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氣氛，更加陰沉

  “能……不去了嗎？”立容兩腿打顫，幾近哀求地問道。

  原本高高在上，看誰都是以鼻尖看人的立容現在這副模樣，青唯看了就惱氣。

  直接一腳踹在立容身上，狠狠道：“起來！軍令狀已經下達了！我們沒有餘地！你還不明白嗎！”

  立容哆嗦著唇瓣，一直搖晃著腦袋，可他在望向身後氣勢雄偉的仙兵之事，徒然生出羞愧之色。

  他堂堂副將，竟然還不如小兵勇敢。

  立容也不再多想，幹脆閉了嘴。

  青唯跟陸墨離率領著仙兵走山峰那條背脊線，一路上來雖是陡峭，卻並未看見任何埋伏。難道真如九幽宣所說，他是準備在魔殿內迎接他們嗎？

  即使是想到這裏，青唯亦不敢鬆懈半分。

  一行人終於到了魔殿之前，抬頭望去，比遠處觀看的還要氣勢恢宏。整個大碉堡狀，似古樓般層層修建著，看上去十分耐扛。

  “轟隆——！”一道雷鳴躥過，將整個魔殿照得發白。

  無數隻黑色的蝴蝶拍著翅翼從他們頭頂上飛過，留下的，是一襲暗夜的香氣。

  再待雷聲停止時，這些蝴蝶不知何時又不見了。

  閃電再來，又在魔殿之處瞧見了它們，陰森詭譎的模樣，蝴蝶最中央處是人形的骷髏，裂開大大的弧度，“咯茲”作響，仿佛在那裏對來著低聲暗笑。

  她踏上的，是一塊塊幹淨平滑的大理石麵，在有微光處，光亮可鑒人。

  青唯站在魔殿大門處，望著裏邊敞開著的宮殿布置，並未瞧著任何兵將。顯然，九幽宣把兵力全部撤退了，否則的話，以他們的能耐，不見得能對抗百萬魔君將士。

  氣氛，更加陰沉了。

  仙界小兵原本鼓足的勇氣，此刻也因這環境變得有些膽怯。

  魔族之地……沒有一絲血腥也能震懾住他人，這裏邊到底殘留著最少罪惡。

  往內走，不禁覺得陰森森的，就連溫度也下降了許多。

  裏邊的道路還有很長，一行人進去踏在大理石上，腳步聲十分清脆。

  青唯從宮殿洞穴壁上抽出一支火把，用狐火將其點燃。

  狐火的光是幽藍泛紫色的，沒有讓眾人感覺到溫暖，反而看上去更為滲人。

  “你們都跟著我走，多注意腳下。九幽宣說這魔殿設置了七七四十九道機關，你們多為注意，千萬不要隨意觸碰到東西，否則……”

  沒有聽到身後緊跟而上的腳步聲，青唯立馬回頭。

  那群原本對他信任至極的仙兵，此刻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緊緊盯著她，仿佛她是一隻嗜血的妖怪，靠近她無疑是死路一條。

  突變的氣氛使得青唯難以適應，她蹙了蹙眉，疑惑道：“怎了？快跟上啊！”

  仙兵們恐慌地搖頭，緊咬住牙齒，後退一步，再一步……

  ——難道是因為看不清？所以沒跟上？

  他們莫名的行為使得青唯更加疑惑，她好笑地搖了搖頭，往前走一步，將手中火把揮去將身後路照得更亮堂。

  她將手中火把一分為二，擲去，說：“——接著！”

  眾仙兵被嚇得連忙後退數步，甚至有些仙兵已經互相抱攏在一團，望著青唯渾身打顫，下裳都浸潤了尿味。

  青唯丟擲出的火把無人敢接手，就這麽直接地墜在了地麵上，將光滑的大理石麵也給照得清晰了不少。

  尤其是……

  那上邊的倒影。

  一個女子，手執火把，而她的的額間，是一輪深紫色的月牙，詭異而妖媚。

  ——墮仙的印記！

  一切似乎了然於心，方才還戰聲高昂的仙兵，現在已經成了懼怕的膽小鬼。

  方才還高高在上，讓人不敢逼視的青唯副將，此刻已成了陰謀中的惡人。

  她當初來玉雪島時，青玉便說這東西保存得好，一個月都不會揭露出來。現在算起來還未道一個月……

  難道……是因為魔殿中散發出氣息將印記催動了嗎？

  青唯不敢想，更不敢看自己額上的那塊印記。

  她神色慌張，不知如何解釋，又恐他們誤會。

  她向前走一步，他們就往後逃兩步。

  “——不！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

  ——我沒有殺過誰！我青唯亦非魔族中人啊！”

