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是青葵擅長之事。

  而當此次考卷下發下來時，青葵瞧著上邊的題目，整個人都寒在了那裏。

  這是……

  ?青丘戒律》。

  她從未想過，如此平常的東西，甚至小孩子都耳熟能詳倒背如流的東西，竟然有一日會出現在青丘族長筆試的內容裏。

  這叫她如何不震驚！

  青葵提起了筆，想要作答卻發現上麵的東西，與她想的卻有絲不同，題目十分簡單，可答案卻像是隱藏在一層迷霧裏。

  真該死。

  她又望向青唯一側，誰料青唯專心致誌，提起筆來行雲流水。

  看著青唯這奮筆疾書的模樣，青葵心底憤恨著，隻差沒有把青唯的筆奪來一分為二。“……”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便到了。

  青葵雖是寫了不少答案在試卷之上，可總覺得這些答案沒有一個是簡明扼要，抓住了題幹骨的。

  她也是怨憤，仙界之中那麽多東西不考，偏偏是這令人生惡的《青丘戒律》。

  很快的兩位長老交換更改試卷，再同一評定分數後，齊齊道：“——第二輪筆試：青唯勝出！”

  “——甚麽？！不可能，不可能！”

  聽到青唯勝了的消息，青葵心底就像是被數萬隻螞蟻在啃噬。

  心裏十分難受。

  她完全不信這個姐姐，竟然能……

  她甚至想掀了這張桌子，搶過試卷去瞧瞧她與青唯的差距到底在哪兒。

  可是……

  不行。

  論親疏遠近，都是她與考官最為相近，而且這樣的題目看上去怎麽也是她贏的。卻是青唯勝了。

  “這不過湊巧，不過湊巧罷了。”青葵攥緊雙拳，喃喃道。

  而青唯恰巧‘路過’，瞧著青葵接受現實的模樣，唇畔扯出冷冷的笑意。“什麽是湊巧？嗯？——不過是你太輕敵罷了，妹妹。”

  “——刷！”

  這樣的話語仿佛一根利刺紮在青葵心頭。

  她深深呼吸著，全然不敢設想自己會在輸如此‘細微’、‘不在意’的地方。

  結果已經公布，青唯也沒什麽跟青葵多說的了。

  她緩緩地，走出了祠堂。

  外邊的陽光落在她疲憊的眼皮上，將眼睛刺得有些酸脹。

  站在外圍的青丘子民，瞧著是青唯率先出來時，先是一愣，隨後恭賀的聲音如同瘋了般炸開！

  一聲高於一聲的呼喊，仿若波浪潮湧，讓人為之一震。

  “——青唯上仙，我就知曉你會取勝，真是太好了，日後還望多多提拔啊！”

  “——大小姐，您太厲害了！真沒想到……”

  ……

  甚至還有人直呼她‘族長’，腦子裏灌滿漿糊的欲望毫不遮攔。

  “青唯族長，您這麽厲害，以後的日子真是拜托您福佑青丘了啊！”

  ——福佑青丘？

  青唯冷冷地睨了那人一眼，將他熱情高漲的話語給掐了下去。

  “到底是福佑青丘，還是想福佑你自個兒？！”

  那人一愣，以為青唯是開了竅，連連忙不迭的將自己心底的想法給嘶吼道出：“——自然福佑青丘！

  當然……啊哈，若是再能福佑小的家人也是不錯的。”

  她望著那‘渴求’的族人，冷冷的回應：“……不能保證你升官發財，但能保證你不受別族侵害。”

  實際上，她根本不想保護這樣貪婪之人。

  而那男子聽了，整個人愣在那，仿佛沒聽清似的。

  他搖了搖肥碩的腦袋，鼓著眼珠子詢問道：“——什、什麽？若隻是如此，你當了族長，與上一屆族長又有何分別！”

  這樣斥責的話語。

  青唯並沒有聽聞完他的後一句，便已經邁開腿離去了。

  她的心髒有一絲疼痛，像是被這殘忍的仙界給狠狠打了臉。

  當初她以為，護衛青丘，有一身本領便可了。

  現在，

  他們想要的‘被守護’，隻是一種‘利益’。她當初的執著，哪兒當得了真！

  這群人與其說是在選‘領頭者’，不如說是在選‘利益者’。

  ——她倏爾覺得，被這樣的光輝榮譽加在身上，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青葵後續出來時，外邊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她整個臉垮塌下來，像是老了許多。

  偶有路過的狐族人，瞥了青葵一眼，卻並沒有打招呼。

  攀高踩低，她一直明白的，

  不是嗎？

  ——現在兩回合持平，下一回合是武試，勝負已明。

  勝負已明？

  青葵眯眸，望著外麵刺眼的陽光笑得無激昂。

  她的棋子，她還沒有用完，怎麽能說勝負已分呢？

  莫約是這一場翻轉太快，本以為青唯勝算大的第一回合，竟然青唯落敗，以為青唯會齊全的第二回合，青唯光榮翻身。

  原本站好隊的青丘子民，現在麵對第三回合也是慌亂了。

  但不論怎麽慌忙，有一點能確認。

  在不發生任何‘意外’的情況下，必然是青唯以壓製性優勢取勝。

  可關鍵，就在於，這一個‘意外’。

  事件之物瞬息萬變，誰也不知曉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

  離第三回合開始還有三日，青唯沉下心來，不論怎麽躺在床上都覺得不輸入。

  曾經記憶的地方，與自己的身體已經沒了契合感，她開始想念在仙桐林的日子。

  不由分說，她直接出了門。

  而另一頭，失了勢頭的青葵並不甘心。

  她喚來青唯身邊的貼身丫鬟七巧，望著七巧那瑟瑟發抖的模樣，心底更是自在得意。

  七巧也沒想到這一切來的這麽快，她本以為青唯會輸掉第二回合，這樣一切都結束了。誰料，青唯不甘心。

  青葵也並不會就此放過她。

  當她被喚來時，已經感覺到了如死般的絕望。

  青葵坐在貓腿石凳上，纖長的手指輕輕的撥弄著水晶盤上的葡萄，姿勢優雅且魅惑。

  在她的身旁，是一還有狐耳的小男孩。

  他呆呆地望著青葵，臉上笑意盈盈。

  “漂亮姐姐，你帶我來這兒幹嘛呀？”

