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青丘族長之爭5
作者:九月九      更新:2020-08-29 18:49      字數:4741
  第153章 青丘族長之爭5

  他幹脆一屁股坐在了泥濘堆裏,兩隻藕節狀的小腿不安分的踹著泥沙抖動著。

  那被青子踢起的泥沙,就這麽直直的沾染到了青葵的衣擺上。

  雖說這衣服料子絕對上乘,隻要用手拂一拂便無汙穢之物。

  可這東西落到她衣服上,是個愛美的女子都會心有不悅。

  “啊啊啊,青子要玩,要玩要玩!”

  況且這青子見青葵沒有理會他,哭得更鬧騰了。

  手啊腳啊,不斷刨著下麵的泥沙,另一手還拉拽著青葵腰間的紫玉流蘇。

  讓她本要坐著沉思,現在別說沉思了,能否坐立安穩還是個問題。

  青葵依舊不作理會:“……”

  這下好了,小小的人兒心底也有怒氣了。

  青子站了起來,一腳踹在青葵身上,憤恨賭氣道:“虧你長得這麽漂亮!連玩的東西都不給青子!真是蛇蠍婦人,蛇蠍婦人!哼!”

  ——蛇蠍婦人?!

  青葵聽聞,整張臉霎時間扭曲,她站立起來,掐住青子的脖子,把他往石桌上帶。

  “你說誰蛇蠍!你說誰是婦人!”

  青子本就是未開心智的小孩子,說這樣的話隻不過是氣話。

  可青葵聽著入耳朵裏,就緊張的不得了。

  她鐵青臉,扭曲的麵容把他嚇得一顫。

  可他畢竟是小男孩子,哪兒肯服輸。

  便用更大的力氣使勁踹青葵,胡亂的揮舞著拳頭道:“——啊啊、是……是你就是你!壞女人!壞女人!”

  青葵漲紫了臉,眼睛珠子已經泛起了戾氣的黑色:“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唔、說、說就說!壞……”

  “——哢、嚓。”

  伴隨著清脆的聲響,某樣東西摧毀在了手中。

  鮮紅的血液從青葵白皙的手指縫中滲透出來,順著她光滑的手臂留向手肘,染著衣襟。

  她攤開了手,發現手掌之中是一片血色。

  而那小男孩青子,兩隻眼珠子像是被人擠壓似的,爆裂出來。

  他小巧的鼻孔裏流出一路鼻涕與鮮血,血液泛黑。

  青子活了這麽久,畢竟是仙軀,他饞喘著一口氣,“嘎吱”“嘎吱”地轉動著腦袋,爆裂出的眼珠陰森森地盯著她。

  他張合著泛白的嘴唇,想要說話,卻一開口,喉嚨處的鮮血從嘴巴拿湧了出來。

  “姐、姐姐……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青葵倒吸著涼氣,看著還活著的青子隻覺心底滲得慌,密密匝匝的汗珠從額間滾落。

  她隻是一時衝動,

  她隻是衝動……

  沒死,好像他沒死。

  她到底是救,還是……

  “——你在做什麽?我的美人兒。”猶如鬼魅般的話語在她耳旁輕悠響起,像是催命的符咒。

  青葵下意識地想要大呼出來,卻被人捂住了嘴巴。

  那戴著鬼紋麵具的女子足尖一點,輕輕地落在了青葵身旁,她整個身子依靠在青葵身上,有著極其曖昧道。

  “噓,不要說話。你一張嘴,不是就被別人發現了麽?”

  青葵轉動著眼珠子,心裏的情緒還是十分不安。

  而青子歪倒在一旁,不管青葵挪到哪兒,他的眼睛就像是鬼火一般緊隨著她,無時無刻不在監視,鞭打她。

  “漂……亮……姐……”

  ——他還活著,還活著!

  青葵望向鬼紋麵具的女子,瞪大著眼,心中兩個想法在衝撞著,刺激她的腦髓。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竟然這樣說。

  ——要不,救救他?

  戴著麵具的女子眸子一冷,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寒的惡意。“不就是一時衝動想要殺人嗎?他這樣的存在與你有何利益?

  都那麽久了,你想說‘其實自己心善’?”

  “——不,不是的!”青葵極力否認,她搖晃著腦袋,可心裏卻想著青子。

  她討厭這些人,她也不喜歡他們。

  可沒有必要……

  對沒有必要,麽有必要這樣。

  “——刷!”一支利刺直截了當地戳中青子的眉心。

  他連掙紮的時間都沒有,體內的法靈之氣便這麽隨之流出。

  青葵心底一驚,幾乎要大叫出來。

  “你殺了,他?”

