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喝的迷迷糊糊

  這樣的情形惹得小仙更加惱怒了，直接奪過她手中的粗瓷碗，狠狠地用力一摔：“這裏是酒肆，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青唯通紅了臉頰，半眯著眸子瞧著賣酒小仙：“你……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姑奶奶我有錢！有錢！嗬嗬嗬……”

  她摸了摸腰側，卻發現身旁空空如也。

  “哎，姑奶奶.的錢呐！錢呐！”

  原本還沉浸在酒肆中的她，長歎一氣，有些失落，“不是吧，沒帶錢？要不要這麽坑！嗝~~”

  賣酒小仙看了覺得青唯簡直無藥可救，用力將肩頭汗巾一甩而下，拍在紫檀木桌上發出重重回響。

  “——錢？你那點碎銀子早被你喝光了！

  現在你都欠了三百兩黃金，你說、你要如何償債！”

  “嗬、嗬嗬嗬。”青唯頹然地站起來，往櫃台方向走去，“我的錦囊，錦囊……”

  裏邊……有桃花……

  她的桃花，

  她的墨離……

  “錦囊……錦囊……”

  她迷迷茫茫跌跌撞撞，哪怕分得清麵前是何物，她也義無反顧地撞過去。

  伸出手便是要往那黛青色的錦囊探去，

  可不管怎麽摸，怎麽搶。

  她都夠不著這錦囊半分。

  模模糊糊，這錦囊怎麽，怎麽變多了……

  “錦囊？！”小仙一聽覺得更是火大，“你酒錢都不夠，還想要那破錦囊？！”

  “——來人啊！”

  “在！”

  “打點涼水來，把這醉鬼給我潑清醒！”

  “是！”

  “錦囊，錦囊，墨離……墨離……我的墨離……”

  她踮起腳尖，伸出雙手，看著那黛色錦囊離她忽近忽遠，俊雅的男子也如同這錦囊一般，忽滅忽顯。

  他的輪廓卻在寒冰法術凝結到她肌膚的一刻消逝了。

  她愣在原地，想要捕捉他身影的手浮在半空，渾身濕噠噠卻又被迅速冰凍住。

  衣袂自上而下地凍成滴水冰柱。

  她動了動身形，破碎的薄冰發出“坷、垃”“坷垃”的聲響，一塊塊墜落在地，碰撞出細小的冰珠，滾落而去。

  她動了動腳，柳枝白纏靴底滿是冰渣。

  她已無拿法力融化它的念頭，頹然地倒下，手中是空空如也的酒壺。

  方才，似乎看到墨離了……看到他的影子了！

  青唯顫了顫，踉蹌地爬起來，抖落一身冰渣。

  顫抖著手指取下耳飾以及頭釵，所有、所有的值錢物一並交給小仙：“呐，你拿去換酒，快去換酒，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小仙瞧著那取下的耳墜，上麵浸透月光發出的迷離仙氣，瞬間斷定這是好貨色。

  回想起之前她自稱‘青唯’，本是貪婪的心，此刻有些緊張了。

  “這，這……”萬一她清醒過來，尋他討回，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快去！你是不是也不想讓我見著他，啊！你是不是也不想讓我見著他！”

  她甩過頭來，眸子腥紅，語調中有著憤然的悲戚。

  “你們都這樣……你們都這樣製造假象妄圖將我與他分開……”

  她攤開手掌，半截長戟在手心中浮現而出。

  完了完了完了，小仙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生怕麵前這喝醉的女人鬧出什麽事，他打了個哆嗦，連忙鑽進酒窖給她抬酒來。

  青唯沒了上等酒露喝，隨意從台前拿出一大壺酒，猛地砸在桌上。一腳踏在凳子上，便對著嗓子眼往裏灌！

  ——“青唯！”

  一聲帶著滿腔怒火的憎意，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奪過她手中的酒壺一把摔碎！

  劈裏啪啦的脆響，肆意躥出的酒香刺激著青唯的鼻尖。

  她半紅著小臉，琥珀色的眸子失去了曾有的神采，留下的是迷離悵然的霧氣。

  呆呆地望著地上一灘水漬，“啊……酒沒了……酒沒了……”

  她抖動著身子，趴在地麵上，用手舀起這渾濁的酒水送往舌尖，眷戀著那份甘甜。

  淺青色的衣裳被渾久被打濕浸染，一片又一片冰冰涼涼地服帖在胸口。

  其餘衣衫上海殘留著方才被冰凍過的冰渣。

  她埋著腦袋，

  如癡如醉地享用著，沉淪著，

  絲毫未曾注意到身旁男子恨鐵不成鋼的目光。

  他向前一步攥著她的胳膊將她用力拽起，“青唯，你起來！”