  可是，仙兵們搖晃著似木魚的腦袋，瞳孔縮得如同綠豆般大小，一個二個神色已然怕到極點。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緩緩道：“青、青副將……求你，你、你放過我們罷！”

  “我們保證，回去後對你背叛仙界之事隻字不提可好？……我們保證啊！”

  “……是啊，求您了，我們隻是奉命打仗的小兵，對您構不成威脅啊……”

  “……”

  青唯：“……”

  就像是一張白紙上墜了一滴漆黑的墨汁，

  她所做所為，全然被此‘墮仙印記’否認！

  原本內心還對她有所敬意的小兵，看著她的眼神仿佛是看著一隻吃人的怪物，凶殘之極！

  她已經成了他們眼底的‘怪物’，那麽‘怪物’說的話，‘怪物’的辯解還有何用？！

  她回過頭來，立容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麵上是一副‘原來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

  還夾雜著青唯最討厭的鄙夷——一個本就臭名昭著之人，惡心的鄙夷。

  一瞬間，立容不再是那個膽小懦弱的逃兵。

  他仿佛挖掘出了事情的真相，成了戰場上的勇士。

  站在道德之頂端，義正言辭地指責青唯：“——好哇你個賤.人！

  原來你早就背叛了仙界，你現在引我們到這邊來，恐怕早就是與魔族那奸人串通一氣的！目的就是在這兒消滅我們！

  哼，幸虧在這裏露出了蛛絲馬跡，否則真被你騙得團團轉！”

  “我……”青唯無辜地瞪大了眼，“我沒有……我……”

  ——等等，

  她現在辯解有什麽用？

  他們已經不相信她了……

  所謂的軍令狀，都成了串通一氣的證據，她——能怎麽回答？

  “——不用再說了！”陸墨離直接推開青唯，站在她麵前，對立著立容。

  “我們四十萬大軍被魔族包圍在內，若不是她，我們早就死在了那！更別提活到現在了！

  ——立容你口口聲聲的質疑，到底是你不行！還是為自己退縮找借口？！啊！”

  見想法被戳破，立容沒有退縮，反而更加得意。

  他將所有的罪責全然推到青唯一人身上，大笑道：“——哈哈哈哈！這賤.人她是墮仙！她說沒入魔就沒入魔嗎？若她真是那般坦誠，早就跟我們說了！

  隱匿到現在，她敢說她沒有半分圖謀？！

  ——還有！

  我們四十萬大軍被魔族圍攻，原本是有希望突破的，如果不是她——青唯！

  我們怎麽可能損失如此之多的兵將！

  而她所謂的帶領突出重圍，不過是她連通魔族營造出的‘大勝’假象！

  否則我們明明可以乘勝追擊，她怎會突然遏製？

  ——這般刻意明顯，這般詭計多端！事到如今，已經被這賤女人拖累到如此地步……”

  他猛地轉過身，對在座仙兵高喝道：“——我們沒必要去勞什子魔殿！走！回仙界去！”

  “——是！！！”眾仙兵應聲而和。

  陸墨離被說得惱羞成怒，胸膛中一口淤血噴了出來。他捂住胸口斥聲道：“——立容！信不信本將現在就廢了你副將之位！”

  立容聽了又囂張又得意，麵容扭曲地挑釁道：“好哇！你廢啊！求你廢啊！你這死到臨頭都看不清誰是奸人誰是好人的廢物！

  活該隻有半顆龍魄！

  ——在你手下做事，真是憋屈死老夫了！”

  立容小人得誌的模樣刺得陸墨離眼睛生疼，他轉過身來想要安撫青唯，誰料青唯就這麽直愣愣地注視著地麵上的容顏。

  她的神情十分呆滯，就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癡癡地望著上麵的麵容。

  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上麵頰，然後猛地搓著額上深紫色印記，一下又一下，整個額頭都泛紅了。

  “哈哈哈哈……”立容大笑，“被揭穿的滋味不好受吧！賤.人！青丘母夜叉！”

  青唯失魂落魄地搓著額頭上的印記，可怎麽它都不肯消失：“……”

