分相似。

  嘴欠，卻又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地方，也與雲殷有幾分相似。

  “青旭……”她恍然失神的說，“你真的很像一個人，如果他在的話，有機會，帶你們兩認識認識。”

  “哦……這樣啊，不稀罕！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青唯：“……”

  好吧，當她沒說過。

  瞧著兩人又要閑聊起來，回幽生怕青唯改變了主意，連忙道：“走罷！鳳鳩在那裏呢。”

  青唯點點頭：“好……”

  ——她既然已經選擇，就不應該因心軟而回頭，這樣對誰都是一種傷害。

  如果雲殷，你真的在那裏，請原諒我的自私。

  ……

  青唯到了目的地，看著滿是寒冰之氣的潭水，清澈泛著碧光，讓人靠近時便覺渾身上下冰寒徹骨。

  這水究竟要有多清澈，才能在極寒之氣候都未能凝凍成冰。

  青唯好奇，青旭也好奇，幹脆掏出一個小杯子舀起一勺，然後放入嘴中細細品嚐。

  在青唯跟回幽震驚的眼神中，他砸吧砸吧嘴，誠然答之：“——嗯，洗腳水的味道！不好喝！”

  青唯：“……洗腳水你都喝過？”

  青旭點頭道：“嗯，喝過。尤其是在調戲青丘女仙時，被他們父君母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潑了不少洗腳水，導致我單身一個。這味道至今都還記得！”

  青唯有些汗顏。

  回幽同她交代一些事後，又將手中碧綠玉佩交遞給青唯，讓她收好：“此玉名為寒心，硬度僅次於玄鐵，不會被結界撕裂。鳳鳩有另一半，可憑此相認！”

  “好。”此去艱難，她也不知人間究竟是何樣。

  隱約記得，當初是去過的，可具體也忘了，希望尋找鳳鳩，湊集七個魂魄能夠順順利利。

  眼瞧著青唯要投湖自盡了，青旭連忙說上幾句遺言：“如果能從南天門走過來的話，記得給帶兩隻老母雞啊！！！”

  別的念頭，他也不圖什麽了。

  青唯翻了個白眼，著實不想跟青旭多計較這些了。

  對他道：“——照顧好玄色，若是順利歸來，親手烤兩隻給你吃！”

  “哇塞！好哎好哎好哎！”青旭聽了興奮得不得了，衝青唯揮手道：“早去早回！”

