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何為安寧
作者:九月九      更新:2020-08-29 18:49      字數:4553
  第179章 何為安寧

  ——這隻臭狐狸真是的!

  兩人在一起好好的,直接就走掉不說,什麽話語都沒留下。

  他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哪兒惹她生氣了。

  還是說,女人這種物類都如此奇怪?!

  這隻臭狐狸生氣,他還不開心著呢!

  平日裏一起共用的晚膳時日她都不來,真是過分過分過分!

  他要寫休書,寫休書休書休書,休掉這隻惹他生氣的臭狐狸!

  對,寫休書!

  “呃……”玄色抖了抖劍眉,一臉茫然問道:“鳳君方才一直在念叨什麽呢?是有事吩咐玄色嗎?”

  鳳鳩猛然回眸,一張絕世容顏有些泛白:“本、本仙君方才有說過話?”他怎麽不記得。

  玄色點頭,想了半會說,“有的,說什麽寫休——唔!”

  鳳鳩像玄色嘴巴捂得緊緊地,害得玄色臉都脹紅了。

  ……他,他家鳳君這是怎麽了,難道他說錯什麽話了?

  鳳鳩瞪大了眸子,胸口還在起伏,左右環顧兩眼,確定沒別人聽到玄色話時,他將捂住玄色的大掌挪下。理了理衣衫,冷冰冰道:“本仙君方才什麽都沒說。你可知!”

  “是是是!”

  他不過是有些不開心,想在心裏氣一氣這臭狐狸。

  讓她淚眼婆娑地找過來,抱著他的大腿,跟他說‘夫君……不要走,不要啊!’

  然後他就能滿意地摸摸青唯的毛發,再將她抱起來,深情凝望著她,對她說:“唯兒,為夫舍不得你……”

  緊接著他們兩人就是你儂我儂,擁抱,親吻什麽的。

  想想這傲氣的臭狐狸會來求他,他便覺得高興,哪怕隻是腦袋裏幻想的畫麵而已。

  然而事實,這隻臭狐狸當真是傲據得很,根本不可能求人,更別人什麽讓他‘別離開’之類的話了。

  要真跟這隻臭狐狸計較,吃虧的隻是他!

  罷了罷了,鳳鳩搖搖頭,扇動著紫竹骨扇對玄色道:“你讓人再將此菜熱一熱,打包擱食盒中。待會本仙君去瞧瞧這隻臭狐狸。”

  原來思考了半天,生了半天的悶氣,他家鳳君自己就把自己給安慰好了啊。

  玄色憋笑。

  連聲道:“好好好!”

  “對了,”鳳鳩打斷玄色,接著道:“再裝個雞腿……哦不,兩個,也不行,再裝一整盒雞腿給她送去。”

  “是是是,鳳君!”

  玄色無奈地搖頭,他家鳳君還真是寵溺鳳君夫人啊。

  良久的等地與守候,終換得佳人傾心。

  嗯,果真如同小池所言,‘模範好男人’非鳳君莫屬。

  ……

  ——鳳巢——

  時間已經不早了,也到了該入眠時候了。青唯將胡七再度安頓好後,暗中提了提胡七在仙桐林裏的地位,給小池吩咐,讓她多照顧照顧胡七。

  小池雖然不知曉青唯的原由,卻也是點點頭答允,讓青唯好生放心下。

  畢竟就算青唯不吩咐,胡七作為青唯最後剩下的侍婢,位份也比不少仙桐林小仙高不少。

  青唯雖見小池答應下了,心頭還有些不放心,她讓小池把胡七本該做的例行侍女會一類給取消了,讓胡七享受的,是一個客卿的待遇。

  她雖然已經跟青丘斷絕了任何聯係,可聽著七七聲嘶力竭地咆哮出心底的悲傷,她的胸口處,那顆本該冷漠下的心髒,卻撕裂地疼。

  ……這,真的是她守衛多年的青丘嗎?

  嘶吼過的七七終於安靜下來,她的嗓子已經嘶啞地不願多說話。她垂著眼瞼,說不清是悲傷還是憤怒。

  她攥緊著衣袂,淚珠不自覺地落下。

  明明已經對自己說過‘不要哭’‘不要哭’了,可心底壓抑的情緒就是止不住。

  青唯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她也明白,自己這樣控訴著青丘的罪行,控訴這世間的不公,控訴著一切。

  然而,她這樣做什麽事,都沒有任何回應。

  “好了。”

  七七摸了摸眼淚,將心事再度埋藏。

  她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帶子,對青唯道:“論輩分,我還是該喚你聲‘祖宗’。祖宗,謝謝你當初為沙狐一族所做的事。現在,我該走了……”

  七七個子不高,矮矮的一隻。身上扛著的包袱很是沉重,壓得她走路時一瘸一拐。

  青唯失聲呐喊:“——七七!”

