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來，我們聊聊

  準確的說，因為她身上散發著墮仙的氣息，哪怕躲藏也無法很好的掩埋。

  這種氣息很容易就順從九幽宣去了。

  九幽宣坐在一精致的王座之上，而在他的腳下，是一身形如同枯槁的老頭。

  這老頭像一隻看門犬般被拴在王座之下，一張麵皮枯黃，整個眼珠都凹陷下去，看不清整張臉原本的五官。

  而青唯，確實識得的。

  這人……

  是當初大戰的魔王。

  九幽宣注意到了青唯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笑道：“啊沒錯，這是我家的糟老頭子。

  來——老頭子，這兩人你還記得嗎？上次來過我們家做客的。”

  被喚作‘糟老頭子’的男人緩緩地抬起頭來，許是太久未活動過，在動時骨骼‘卡茲’作響。

  他揉了揉眼睛，撐起厚重的眼皮仔細看了青唯與陸墨離一眼，點了點頭。

  經過‘確認’，青唯心裏被激起一陣憤怒，她衝九幽宣吼道：“你怎麽能對你父君這樣！！！你還是不是人！”

  “——這樣？‘這樣’是‘哪樣’？”

  聽著青唯要跟自己講‘道德’，九幽宣的麵上便泛起一股不悅，他懶懶地掏了掏耳朵，吹了一口氣道：

  “是這老頭子自己實力不如我，沒辦法……

  剩者為王，敗者為寇，他輸了，自然得聽我的。這就是我們魔族的生存法則，你有意見？”

  青唯眉頭皺得更緊，委實無法讚同九幽宣的所作所為。

  “對了，”九幽宣說，“我記得你青唯仿佛在青丘不怎麽‘受寵’啊。怎了，難道羨慕我這樣的做法嗎？”

  “無礙無礙，你作為仙族人，應當很熟悉仙界的構造罷？待你從了我，你想怎麽做，都可以哦……”

  陸墨離驚愕了，拚命抵死抵抗：“——不！你應當選擇我！我才能更好的成為臥底！”

  不論怎樣，他陸墨離現在要的，就是好好活命！

  “你？”九幽宣轉過身來睨了陸墨離一眼，舔了舔鐮刀上的血。

  仿佛舔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啐了出來，道：“你這種沒有靈魂的東西，什麽都可以出賣，我留你有何用？”

  陸墨離：“……”

  瞧著青葵被困在那裏奄奄一息，身上衣物被人扯爛，渾身有著淤青。毫無疑問，在他們不在的時候，青葵已經遭受了非人的對待。

  想著自己也被捆綁住，青唯更是忍不下這口氣，直接破口吼道：“——九幽宣，你最好直接殺了我！我什麽都不會幫你的！你也別想利用我什麽！”

  “啊哈——”九幽宣撓了撓耳朵，有些不耐煩道：“殺了你？殺了你可就太沒意思了。

  我也不想利用你什麽，畢竟像你這樣一根腸子通到底，又極其容易心軟的人。利用你隻會讓我陷入不利之地。

  況且……我與他人還有個‘約定’呢。嗬嗬嗬……哈哈哈哈！”

  ——約定？

  青唯有絲不解，難不成這九幽宣還跟誰連通好了的？

  可九幽宣並不打算說這個‘約定’。

  他徑直走到青唯麵前，像一隻餓虎隱忍著饑腸轆轆靠近麵前的事物。

  分明已經想要到痛苦的地步，卻還仔細的盯著她，隻為能夠將她在手中把玩。

  “——啪！”他手中的小刀瞬時抽出，輕輕地靠近青唯，呼吸緩慢且悠長。

  他細細地瞧著她的麵容，總覺得這張臉有些不可思議。

  明明長得平凡至極，可一旦愛上了她，便會覺得這張容顏比什麽都還吸引人，叫人難以挪開眼。尤其是這雙琥珀色的瞳眸……

  已經被他禁錮在了此處，裏麵透露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絲有底氣的倔強。

  像暗夜裏清亮的光。

  “你這雙眼睛，長得可真好看。”他說。

  青唯被他靠近，隻覺得身體都泛起了異樣。

  渾身都開始緩慢的灼熱，就像是水被放在了爐子上，一點點加熱。她靠近鳳鳩時，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感覺，但那種是感覺伴隨著心跳。

