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踩著我,捧著她!
作者:九月九      更新:2020-08-29 18:49      字數:4754
  第148章 踩著我,捧著她!

  “小唯,你……”

  青唯沉冷著麵色,冷且痛楚的笑著,道:“——我有什麽不如她的?從當初到現在我從未與她太過計較!

  可你們!

  踩著我,捧著她!

  一步步讓我退讓,讓我把自己所有物拋出,讓我丟盔卸甲!卻認作理所應當!

  你們,可是覺得我好欺辱?”

  她握住長戟之身,廝笑著望著兒時慕戀之人,想要故作堅強,可那顫抖的戟尖卻出賣了她。

  陸墨離伸出兩指輕輕地將戟尖挪去,盡管心中有著膽顫,卻依然堅信著她並不會傷害他。

  他凝視著她的眼眸,看著這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深夜之中背著燭火,發出的光芒。他認真,且發自內心道:

  “小唯,你已經夠強了,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你一直要強的站在那裏,難道不痛嗎?小葵是你的妹妹,多一個人幫你承擔,也是好的。”

  ——多一個人幫她承擔?

  也就是她青唯在那裏累死累活任人擺布,最終享受名譽的反倒是青葵?這叫幫她承擔?!

  她活了十一萬仙齡,從小在青丘裏雖作為嫡長女,卻也是吃過苦頭的。

  尤其是天魔大戰都換了麵皮,她在這張平凡的臉麵之下,遭受的是如何的非議?!

  ——所有人隻看得到表麵,所有人也隻願看到表麵!誰會關注隱藏在背後的事情!

  她笑,

  “陸墨離啊陸墨離,

  你是真不懂這仙界,還是真不懂這青葵?

  可不論你懂不懂這兩樣,你終究是從未懂過我!”

  今日的青唯,站在窗後,手執長戟,此時雖無風,卻依稀聽聞她身上的戰袍獵獵作響。

  她淩冽地抬著眸子,那是狐族特有驕傲。她用她那狡黠的慧眼冷漠地掃視著他的靈魂,似要就此將他看穿。

  這樣的眼神,是可怖的。

  至少在當初,她從未這般打量過他。

  他也一直以為青唯不過是力氣大點的,頭腦簡單的平凡姑娘。

  她沒有與他人戀愛過的經曆,又怎會有高人一截的情商?

  所以,但從這點,他是可以駕馭得住她的。

  甚至在他拋棄她時,看到她不舍的模樣,他除了惻隱之外,還有一絲淩駕於他人感情的榮耀。

  ……此時,

  她好像不像她了。

  可這次他必須談成!為了他的地位,為了他的榮耀!

  他緊握住七十二編遊龍玄鐵傘,整個身子沉浸在月光之中。胸口起伏不定,隨時應對著突變。

  深情且又緊張地對她說:

  “小唯,我又何曾不想懂過你呢?”

  “是嗎?”她反問。

  陸墨離歎息一氣,茫茫的遺憾從他溫潤的唇瓣中吐露出時都帶有一絲香甜,“你當我求你,當我求你可好?

  我陸墨離此生此世就求你一次,小唯。”

  “嗯?”

  “你答應我可好,我從未求過你什麽!看在……看在當初的情份上!”

  ……求她?還看在當初的情分上?!

  她冷笑,笑意薄涼:“陸墨離,哦不。敖墨離,你這是求人時該有的樣子嗎?”

  ……該死,他都已經低聲下氣了,給她機會讓她提要求了,她這女人還想要做什麽!

  他攥緊雙手,緊閉著眸子平息心中慍意。

  再睜眸時,那雙迷人的桃花眸依如春風,卻也夾雜著春寒料峭。

  “噌”地一聲,他跪倒在她麵前。

  他望著她,雙眸深情且包含悲拗地望著她,仿佛在看一個遙遠的人。

  他一襲白色的衣衫跪在窗外的春泥之上,整個膝蓋陷入泥土之中,他弓著著背脊,像一位年邁的老人。

  ——是,他從未求過她。

  他從未求過他,從未這般低聲下氣的求過她。

  在龍宮欲尋父時,未求過。

  在外漂泊無定居時,未求過。

  甚至就連他想要軍勳,他也未求過!

  全是她自己,她自己甘之若飴的在為他付出!