  女子輕笑著點頭,說道:“不,是你殺了他。我不過是讓這孩子早些去冥界報道罷了。而你,這樣拖著他不讓他死,自以為自己還有一絲惻隱之心。

  實際,可殘忍得很呐!”

  青子從眉心間噴湧出的血液沾到青葵的麵龐,她提起袖子拂了拂,心底都是顫抖的。

  “……你怎麽能這樣?”

  “怎麽能這樣?”

  鬼紋麵具的女子聽聞反笑,她靠近青葵,輕飄飄的坐在石桌上。她亦是撚起一顆碧色的葡萄放入唇畔,姿態與動作竟是與青葵一模一樣。

  她笑,深深地笑,帶著不可言喻的嘲弄:“你可別忘了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呀,哈哈哈哈……”

  鬼紋麵具女子狂妄的笑著,而青葵立在那,麵色沉默,似乎在想些什麽。

  女子瞧著青葵這樣發愣,心裏有絲不悅,她睜大瞳眸笑眯眯道:“看來有時,你並不是太喜歡我。可是,你想要表麵上的善良與仁慈,我不都幫你達成了嗎?

  不過死了個無關緊要之人,你在擔心什麽?”

  ——她已經做了,她的手上是這男孩的血。

  她在對七巧道‘回不去’時,她又何嚐回得去了呢?!

  鬼紋麵具女子察覺到青葵身上有一股氣息在波動,她蹙了眉角,狠狠道:“你不是想要變強嗎?你不是覺得不公平嗎?現在,懦弱了?”

  “——不!”青葵極力否認。

  她眯著眸子打量地上的小小屍體,深深呼吸道:“我隻是覺得,這人沒有被好好利用就死了。太不值得。”

  女子聽聞亦是冷笑,仿佛這才是她認識的青葵。

  “罷了,”女子說,“現在重要的是族長之位,一點點一步步的逼死你那可愛的姐姐,不是嗎?”

  青葵頷首,眸中閃出一絲妒忌,“不錯。她活著,我便從未被正名!”

  戴著鬼紋麵具的女子點點頭,飄道了青葵身旁,伏在她的耳畔悄聲道:“現在,你需要去一趟仙桐林,越快越好……”

  青葵不解,她分明已經不在乎那鳳君了。而那鳳君對她現在也沒多大意思,這會子過去怕是……

  “——你怎麽都不懂啊?”

  鬼紋麵具的女子有些慍怒了,她低低道:“他心中有個結,若是無錯,這是你扳倒青唯那小賤.人最好的法子!”

  “……”

  青溪聽聞,指腹摸了摸茶盞,深深地呼出一氣,歪著頭緊緊盯著青唯,“覺得對不住,就去償還。這種簡單的道理還要我教你嗎?”

  “可是,”青唯提起一氣,心緊張的不行,“他比我厲害,不需要我幫忙,他也什麽都不缺,我也沒得送的。

  這要我……如何償還。”

  她何嚐不知曉鳳鳩對自己的心意,可她當初那麽任性,一心一意的追著自己麵前的事物。她傷了他,她亦給自己斷了後路,無法回頭。

  青溪笑了笑,對於青唯的事了然於心。

  她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擱置在紅木椅上,起身望著飄零的梨花,背對著陰暗陳設,緩緩道:“不管你認為自己現在的情緒是什麽樣的。

  但你要知曉。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話一旦晚了,就什麽也不是了。

  如果有什麽想做的,就立即去做,不要讓自己後悔。”

  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語,就像是萬金油,能安慰不少青春少女的心。

  青唯聽著本是嫌棄地“切”了聲,然後雙手環胸陷入了沉思。

  ——有什麽想做的,就立即去做嗎?

  那她現在向見那隻死燒雞,很想很想的那種,算不算?

  當初陸墨離對她避而不見,她總以為陸墨離的心是向著她的,後來慢慢的,她瞧著他時,心中雖是無比激動,卻總覺得少了什麽。

  她一直執著著陸墨離不撒手,哪怕是他已經同青葵訂婚,自己心裏也毫不甘心。

  她想要去追逐他的腳步,她想要……

  ——她想要什麽?

  她這樣一直追著他,就是愛了嗎?

  她一直這樣不撒手,就是愛了嗎?