  她搖晃著身形，還有些站不穩，嘴裏還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

  “墨離、墨離……你不要走……

  我跟你也是青梅竹馬啊，你為什麽，為什麽不給我機會呢……

  為什麽……啊……

  墨離……”

  墨離、墨離、敖墨離！又是那東海十三龍子！

  他掐住她的肩胛，似要將她的血肉分割開來，搖晃著她的肩膀，惡狠狠道：

  “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

  青唯原本的模樣就不算得好看，此刻臉上粉紅一片，像是被酒弄得熏熏然了。

  可她麵上的傷疤、麵上的抓痕，卻是自己弄來的。

  她嗬嗬一笑，對著麵前之人便是用力一撲，緊緊的抱住：“墨離……”

  “——啪！”

  狠狠地一擊巴掌將她打得身形不穩。

  “……”

  “哦，”青唯怔了怔，擠了擠眼睛，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好、凶！你不是墨離……你不是墨離……

  我家的墨離才不會打我……”

  她仿佛想到了什麽般，讚同道，“對，不會打我，更不可能因為阿葵而打我……所以，

  打阿唯的不是墨離，不是墨離……嗚……”

  她抽泣著，胡亂用手摸了摸眼睛，原本舀地麵上酒弄得髒兮兮的手掌，現在揉眼去，揉得一片泛紅。

  “阿唯那麽乖，墨離那麽好，墨離怎麽會打阿唯呢……”

  此情此景落入鳳鳩眼底，他已是無法再忍。

  他用力扼住她纖細的手腕，狠狠道：“青唯你睜開眼，好生看清楚！本仙君是誰！”

  “是誰？”

  她冷哼一氣，搖頭晃腦道：“你是誰重要嗎？”

  此刻正巧從酒窖中抬酒的小仙出來了，他扛著幾樽大酒，訕訕一笑。

  “——哦，你來得正好，快來倒酒！

  我要醉，我要醉了去見他！哈哈哈……”

  “好嘞。”

  “——不許倒！你們誰敢再讓她沾一滴酒，本仙君要你們好看！”

  四周溫度霎時間凝結成冰，紅色衣衫背對著月夜憤然飄零。

  青唯本來喝得就半醉半醒，此刻脫離了酒，神智竟然跟著蘇醒了。

  她扯了扯嘴角，甩開鳳鳩的束縛。

  “鳳、鳳鳩……你這隻死……燒雞！

  姑奶奶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還真的是……作死哎！”

  鳳鳩：“……”

  “剛剛，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難堪？嗬嗬……”她晃著身子，靠在酒樽旁，用手舀起青銅樽中之酒。

  舉杯道：“來，一起喝！”

  鳳鳩：“……”

  他杵在原地，麵色陰晴不定，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唯獨青唯，渾渾噩噩，察覺不到他的想法，反而舉起酒樽踉蹌向前。

  撲在他的胸前笑，“怎麽了？不敢？”

  她身上的酒味實在太濃，換做任何一個男子都受不了她身上的一股味道。

  被烈酒灼燒後的心塞與辛酸，噴湧著，卻無法化為霧氣彌漫。

  無法釋懷。

  “我知道……”

  她說，“你一直嫌我醜是不是，現在好了，你笑啊！你隨便笑啊！

  死燒雞！

  嗬嗬……姑奶奶我跟當初對我許下婚約之人告白了，如今，他卻拒絕我了……

  阿葵……

  阿葵有甚麽好……

  長得漂亮，傾國傾城，知書達理，溫婉可愛……

  ——你們都喜歡她，都喜歡她是不是！”

  鳳鳩：“……”

  他回想起了當初在青葵身邊待青唯的態度，倏爾有些內疚。

  當初他直覺性認為青葵是‘她’，可後來直到青唯誤入洪荒後，他才感覺到一個人的孤獨。

  再怎樣長的執念，不若身邊臭狐狸的陪伴。

  可這隻臭狐狸，卻並像他一樣喜歡著自己啊。

  以前，

  看到她狼狽，她難受，他總會不經意的莞爾。

  欺負她，整蠱她，****夜夜期待著她出糗，可現在看見她一臉狼狽的模樣，落魄的模樣，他怎麽心，好痛。

  分明不想在乎了……

  分明不能在乎了！

  可就在他麵前，他卻不敢向前擁抱她。

  “不回答是吧？我就知曉……你現在一定很得意，一定很開心！”

  她重重地摔下酒壺，褪去外衫，整個身子直接鑽入了半人高的青銅五獸酒樽之中。

  把身子，嘴巴，鼻孔，甚至耳朵都埋進這樣沉默的烈酒之中。

  不要呼吸，不要掙紮。

  “——刷！”