  可這不同，就像是危機四伏，隨時會死掉。

  越發的熱了，尤其是額頭上的那塊月牙形印記，九幽宣一靠近，印記便像是被喚醒了般，散發著連她自己都陌生的氣息。

  九幽宣頗有興趣地盯著她飽滿耳際上的印記，細眉彎彎，他一把撩過則擋住她額頭的劉海，讓這印記更加強烈地露出。

  他勾唇笑道:“喲，‘原來’是墮仙啊！——原來仙界也會派一個墮仙參戰，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呐。”

  作為一個抗拒己命，抗拒天命的墮仙。

  為什麽非得來戰場裏送死呢？他很感興趣，可他不想知道。

  畢竟有些東西，天生就是黑暗的，哪怕知曉也無用。

  青唯被九幽宣的話題說得心情煩躁，她別過頭悶聲道：“九幽宣，你到底想幹嘛！”

  她一點也沒他的耐心跟好心情。

  她隻想知曉自己還能否有命回去見鳳鳩。

  “啊，啊，這麽快就等不及了嗎？”九幽宣輕笑著，將臉龐靠近青唯。

  青唯的容貌雖是一般，可她麵頰的肌膚確實光澤細膩得很，讓他麵頰觸碰一下，還忍不住想要多蹭兩下，蹭著蹭著就像是不滿足的孩子，想要將她全部占有！

  他怪異地笑著，將手中刀子一下、又一下拍打著青唯的臉蛋，道：“你真的很讓人喜歡，這渾身流動的血液，倔強的脾氣，還有這肌膚……

  唉，真搞不懂，為什麽你注定得死呢？”

  ——搞不懂？

  青唯扯了扯嘴角，她死不死，難道不是他決定的嗎，為何會覺得搞不懂呢。

  手中的刀子在九幽宣手中緊握住，刀刃在青唯麵龐上遊離來去，他手法與動作十分曖昧。

  再鋒利的刀刃觸碰到肌膚，隻會讓人感覺到刀鋒的森寒，而不在臉上留下任何印記。換做一般的女子，早就放聲大叫了。

  可她還是這麽倔強地盯著他，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青唯，難道你作為女孩子不在乎麵容？”

  女人都是愛美的，哪兒有女人不愛美呢。

  青唯冷笑，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問及這個問題了。“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怎樣？我青唯就是長這樣了！”

  “——長這樣？”九幽宣一愣，他把玩著手中的刀子，粉嫩的舌尖抿了抿唇瓣大悟到：“有了！

  你妹妹長得倒是不錯，不如……”

  淺灰色的瞳眸眯成一條危險的縫隙，“不如我把她的臉，給你吧？”

  “——什、什麽？！”率先出言的是青葵。

  她狠狠地瞪著另一高台上的青唯，心中有怒火在燃燒。她不斷地掙紮著手中鐵鏈，奮力抗擊到：“憑什麽把我的臉給她！憑什麽！”

  ——臉，她隻有臉了……

  她什麽都沒有，隻有這張容顏了。

  如果連這張臉都沒有了的話……

  她無法想象，無法承受！！！

  青葵拉扯著身上的鎖鏈，像一隻憤怒的小獸抵死頑抗，雙瞳裏布滿了血絲：“——九幽宣你不能把臉給她！

  這是我的臉！我的！”

  “你的？”九幽宣話語一頓，麵上浮現出心領神會的表情，他淺淺一笑：“有時候……這個世間還真奇怪。

  青唯擁有世間女子美好的一切，卻唯獨缺了張臉。

  你亦是擁有世間女子美好的一切，卻是因為這張臉帶來的。”

  青葵心底意寒，鄭聲到：“你什麽意思——我擁有的本就該是我的！！！”

  “哈哈哈……我可沒什麽意思。”

  九幽宣把玩著手中銀色匕首，將它從一隻手中拋向另外一隻手裏，看著匕首在空中翻騰的幽美動作，以及青葵心驚膽戰的表情。

  他真覺得心情愉悅。

  “都說……仙界為了壯大仙族勢力，素來不出雙生子。

  若是有雙生子，必將殺死其中一個……嗯？”

  淺灰色瞳眸中，瞳紋仿佛似一圈圈的漣漪，回蕩開來，而中央的瞳孔似貓般眯成豎線，銳利的目光能直達人心髒，擊碎最脆弱之地。

  一下子刺中，狠狠地絞碎。

  他神色泰然，仿佛一直都很輕鬆。散漫的目光不經意地注視到青葵時，青葵麵色已然蒼白。

  “我不介意，替你們殺死其中一個。”他笑著說道。

  隻是這麽一句話，頓時整個空氣都凝固了。

  甚至能察覺到整個魔殿內，溫度驟然下降，半透明的大理石地板上，開始凝結薄薄的一層血紅色冰。

  他黑色的楠石皮靴踏在上麵，輕而易舉地破開任何冰麵，就像是踐踏他人心靈一樣輕鬆、自在。

  “你們說——殺誰比較好呢？”