  可她尋他時,

  他說:

  ‘兒時戲言何苦當真。’

  他永遠隻需要幹幹淨淨的做著好人就夠了,她在那裏天真的為他做著一切事物,因為她喜歡他,真心的喜歡。

  喜歡到想要將世上能見到的,能觸碰的所有物都奉獻出來。

  ——隻要他願意。

  她與青葵發生爭執時,

  他殘忍的說:

  ‘你不要再跟本公子說,為了我等了數萬年。你要知道,本公子並未欠你什麽,隻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所以,他從未虧欠過她什麽。

  一切都是她自尋煩惱。

  陸墨離跪在那,聽聞桃花拂落凋零之聲,他輕輕的說:

  “小唯,我求你。就當……為了我。”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是嗎?”

  長夜寂靜無聲,她的嗓音在房內穿過屋外,顫動著,像一片落葉。

  他跪在那裏,始終不肯說話。

  她的長戟已經落在了他的眉心,觸碰到肌膚戳破了一點,血液汩汩流出。

  她笑,

  她不甘心的笑:“——是,你從未求我,如今卻為了她!她值得你這麽做?”

  “小唯,我想要她,亦是像我需要你那般緊迫。若她能得到青丘族長之位,那對於我來言亦是功成名就的一大助力!

  當初你都幫過我了,現在再幫一次亦不算難罷?”

  他越是這般為青葵說話,青唯麵上的笑意便愈發地濃厚。

  在清淨的夜中撕裂出狂笑,讓大地為之一顫:“哈哈哈哈哈,我有那麽好?!我有那麽好嗎我!我怎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她還是那個她,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惡質,像是墮仙的味道。

  難道說她要魔變?

  不可能,

  絕不可能!

  “小唯,你——!”

  突然,她住了高聲廝笑的嗓音。轉過頭來,一點點地打量著麵前之人,眼神高傲且幽暗。

  “你喜歡她是吧?”

  “……”

  “你想要她好是吧?”

  “……”

  “你們都待她好,你們都有自己的圖謀是吧?”

  她說話時,語氣幽然漂浮,輕佻著音調,像是鋒利的彎刀。

  麵對麵前的女子,他想起了當初天魔大戰中,她手撕魔族的嗜血模樣。滿臉血汙,手指扣入他們的心髒,再將肉體一一撕扯開來。

  即便如此殘忍,她還能夠回頭對他露出笑容。

  何其可怕。

  他顫抖著後退一步,生怕她報複在他身上,哆嗦道:“……小、小唯……你可不要想不開!”

  她抿著唇瓣,半歪著腦袋,像是在思忖著什麽。

  咧出令人生畏的笑意,陰鷙地笑道:

  “放心,我可是堂堂的青唯上仙,怎會心有邪念?——不過想是讓你們所有人都無法得逞罷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青唯詭異地笑聲回蕩在桃李林中,讓看慣她平日純真模樣的陸墨離心中一寒,隻覺汗毛根根立起,就連脊梁骨都在發涼。

  她向前一步,將他逼近,由上自下地藐視著他。

  挑釁道:“怎麽了,我不肯給你,你就傷心了?我的墨離。

  還是說,

  我當了族長,更利於你爭奪權位呢。別忘了,我的能耐可在你之上!——要權力還是要女人,你,怎麽選?”

  ——竟然逼迫他!

  陸墨離倒吸口冷氣,十指扣入肉中,責備的眼光緊緊地鞭打著她:“青唯,你簡直是瘋了!瘋了!”

  她高傲地站在那,指尖拍打著窗案黑色桃木,發出空空的聲響。

  “你回去告訴她,這族長不是內定傳位,我也不會寵著她!想要,就得爭!”

  ——這個青丘族長,是她青唯的!就是她的!

  她憑什麽退讓,她也不可能再退讓!

  誰要阻攔她!

  ——就是死!

  他咬唇,再也不想同麵前這女人多說一句話。

  “對你親妹妹如此,連父母之言也不聽,真是瘋了!”

  青唯隻是笑:“十三龍子,您走好。”

  ……

  夜,如此冰涼。

  更涼的,是人心。

  ……

  某鳳半躺在金絲玉羽軟榻上,修長的手指撩撥著上麵的軟紗,百無聊賴。

  已是夜深,鳳翎宮還是那麽燈火通明,從外街到內道,屋簷下的琉璃燈盞明晃晃地光芒落在白璧上。

  他聽聞搖晃的金鈴聲,微微蹙著眉梢,總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

  玄色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低低一笑,卻也是歎氣:“鳳君還是先行歇息罷,鳳君夫人不過才離去一日,定是不會這麽快歸來的。”

  玄色的話語說得十分直白,直戳鳳鳩內心的小蜜蜜,連一點表麵功夫都沒下。

  害得鳳鳩直紅了麵龐。

  他瞪了玄色一眼,辯解道:“本仙君不過毫無困意罷了,怎麽可能是在等那隻臭狐狸!”