  青溪冷言看著一切,兀自一笑。

  青唯那兒是真正的愛陸墨離,她愛的不過是當初與他共同許諾的回憶。

  愛的是未被現實玷汙的曾經。

  她愛自己的回憶。

  所以她不甘心,可她不甘心隻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而並非因為愛而無法撒手。

  所以,

  青唯是自私的。

  她至始至終看著陸墨離的麵貌,她以為自己做了很多,讓他人很感動。

  充其量,她不過感動了自己。

  自己沉醉在給自己編製的夢境裏,而現在夢碎了,何去何從隻有她自己知曉。

  在她身後苦苦等待的人啊,這下終於可以圓滿了吧。

  青唯抬眸,琥珀色的眸中神采奕奕,心底的想法愈加清晰。

  她看著青溪,一瞬間想通了什麽,願意麵對了一些事物。

  她笑了笑,連忙告別:“那我走了哦。”

  青溪點頭,捧著手中的一盅普洱,亦是溫柔的笑道:“好,去吧。”

  ——往你自己的道路上,成全自己的幸福。

  ……

  另一頭。

  ——鳳翎宮——

  鳳鳩坐在暗金色的梳妝台前,呆呆的看著鏡中之人,麵色有些憔悴。半拖著香腮,輕緩一歎:“唉,本仙君怎能長得如此之美。”

  已經連續好幾日的晚膳沒有同那隻臭狐狸用了,沒有她在身旁,看著那些菜色都覺得倒胃口。

  其實對於鳳鳩而言,食不食晚膳,都沒有任何分別。

  他本身胃口便小,比起吃米飯而言,一點點仙露便足以飽腹。

  所以,他在餐桌上的興趣,大多的都是來自某隻‘可惡’的臭狐狸。

  現在好久沒見到她了,不知曉在青丘過的如何。

  在她走後第三日,本想著坐著轎攆去看她的。

  誰料青丘戒備森嚴,除了青丘族人,其餘人一並不許入內。

  思忖著青唯也是要做族長之人了,他也不便在此時叨擾,就興致缺缺的回去了。

  回去後,相思未解更添愁。

  “唉……”

  又一聲長歎漂浮在鳳翎宮中。

  ……玄色矗立在鳳鳩身旁,像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倏爾,聽聞到了什麽聲響,他轉過頭來,麵不改色地盯著鳳鳩道:“鳳君,外邊有人前來。”

  ——有人找?

  聽聞有人前來,鳳鳩原本像是奄奄一息的狀態瞬間容光煥發,他“噌”地坐立起來。攬過麵前的銅鏡,一雙狹長的鳳眸緊緊盯著鏡中之人。

  他將隨意耷拉在身上的衣衫捋了捋,將其工整的穿戴好,保證自己看上去像個鳳君的模樣。而不是一慵懶醉漢。

  他又拂了拂濡虹長袍,將上麵的褶皺一一展平。盡管,上麵根本沒有任何皺褶。

  他可不能讓這隻臭狐狸見了笑話,否則她定會得意許久。

  鳳鳩深深倒吸一口氣,想著兩人見麵的模樣,顏就這麽染上了霞紅。

  像是醉酒之人。

  他連忙起身,詢問道:“她在外麵?離到鳳翎宮還有幾步?”

  玄色愣愣的,全然沒有明白他家鳳君到底想幹嘛。

  然而,他還是誠然答之。

  “回稟鳳君,已經在外候著了。”

  “——候著?”鳳鳩聽著心中又是緊張又是不悅,“候著,怎麽能候著呢,快、快讓其進來!”

  玄色劍眉一抖,看著自家鳳君毫不矜持的模樣,也沒什麽想多說的。

  “是。”

  勾角屋簷下的金鈴無風自響,好似細小的花朵在緩慢綻放。那樣清脆,明亮的聲音靈巧的躥過耳畔。伴隨著的是一聲“咯茲”搖曳的木門推拿聲。

  一襲淡粉色的裙袂落入了他的眼簾,像傍晚時的霞光,寧靜而舒緩的漫長。

  如果他屏住呼吸,定能感受到那暖暖的醉意。

  “青……”

  笑容霎時凝固。

  “嗯?”女子低首伏禮,溫婉一笑,整體動作十分優雅別致。

  她身著一襲藤蘿交織煙霞長裙,兩手戴著連袂碧玉金釧,梳著一頭別致的發髻,上麵插了幾根小巧的簪子,像幾朵小花在綻放。

  美麗別雅,又不落俗套。

  鳳鳩企盼的神色瞬間冷落下來,他抬起下巴不爽地看著麵前之人,逼問道:“你怎麽來了?”

  聽著鳳鳩這樣冷淡的語氣,青葵心裏有絲不約。

  在她心裏本覺得男人哪怕不喜歡她,也都還看幾分顏麵,像他這種明擺著趕人走的,還真是少見。

  不過,她微微的笑了笑。

  笑得溫婉動人,抬起幾分音量,目光平視著鳳鳩,毫不畏懼道:“——我是來,告訴你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鳳鳩隻覺得胸口猛然疼痛,他麵色發白。

  腦中驟然湧現出當時那小小的人兒,在夕陽西下別離時笑著對他說的話語:

  ‘……下次,等下一次再相遇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

  ‘下一次,我就告訴你。’

  他搖了搖頭,想把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