  陸墨離怒不可遏，掀出一股掌風便朝著立容襲來，立容冷笑一聲，直接避過。

  “陸墨離啊陸墨離，你不過是一半龍魄的廢物，還未接替龍王之位呢，哪兒有那麽多法力耗散。現在的你……

  嗬——去死罷！

  你們都去死罷！哈哈哈！”

  立容丟擲出一顆石子，猛然觸動後方牆上機關。

  “隆隆——”

  整個地麵開始不斷下沉，青唯再望時，她已經墮如深淵之中，而立容與那群仙兵正站在上方，以一種奇怪的神態看著她。

  她不知這地麵要沉往何處，整個牆麵都是凸出來的利刃，她根本無法攀岩而上。

  “啐！賤.人！”

  立容往下吐了一把口水。

  緊接著，其餘仙兵也往下吐著唾沫。

  甚至他們還把隨身攜帶的長槍往下方投擲而去，像一支支利刃欲戳破她的心髒。

  而身處低位的她，隻得拚命躲避著上方丟擲下來的東西。

  ……

  那群人鬧夠了笑夠了，便散去了。

  這種滋味青唯心底很不好受，但她很難說現在的想法……

  陸墨離由於被黑龍侵襲導致法力受著巨變，而她，情緒混亂，就如同這地麵一樣，不斷地，不斷地往下墜落著。

  ——來這裏，是錯誤的決定。

  青唯這麽想著，幹脆蹲了下來。

  她望著後麵的路，在被立容觸動機關後，所有道都塌陷而下。這最普通的機關似乎成了葬命之處。

  “咳咳——！”陸墨離緊捂住胸膛，麵色又黑了一分。

  青唯知曉他現在並不好受。

  她也不好受。

  明明應當在仙桐林逍遙快活的她，究竟是因為什麽才來這裏呢？她都忘了……她也不願多想。

  一味的回憶過去，根本無法改變現在。

  “翁隆隆——”機關終於停止了，地麵也不再塌陷了。

  本以為下方會有其他危險等著她的，現在看來似乎也沒什麽特別。

  陸墨離深呼吸著氣，盡量一口一口小幅度喘息著。他半歪倒在地上，動手將自己命脈幾個穴位暫時封住。雖不能使用法力，卻也不至於被黑龍戾氣衝煞死。

  他仰起頭來，以一種祈求的目光看著她：“小唯，保護我，保護我好不好……我們撤回仙界，撤回仙界都可以了……”

  “……”

  “你，你放心，哪怕你墮仙了，仙界也不會拿你怎麽辦。放心，放心……”

  這樣祈求的話語裏，未帶多少真實。

  青唯低低的笑了，她回仙界，仙界能放過她嗎？

  ——都這種關頭了，他還想要她赴死來保護他！

  如果不是了解他有偽善的一麵，她還真覺得那番話還有待商量呢。

  這個男人的虛偽，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在她望向地麵，努力擦拭著自己額頭上的深紫色月牙印記時，立容直接露出了嫌惡之意。而陸墨離的眼神裏瞬間閃過一絲驚愕，更多的，又回歸了那種‘深邃’。

  這是一種不知在算計什麽的眼神。

  青唯歎了口氣。

  已經不想再同陸墨離多說。

  她望向上方，上麵的幾乎是一片黑暗，已經看不到出口了，而且牆壁上都是刀子，她徒手攀爬根本不可能。

  “——哐當！”

  青唯不知踩著了什麽東西，一支刀子猛然飛來。

  她連忙後退一步，另一隻刀子亦跟著飛刺她。

  這些招數著實很好躲避，但令她驚愕的是，在機關行使後，左方直接打開了一條通道。

  那條通道漆黑且蜿蜒，根本不清楚後麵藏著的是什麽。

  而陸墨離看到的瞬間，眼裏閃過一抹光：“哈！是逃生口！”

  “逃生口？”青唯有些疑惑。

  不待青唯說點什麽，陸墨離已經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青唯的肩膀，將頭枕靠在青唯肩上，軟軟道：“是啊小唯……這是逃生口。最初在外方我就將這魔殿打量過了。

  整個魔殿是按照人界中帝王下葬宮殿修造的。

  人間帝王下葬，總是要殺許多卑賤之民來陪葬，為了防止盜墓，包括最後封道的修緝工人，也會被迫一起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