  青葵聽聞，仿佛被下咒了般，整個人都瘋了似的，聲嘶力竭地喊著：“——殺青唯！殺青唯！”

  九幽宣眯著眸子，走到青葵麵前，歪頭詢問道：“她不是你姐姐嗎？為何，要殺了她呢。”

  青葵張大著唇瓣，眼珠子鼓裂而開，瞳孔縮得如同針眼般小：

  “啊……姐姐？我不需要姐姐！父君、母君、天界隻需要我一個人！你殺了她！快殺了青唯！殺了青唯！！！”

  雖早已知曉青葵對自己的恨意，可青唯還是未想到她已經接近瘋狂的地步。

  現在他們都在他手中，這個男人看上去是在谘詢他們的意見。

  實際上，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當做手中玩物。

  “——青葵！你冷靜！！！”

  青葵仰望著近在咫尺的青唯，麵容有著說不出的恨意。

  “她從小到大奪走我的一切！就是個強盜、匪徒！”

  “——可她看上去，似乎並不是這樣？”九幽宣輕笑。

  說得這般，青葵更是怒然了，她搖晃著腦袋，搖晃著身上的枷鎖，戾氣十然：“她做得一副高高在上純淨無私的模樣，誰曉得她心裏有多肮髒！

  哪兒有天生的聖人，她若沒點圖謀怎會對他人好！”

  ……有時候，愈是盡心盡力的照顧著他人的感受，小心翼翼的做著自己，越像是戴了一副麵具。

  被痛楚折磨著，卻要忘卻自己的疼痛，以他人的笑來撫慰自己。

  可這樣的‘善良’，真的是本心嗎？

  她隻是‘習慣’罷了。

  可她還未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去利用他人。

  ——越是退後，越是容易被逼近。

  越是做得善良無私，越是有人想要將她拉下懸崖。

  ……青唯覺得額際上的那塊印記越發得燙人了，她明明想要理智，卻總有個聲音在告訴她——

  毀滅一切！

  “啪”、“啪”、“啪”空氣中響起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九幽宣笑著掃視了青唯與青葵一眼，勾起唇角到：

  “好好好，你們說的都好！

  不過我倒是想要知曉，你怎麽看的——陸墨離！”

  “刷——！”一盞燈光亮起，照亮在不斷後退人的身上。

  他手中反握住一隻匕首，正在一點點地磨著鐵鏈，可不管他怎麽動，怎麽磨，這鐵鏈絲毫沒有被劃過的痕跡。

  就像他再怎麽努力掙紮，也注定……

  他連忙轉移視線，反駁道：“本王是敖、敖墨離！！！”

  “對、一條連‘龍筋’都沒有的廢龍……”

  沒有龍筋，意味著本體便是‘人’，修煉再久都是一個‘人’，絲毫無法改變不能成為龍的事實！！！

  青唯與青葵不知曉這有何區別，而陸墨離卻是明白的。

  他害怕、他懼怕……

  他膽怯……

  他一直躲藏了很久，掩蓋了許久，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登上東海龍王之位，占據四海龍王之首。

  到時候，有沒有‘龍筋’，又有何重要呢？

  現在後怕的事終於被揭穿，

  除了震驚之餘，他竟是有些輕鬆。

  “龍、龍筋……”

  成為，龍……

  九幽宣伏在他身旁輕輕地拿走了他手中的匕首，陸墨離連反搶的機會都沒有。他呆滯地望著九幽宣，聽著他吟出的話：

  “你作為她們兩個曾經共同的男人，若是讓你來選擇她們兩人中的存活，你希望誰活下去？”

  ——共同的男人？

  青唯聽到這詞就覺得惡心要命。

  她一點也不想死，尤其是死還是跟最厭惡的兩個人呆一齊。

  九幽宣手中的匕首輕盈地在陸墨離手臂上劃動著，像翩飛的蝴蝶，扇動著翅翼，一下，又一下，剜開晶瑩的皮層。

  看著粉嫩的肌膚一點點的滲出鮮血，血肉透明得可以看到裏麵的血管。

  隻要這麽輕巧一劃，

  血肉兩旁就分裂開來，

  黃白色的骨骼分明露出，還帶著羞澀的腥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