  玄色無奈地搖頭,迎合道:“是是是,鳳君一人瀟灑自在,並無半點思念鳳君夫人之意。”

  鳳鳩點頭,“沒錯。”

  玄色接著說:“那玄色便再修書一封,告知鳳君夫人在青丘多待些時日,好好享受一番,不必著急回來。”

  吃癟的某鳳:“……”

  算了,這隻臭狐狸回到青丘肯定就跟脫韁野馬似的,又瘋又鬧。

  他在這裏想著她,她指不定在想著誰呢。

  鳳鳩擺了擺手,“也罷也罷,玄色倒一杯茶來,本仙君飲完便睡。”

  ——他才不想她,他絕對不想她!

  玄色聽聞,刀刻的劍眉揚起笑,執起茶壺傾倒一盅茶水,端至軟榻邊:“鳳君歇息罷。”

  鳳君的心思,他又怎會不清楚呢。

  隻是此時,鳳君夫人定然在青丘忙,鳳君這般苦苦癡惱,非但沒有半分用處,隻怕還會壞事。

  鳳鳩睨了玄色一眼,接過茶水,心底雖有鬱結卻也不願多說。

  反正現在時辰,確實也不早了。

  睡吧。

  回到了自己住了十一萬年的青丘,反而在這張桃木床上睡得不大習慣。

  她揉了揉有些酸的身子,起身推開窗戶。

  今日的天氣十分的好。

  仔細想想,在她記憶裏,青丘一直是這樣的好氣候。

  她嫁入仙桐林算起來並沒有多長的時日,看著這些風景,卻是以一種懷念的眼光了。

  種植在她院落的高聳桃樹延伸來的枝椏上,開滿了許許多多的桃花。

  那桃花在她翻身的刹那,劃過眉梢落入手心之中。

  青丘風景仍在,

  不過人心改。

  她掀起被褥,將罩在床頭的衣衫拿來穿好。

  此時七巧已經在外邊候著了,她瞧著青唯醒來,忙不迭的跑來道歉:“抱歉小姐,七巧不知小姐已起身,還未備至洗漱玉露。”

  對於這種小事,青唯不覺得有什麽好怪的。

  她想起那事,招了招手,詢問道:“為何這次族長是選製?”

  她記得,

  父君與母君伉儷情深,父君並未如同他族之長那邊娶許多姬妾,繁衍後代。故而青丘之中,算得上血統的,隻有她與青葵。

  比起那些兒女成群的氏族,真是少得可憐。

  兩人都是嫡出,說白了,既然沒有嫡庶之分,就沒有爭奪之選,再加上最初這位置就暗示給青唯。

  再怎麽想,青丘族長也應是內定。

  再換一句話說,

  如果父君母君執意要給青葵,他們早給了,犯不著像昨日那般同她‘商量’。

  七巧聽聞,麵色有些白。

  將在青丘中聽聞到之事一一說了出來,“小姐,可能您是不知曉。這次青丘奪主之事,您與二小姐兩人在族人心中票數幾乎持平。

  所以……”

  “不用說了,”青唯立即打斷她接下來的話,因為七巧想說的,她很清楚。

  “如若不是票數持平話,怕這青丘族長之位是沒我的份罷。”

  聽著青唯輕描淡寫地將話語說出口。

  饒是沒有陷入過爭鬥的七巧,都替她家小姐心疼。

  圓圓的小臉上,眉頭皺得緊巴巴的:“小姐,您已經做的很好了,這些青丘族人們都看得到的。

  您也……不用想那麽多。”

  不用想那麽多?

  這叫她怎麽不去多想!

  青唯冷下心神接著詢問道:“——那票數誰多,誰少?”

  “這……”七巧犯難,她低著頭,不敢看青唯一眼。

  “說!”

  她知曉這事情已經很難受了,何必再讓小姐難受一次呢。

  七巧咬著下唇,支支吾吾:“是、是……”

  青唯皺眉:“——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即日便換他人將你位置替了!”

  “是二小姐!……二小姐在仙界中名譽甚好,所以,所以……”

  “……”

  青唯冷笑,那些愚蠢的族人在天魔大戰中未飽受戰亂,哪兒知曉她是多麽拚命在守護這一片淨土!

  他們若真站在她這邊,認可她的功勳,她的票數絕對力壓青葵!絕不會出現持平之狀。

  嗬嗬,持平?

  一些投她的族人,不過害怕罷了。

  害怕青葵無法保護他們。

  他們懦弱,自私,膽小,怕死!

  怎麽可能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他們支持的,擁戴的不過是一塊替他們受死的盾牌,哪兒是她青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