  你留下吧……

  七七猝然轉過身,圓圓的臉蛋上漾起與七巧一樣的笑意,滿麵悲涼道:“我姓‘胡’,不姓‘七’,以後,記得喚我本名。”

  沙狐一族已歿,她也不知還剩下多少隻狐兒。

  若是有得剩,也是同她一般,在外遊蕩不安的吧,她想。

  “胡七……”青唯開口喚了她的名字,心裏有絲澀澀的。

  胡七正在行走的動作已頓,駐留,回過頭來,點頭悲哀笑道:“對,胡七,大漠的胡七。”

  “那你,現在要去哪兒?”

  青唯不知曉,青丘已經那種情況了,大漠又那麽遙遠,說不定回去後又遇到四處捕殺的人族。雖然以現在胡七的功力也足矣對付一些人群了。

  胡七愣了神,回答說:“正是因為不知道要去哪裏,所以我才要不斷地走。”

  “沒有目標嗎?”

  “有的,怎會沒有……”胡七苦笑,心底有泛酸開來,“可是太難了,太難了……”

  青唯歎氣,多少也猜到了幾分,“是要沙水珠是吧?”

  “是不是很可笑?”胡七涼笑著點頭,看著自己的一雙手道,“我分明什麽能耐都沒有,卻還是想要讓沙水珠歸沙狐族人。而不是在東海龍族手裏……

  你要笑,就笑吧。我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青唯歎了歎,思忖道:“我幫你。”

  “什麽?!”

  她重複一遍,緩緩道:“我說……我幫你取回沙水珠。”

  胡七幾乎是不敢相信青唯說出口的話語,雖然青唯自己說與青丘脫離了任何關係,可這沙水珠已經被狐後作為青葵的嫁妝。

  這般取回沙水珠,無疑是與青丘作對。

  “真、真的嗎……”

  青唯點頭,目光堅定不移,“我說話算話。”

  她的父君母君,做的委實過分了。

  不好意思,這件事,她管定了。

  ……

  翎宮前廳等著青唯用膳的鳳鳩,終於是失去了耐心,望著冷冰冰的飯菜,對一旁的玄色道。

  “不用再等她了,本仙君要回去歇息了。”

  客卿的待遇。

  這讓胡七備受關懷,甚至局促不安,就像她初來鳳翎宮一樣。

  青唯與胡七沒有說什麽話,隻是看了她幾眼,確定她還安好,便折了道,回鳳巢。

  方一推開門,便瞧著某鳳坐在胡凳上,身姿隨意,眼神卻格外冰冷,拂掃在她麵上,恍若她是一個做錯事的罪人。

  這讓青唯很是不解。

  原本她還生著這隻死燒雞的氣,後來因為胡七的事將她注意力給轉移了。現在回想起來,她心裏還是鬱悶得慌。

  ——握草!

  當時不追她,現在深夜了,到她房間來,表情還不好,這什麽意思啊他!

  甩臉色給她看是吧?

  她也甩臉色!!!

  瞧著青唯一言不發便坐在胡凳上,鳳鳩眸色更是不悅,鎏金眸中陰沉無比,聲沉道:“今日夜裏,你去哪兒了。”

  幾乎是不帶疑問的陳述句,分分鍾逼得人寒冷沁骨。

  青唯冷哼一聲,故意不好好回答。直接說:“撒、尿!怎麽?撒尿你也管啊?”

  她說的話語極其粗俗,絲毫不帶女子該有的矜持。將鳳鳩氣得險些發怒。

  他冷冰冰地直視青唯眼眸,壓低了嗓音道:“你……已然深夜,一個女子,明明房內有夜壺卻還跑外邊如廁。還如廁這麽久,整整一個時辰,你是不是當本仙君好糊弄!”

  青唯撇撇嘴,絲毫不把鳳鳩的情緒放在眼裏,搓了搓手道。“怎麽?難不成姑奶奶我尿尿都要給你打報告?管得不嫌寬!不嫌累啊?!”

  ——居然說他管的寬!

  該死,他關心這隻臭狐狸有錯了?

  鳳鳩沉下臉,麵龐更加陰霾,道:“我是你夫君。”你的事該我管。

  “切,”青唯哼哼,“我不要你了,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睡去吧!”

  鳳鳩麵色更加陰沉,幾乎黑掉了:“臭狐狸,本仙君不過是擔心你罷了。既然如此執意,那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本仙君無幹!”