  青葵輕輕一笑，伸出手來替小男孩撫了撫額間細碎的劉海，將其抹在耳後。溫柔道：“這麽久了，你不想阿姐嗎？我來帶你看看她了。”

  “阿姐？”小男孩一愣，天真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解。

  隨後他笑著搖了搖青葵的衣袂：“青子有漂亮姐姐陪伴著呢，沒事的啦！”

  青葵聽聞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而小男孩口中的‘阿姐’正站在他的麵前，望著青葵，整個身子如同冰窖裏的屍體般寒冷。

  她絲毫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可她站在他麵前，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像是記憶裏抹去了她本身的容貌一般。

  多麽……心驚。

  青葵緩緩撚起桌上一顆晶瑩的葡萄塞入小男孩嘴中，笑問：“青子，甜嗎？”

  小男孩大力點頭，“真甜！最喜歡漂亮姐姐了！”

  “……”

  青葵緩慢抬眸，視線終於落在離她不遠處的七巧身上。

  她沒有說話，但七巧已經明白了她想表達的全部意思。

  七巧顫抖著身子，盡力掩飾住哭腔道：“……我還有什麽……可以做的嗎？”

  ‘神仙笑’這藥對於武試的青唯並沒有效，她幾乎已經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麽了。

  可麵對著青葵招魂似的呼喚，她還是不得不來。

  青葵點點頭，笑道，“有，當然有。你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武器。”

  她長長幽幽的歎了一氣，像是寒風拂過柳枝似的，讓人心底惶惶的，“隻要你願意，你可以親手來‘結束’這一切。”

  七巧：“……親手，結束？”

  “對。”

  說著，青葵拂袖一揮。

  清亮的光芒閃耀略去後，白色的石桌上赫然出現了一排排兵器。

  有削鐵如泥的彎刀，有握在手中變幻莫測的利刺，有輕快便捷的匕首，也有……一瓶毒藥。

  七巧的目光驟然一縮，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卻不料，青葵一巴掌猛扇在了青子的臉上。

  青子小小的身子一歪，直接栽倒在地上，他緩緩地爬起來，兩隻大大的眼睛淚汪汪的看著青葵。

  “漂亮姐姐，青子、青子怎麽了……”

  青葵直挺著背脊，眼神冰涼，“有人不乖，就得有人接受懲罰。”

  ——！！！

  青子聽著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語，抑製不住臉上的疼痛，直接哭了出來。

  這讓七巧又心驚又恐慌。

  青子雖說有個幾千年的仙齡，但因某些原由始終隻是個幼童的智商，連凡間的人類都不如。

  現在看著青子受苦，她的心裏是一百個難受。

  “……不行，不行……”

  青葵沒有理會旁觀者的想法，她的指腹幽幽掃過麵上攤著的利器，若有所思道：“青子，你想不想玩一玩呢？”

  ——給這樣一個什麽都不知曉的人玩，這目的已經不能更明顯了！

  而青子興奮地抬起頭，看著上麵陌生的東西，狠狠點頭，“要要要！青子要！”

  “真乖。”

  “——不行！我不許你這樣！”

  七巧呼喊著，連忙跑到了青葵身邊，她慌亂的掃視桌上一眼，幹脆把上麵東西全部收入囊中。

  “——我照你說的做，我照你說的做就是！你別傷害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其實七巧的父母因為她是女兒身，所以待她並不好，隻有這年幼的弟弟陪伴著她，是她感到愉快的時光。

  青葵抿了抿唇，嬌笑著點頭，“不是你找我說的做，而是你照你想的做。隻是……做錯了什麽，我可一概不負責喲。”

  目的已經達到，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七巧心裏瞬間明了了，她也不再掙紮了。

  當初在小姐與弟弟之間，她選擇了弟弟。

  現在——

  她已經沒得選。

  顫抖著搖頭，嘴裏卻說：“好，七巧明白了。還望二小姐放心，也望二小姐仁慈善意放青子一條生路。”

  她別無所求了。

  自己當初忠於青唯的念頭，就連自己看起來都覺得十分的可笑，更別論他人了。

  青葵笑，笑意深厚，有著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對七巧說，“你知曉便好。”

  ……

  待七巧走後，青葵闔上了眸子，聽聞耳旁青子鬧騰的聲音，隻覺心中氣悶不順。

  而青子見之前擺在桌上的‘東西’沒了，便是眼淚汪汪的看著青葵。隻覺得麵前這個漂亮姐姐，把他的小玩具給增人了，他不開心。

  於是他就拉扯著青葵的衣袂，拽著她腰間的紫玉流蘇，狠狠地拉扯著。

  “啊啊啊、青子不開心，青子要玩，要玩要玩！”

  青葵蹙了蹙眉梢，將青子給推遠了些：“你個白癡別鬧！”

  她在想第三輪要如何才能安然獲勝，這家夥死勁吵吵吵，腦子的穴位都被衝得直疼痛。方才是七巧在，她有好脾氣。

  現在七巧不在了，她也沒必要作秀給誰看。

  青子猛地被青葵這麽一凶，又想著青葵長得漂亮，心裏就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