  他現在興奮的恨不得一腳將青唯給踹過去……

  青唯站在寒冰池邊，望著看似平靜的湖麵，整個山穀因此水泛著微光，好像在裏邊，透著一些山崖的輪廓……那裏，是人間嗎？

  ……

  咕嘟、咕嘟……

  水流不斷地衝撞上腦袋，耳旁發出嗡嗡回響，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透明，模糊……

  一道刺眼的白光由遠及近，很快地，將全身上下包裹住，

  頃刻便要失去意識……

  鳳鳩，我來了。

  ……

  ——從此章開始，共計有七個故事，邏輯沒有那麽嚴謹，小夥伴兒勿究——

  他隻身跳入寒冰潭中，被一大片潭水給包裹住，潭水冰涼刺骨，仿佛似一根根針紮入他柔嫩肌膚，劃破到血肉模糊。

  他能感覺得到體內溫度一點點變涼，在肩胛後火紅色的絨羽仿佛被風吹拂一般，似灼燒著的枯葉離去。

  渾身上下都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水波的晃蕩使得他更加恐懼。

  左手緊緊地攥著那跟聚魂燈，生怕它晃動破碎，離自己而去。

  水流從下不斷地往上衝撞，鳳鳩身子卻在不止地下落。

  原本熄滅的魂燈此刻突然燃起白光，刺眼的光芒將他渾身上下包裹住，帶著劇烈的疼痛，還有入骨冰涼。

  ……

  人間……

  是什麽樣……

  ……

  大片如同洪水猛獸的寒流用來，漫過鳳鳩的頭頂，又不斷地衝刷著他的麵龐，將他發絲扭曲成一片，淩亂地盤在麵上。

  鳳鳩勉力浮麵深吸一氣，察覺這並非普通水潭，而是宮殿中精致修築的觀賞池潭，自己的手也變得小巧，莫約七八歲稚童。

  他下意識地想要使用法力，卻發現渾身上下根本沒有一絲力氣，而這裏……也靈氣稀薄！

  沒有避水咒，對於水的恐懼猛然襲來。

  鳳鳩連忙用手撲騰著拍水想要從這水底掙脫。

  可不管他如何使勁，身軀也沒有半點要浮麵的意思。

  他不斷地晃動著小腿，卻發現在腳踝處被什麽東西給纏繞住，他將頭再度鑽入水中一瞧。

  是湖底的水草，其餘處的水草都很淺淡，而他這附近皆茂密不堪。

  ——對付一個七八歲稚童，可真有心計！

  水溫越發得寒冷，凍得他渾身打顫，小腿肌肉也快僵直無力，纏繞他的水藻仿佛一根根鎖鏈，牢牢抓住不肯罷休。

  ……如此下去，死路一條。

  正是一籌莫展時，從遠處傳來淩亂腳步聲，從聲音來判斷，莫約有十來人。

  “——快看！在那！”有人驚叫出聲。

  “九皇子落水了，快下去救他！”未等朝丞說話，已有士兵一躍而入，潛入池裏。

  營救的士兵訓練有素，將鳳鳩很快地救了上來。

  鳳鳩被抱上後，渾身濕淋淋一片，四肢酸麻無力，裹著毯子兩眼無神。

  站在他麵前的，是當朝丞相，以及一個莫約十一二歲穿著華服的男童。

  分明是他們二人來救他，可兩人看他的眼神卻冰冷得駭人。

  男童輕蔑地睨了一眼被凍得肌膚泛白的鳳鳩，冷哼出聲：“沒想到泡了一天都還能活下去！你可真是命大！”

  丞相聽聞，連忙低聲輕斥：“太子，九皇子不過尋罪妃舊物，而不慎落水，這泡一天，從何而來？”

  被喚作太子的鳳嵐猛地意識到什麽，臉色一驚，連忙望向四周的侍從，好在他們麵色並無任何變化。他鬆了一氣才放心。

  而鳳鳩冷歸冷，卻挺直著背脊，眼神淩冽地掃視著他，仿佛方才落水下去，狼狽不堪之人的不是自己。

  他陰寒地笑了道：“多謝丞相，太子搭救。今日之‘恩’，在下——必將奉還。”

  那樣淩冽如同寒冰刀刃的眸光，饒是閱人無數的丞相瞧了亦覺心驚。仿佛昨日軟弱無力的九皇子，已經換了一個人。

  太子年幼，瞬間被這氣勢嚇得險些哭出，拉扯著丞相衣袂，眼神不由慌亂。

  “你你、你是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孩子！跟階下囚沒什麽兩樣！——你瞪什麽瞪，你凶什麽兄——嗚啊！”

  委實，這男童說的沒錯。

  他現在靈魂意外淬入這軀體之中，軀體名喚鳳九，是鳳宣國帝皇與明軒國公主所生，身份尊貴一時，本為太子。

  然鳳曆217年，明軒國來犯，鳳宣伐明成功，一舉踏破明軒疆域，攻破圍城，將明軒國帝皇斬殺。而明軒公主刺殺帝皇未遂，鳳宣國帝皇心痛之餘，囚禁於宮中。

  誰料這明軒公主，不僅不感恩鳳宣帝皇恩德浩蕩還多番作踐自己，與他人苟合。

  帝皇震怒，殺與其苟合之人，而明軒公主因苟合之事敗露，羞愧不已，投湖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