  說完他一撩衣擺,整件寬鬆大袍就這麽隨風翻飛。

  神情冰冷,像一尊嚴肅的雕像。

  青唯撇撇嘴,沒有因為鳳鳩的離開變得高興,反而心裏壓了一塊石頭。

  心想,她怎麽能看上這樣一隻沒任何智商可言的死燒雞,呢?

  他擔心她,就不會拿別的方式表達嗎?非要這麽束縛。

  青唯越想越不開心,心裏還泛起一絲難過。

  沙水珠她是要給胡七奪回的,奪回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搶。當然要搶隻有兩個選項,要麽在中途劫送嫁妝的車馬,要麽在嫁妝備到他們二人成婚時,她單獨去偷!

  看上去是兩次機會,實際上,如果第一次失敗那麽第二次固然會提高警惕。如果兩人在東海成婚,到時候賓客宴上鬧崩了,她並不占得便宜。

  可在青丘中途劫送嫁妝車隊,對她而言也不劃算。這些陣仗都是帶著結界行走的。

  如果一次性對付那麽一群人,她是有把握的。

  可她並不擅長破結界,在這種敵方高強度防禦狀態,她根本沒辦法,即使這群人傷害不了她半分。

  還是會被發現,打草驚蛇。

  分明第二者要好些,人雖然都是些仙家,但氣氛熱鬧,根本沒人顧慮,可是她……已經與青丘斷絕了聯係,貿然出席她也沒這個臉麵。

  ……唉,怎麽辦才好呢。

  青唯惆悵中,發現桌上擺放著一籃籃的食盒,盡管已經冷卻掉了,可憋在裏頭的香味還是不住地散發出來,叫人流涎水。

  哦,對了,當時她隻顧著照顧好胡七,根本忘了自己吃食問題。

  現在回想,肚子餓的要命。

  青唯打開食盒,看著裏邊擺放琳琅滿麵全是自己愛吃的——什麽八寶紅燒肉啊,梅菜扣肉啊,大雞腿,麻辣兔丁什麽的。

  她不自覺地流下涎水,夾了一塊就丟入嘴裏。

  嚐了嚐。

  這溫度,已經冷掉了,像鳳鳩離去時決絕的背影。

  平日裏那時候她都去鳳翎宮跟鳳鳩一齊用膳,兩人這麽久都成了習慣,她突然不來,他來找她,她不在。他說……

  ‘臭狐狸,本仙君不過是擔心你罷了。既然如此執意,那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本仙君無幹!’

  看樣子是生氣了。

  青唯嚼著嚼著,想到鳳鳩生氣的模樣,她心裏就一陣揪心,連嘴裏的肉都不香了。

  她幹脆蓋上蓋子,雙手環胸坐在床邊生悶氣。

  這隻死燒雞太小氣了,太小氣太小氣了!

  那……她去道歉?

  不行不行,她怎麽可以跟他道歉呢!對,要道歉都是他自己來!

  ……

  鳳鳩走得很快,到達鳳翎宮時,都未見到玄色跟上。將他要入眠時,才聽聞玄色敲門道:“鳳君,屬下來稟報兩樣事。”

  本想就這心情不悅,直接說‘滾蛋’的鳳鳩。頓時起身,“兩樣事?說說看。”

  玄色進入寢室內,道:“一是,鳳君方才走後,玄色瞧見鳳君夫人將桌上的東西吃了……”

  “等等,”鳳鳩立馬打斷了玄色的話道,“不許跟老子再提那隻不知好歹的臭狐狸!”

  玄色笑笑,知曉他家鳳君還關心著鳳君夫人,隻是表麵不肯承認罷了。

  再加上才放狠話不久,怎麽樣也得做出一副憤怒的模樣。

  “第二樣事是……”

  玄色看了鳳鳩一眼,低聲道:“已經尋著青丘第一幻顏師了,現在正往仙桐林這邊請來,不知鳳君是……”

  鳳鳩挑起眉梢,有些意外:“哦,效率不錯嘛。把這第一幻顏師請入廂房中,好吃好喝伺候著,明日本仙君再來問話。”

  “是!”

  第一幻顏師,有意思。

  ……

  ——廂房——

  翌日清晨,明亮的光芒透過窗戶縫隙照射入廂房,整個地麵都是梧桐葉的影子。然而,這裏頭卻比外麵更加明亮。

  一盞盞燭台呈詭異的圖案擺放在地麵上,木櫃上,木桌上,在燭台之下,是白色的石灰粉布置出的結界。

  一樣貌清麗之人,正盤腿坐在結界之中,吸收天地靈氣。

  聽聞“吱呀”聲響,青玉抬起眸子,那引入眼簾的,是一襲妖冶紅衣,絕色輕蔑的笑容。渾身上下散發出不怒自威,卻讓人心甘情願匍匐在其腳下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