  酒樽被從頭到腳橫劈而開，他手中的紫竹骨扇懸在空中，扇葉矗立在酒肆之中，如同高高的屏風，擋住了她欲喝酒的道路。

  “青唯，你不要這樣！想要什麽本仙君都答應你！”

  “都答應？”

  鳳鳩臉色鐵青，卻也隨她話語點了點頭。

  可換來的是青唯不屑的呲笑，她蹲坐在木質長椅上，兩眼朦朧：“喂，說得那麽好聽。

  你能為我而生，為我而死？”

  不待鳳鳩回答，也不要鳳鳩回答，她拾起地麵上的破碗，抿了抿自嘲道：

  “啊，怎麽可能不過是說得那麽好聽罷了！”

  她無奈地笑笑，坐回了長凳上去，食指在粗瓷碗中打轉，摁住瓷碗一端，猛地翹起，瓷碗飛到了鳳鳩手中。

  “——來，陪我喝！”

  她提著酒壺“咕嚕咕嚕”往外傾倒著酒水，自己也“咕嚕咕嚕”地喝著，酒麵之上，一浪雪白多姿的酒花。

  待一壺酒喝了幾口時，她側過眸子緊緊盯著鳳鳩，把他端著粗瓷碗的手抬了抬。

  “喂，怎麽不喝，不是說什麽都答應姑奶奶我的嗎？啊！

  死燒雞，你是不是玩不起了！”

  他愣在原地，整張臉從健康的膚色憋成了霞粉，結結巴巴道：“除了喝酒，能……別的嗎？”

  “嗬，居然還帶商量的！

  罷了罷了，你不過是來看姑奶奶我笑話的罷了，裝甚麽好心！嗬……”

  她揮了揮手，看著鳳鳩便心煩氣躁。

  “你自己會釀酒，釀得一壺《長相思》哦不，《往生》，現在，把喝你的《往生》技術拿出來啊！

  跟你說！

  ——姑奶奶我沒別的意思！你‘往生’，我‘想死’！

  還不喝是吧？這樣，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找我的陸墨……”

  話語未完便斷了，鳳鳩直接抬起酒壺，緊閉著鳳眸便哽咽著一飲而盡。

  他不管酒中的濃與清，他悶著一口氣一鼓作勢！

  卻因不怎麽會喝酒，而在中途被嗆了幾口。

  一壺落下，酒色瞬間上了他的容顏。

  整張俊臉沾染霞紅，和吹彈可破的肌膚甚像方成熟的大桃子。

  青唯看他賞臉，心底十分滿意，招了招手：“哈哈哈，喝了就好喝了就好，爽快！再滿上！”

  “啊不……不不不……”

  鳳鳩飲下那一碗酒已經被嗆得不行，嗓子裏火辣辣的一陣疼痛，而入腹的烈酒很快起了反應。

  臉頰一片通紅，隻是這次的通紅不再是羞澀，而是微醺。

  他是會釀酒，卻不擅長飲酒，酒易誤事。更何況這隻臭狐狸叫的，是仙界中烈酒之一。

  他哪兒扛得住！

  聽到鳳鳩拒絕，好不容易緩和點的神色瞬間又氣慍怒，她直接將碗給摻滿，重重地砸在鳳鳩麵前。

  一個字，“喝！”

  兩個字，“再喝！”

  三個字，“接著喝！”

  四個字，“不許停下！”

  就這麽，在青唯給鳳鳩灌下一碗又一碗的酒後，鳳鳩早已失去了神智。

  鎏金溢彩的瞳眸裏迷茫著水霧，將麵前之人看得模模糊糊，尤其是那張臉，在模糊之後，竟覺得如此順眼。

  很快，鳳鳩的酒勁上來了。

  不再是青唯使勁給他灌，而是他自己抬著一壺又一壺的燒酒仙釀，給自己倒了還硬要給青唯倒。

  青唯笑笑，絲毫不拒絕。

  兩人互相幹著酒，就像兄弟一樣，又依偎在一齊，看著外邊的月亮。

  準確的說……

  是青唯勒住鳳鳩的脖子，自顧自地賞月，外加逼迫鳳鳩賞月。

  笑盈盈地化了悲愁，“呐，燒雞，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就愛過那麽一個人。

  我做了好多，努力了好多。

  為了能夠與他在一起，我放棄了不得不放棄的東西。

  哦，你肯定不知道，你也肯定不會懂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鳳鳩：“……”

  青唯笑了笑，拍了拍醉意朦朧的他的肩膀，“沒事兒，你不知道更好。

  我沒別的，就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