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謝絕關心，各自安好

  雲殷看在眼裏則是著急了，逼問到：“到底有沒有啊！如果阿唯一輩子回不來仙界，那雲君我活著也沒意思，還不如不活了！”

  一聽著雲殷要死要活，萬華就沒好顏色，憔悴的臉色，眼神分外嚴肅：“——真是胡鬧！”

  當初怎麽結交了雲鈞這一摯友，半道撒手而去，丟下一這麽不懂事的娃娃。

  真是受夠了。

  瞧著萬華的模樣，雲殷眼裏閃過一絲喜悅的狡黠，“那麽是有法子囉？”

  “法子嘛……”萬華將身子一挪，離得雲殷更緊了些，他伸手捏住雲殷的手腕，摁壓住他的脈絡。

  感知了半晌，他謹慎道：“有是有，不過得等你康複了再論。”

  想到青唯可以從洪荒裏出來，雲殷高興地不顧身上一絲不掛，便緊緊抱住萬華，激動地隻差沒往他臉上親一口：“我就知道阿唯有機會出來的！謝了！”

  咦……

  此景此景，某小仙映入眼中，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

  原來……這年頭流行男風，是真的……

  兩人又是靠在一齊，又是緊緊相擁的……好汙！

  ……

  另一頭，

  洪荒地處荒漠一帶，甚少有水源，氣候炎熱幹燥，溫差極大。哪怕是曾歇息過一晚的青唯，也不免被這樣極寒的冷氣給凍醒。

  她打了打寒顫，身上的某隻老虎還在安然休息之中，身體狠狠地壓著她，又笨又沉。

  分明隻是一隻靈符虎，還非要跟仙獸學打瞌睡，真拿它沒辦法。

  青唯眨了眨眸子，發現睫毛都黏糊在一齊了，用手一摸，竟然結了冰。

  若是昨日，她定會和雲殷一番欣喜，畢竟冰也是水源啊！

  隻是今日尋著了綠洲，雲殷卻不在這裏了，想想，多少也有些傷懷。

  她略微抬眸，活動活動被大虎壓得酸麻的手臂，卻發現身上多了一層衣物。伸手摸了摸，這是質感上好的濡虹長袍，用上等的雲棉玉絲交織而成，光製作這麽一件衣物就費了足足三百仙年，奢侈之極。

  它可是仙家的罕有之衫，能翻作兩麵穿，一麵冰涼，一麵微暖。

  不用猜也知曉，這是鳳鳩罩在身上的外衣。

  如果不是它，這樣嚴寒的天氣，她怕早就凍昏迷了，怎麽可能會醒。

  大約是一點點踩過砂石的動靜，突然驚醒了對麵之人。

  他揉了揉雙眼，似如春含笑關切道：“唯兒，睡得可還好？餓了嗎？”

  聽著熟悉的聲音，青唯氣不打一出來，指著身上的東西詢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鳳鳩瞧著自己夜裏偷偷給她蓋衣裳的事兒被發現，心下有些慌張，麵色也更加膽怯，半紅著臉支吾道：“本、本仙君亂丟的罷了！你這臭狐狸可別放心上啊。”

  他才不是刻意去關心他呢，才不是刻意……

  順道罷了。

  “亂丟？”青唯半歪著腦袋隻覺十分好笑。

  直接解下蓋在身上的袍子，半叉著腰冷冷道：“那也拜托你……不要把東西亂甩到姑奶奶我身上！拿去！”

  “——唯兒，我！”

  濡虹長袍被她這麽一甩，隨即翻飛砸到鳳鳩麵上。

  他瞬間麵色陰沉下去，一聲不吭，手中接住緩緩落下的濡虹長袍，觸及到冰涼一錦麵，涼氣入骨三分。

  鳳鳩還未開口，青唯沒帶好色的便說話了：“不要以為我青唯沒了法力在這洪荒就活不下去！

  姑奶奶.的世界沒有你，日子更滋潤！

  更美好！”

  沒有他，日子會過得更好嗎……

  那他一心想陪著她赴死，想陪她看盡黃沙落日，天荒地老又是……多麽的可笑。

  鳳鳩，最初她就不喜歡你啊。

  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

  鳳鳩緊緊攥住濡虹長袍，好似抓住了什麽不肯放開，空氣中，好似有寒氣緩緩蔓延開來，他抬著頭有些艱難地看著青唯，“我到底……做錯甚麽了？”

  她是青丘青唯，堂堂的青唯副將，女中豪傑！

  有朝一日竟要落魄到食用他人羹食，靠他人衣衫取暖，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於是，

  她微抬著小臉，琥珀色的眸中有著狐族的驕傲，

  細聲言：

  “鳳鳩，你並未做錯！

  最初勞務契約把我捆綁在仙桐林，不是你的錯；

  接著所謂的一紙夫妻讓我替你清理後宮，不是你的錯；

  與青葵之事，你偏袒她，不是你的錯；

  將我贈予你的玉桂枝轉增他人，不是你的錯；

  ——就連一襲鳳火殺了雲殷！

  ……也不是你的錯。

  鳳鳩，你從未做錯！你高高在上傲慢的目中無人，隻顧自己的想法與快樂！把他人玩捏在手中的你——

  何時做錯過？”

  鳳鳩從未想過，不過是把自己的衣袍給這臭狐狸蓋上，她竟然會說出如此多的話語。字字誅心，處處留情卻又處處絕情。

  說他沒做錯，

  可字字句句透露著都是一股強烈的憤恨。

  他愣神，心底自然是慌張的，可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麻痹鋪散開來，像洪荒天際上，被掛著的一輪蒙塵圓月。

  他沒有那麽好的口舌，也沒有一張利嘴替自己辯解。

  唯有慌亂著神情，不知所措地看著青唯，糯糯道：“我……沒有……”

  他沒有。

  青唯一股子撒了氣，也不想同鳳鳩再說什麽。

  一旁的胡楊枝條早已焚燒完，剩下幹涸的枯芯，隨著寂靜的風聲發出“啪啪”脆響。

  風格外的冷。

  他長卷的睫毛上是冰霧凝結成霜，微微扇動著睫羽，掉下一粒冰渣。

  他淡淡地歎了口氣，從幹枯的唇瓣中吐出濃濃的迷霧，嗬了嗬手。本是不畏懼嚴寒的他，此刻也覺得這裏好冷。

  望向外邊，此刻天還未亮，外界一片朦朧之光。

  洪荒之地，如同蠻荒，是沒有任何燭火的，故而在夜幕之中，這樣的夜晚可以黑得不見一切。

  鳳鳩半垂下頭，心思複雜。現在出去也是無事，可呆在這裏……她會討厭自己。

  他望向正欲蜷縮著身子再度入眠的青唯，心底有些歎氣。

  若是她真這麽厭惡他，走又有何難，可是……她現在一人身在洪荒，法力全無，難說是否會遭遇不測。再加之這裏是附近，也或許是整個洪荒唯一一塊綠洲，這群凶獸……

  嗯，那他有不可以離開的理由。

  靈符大虎似乎被他倆的動靜給驚擾了，厚厚的肉爪揉了揉眼眶，發出輕悠的一聲嚎叫，而後沉沉睡卻。

  ……終於等來了漫長的黎明，可這樣的日出又意味著今日亦是烈日高懸。

  在令人痛苦的環境之中，黑夜與黎明，又有什麽分別呢。

  如果白日時都無法聽進他人的話語，在深夜中，又有誰能聽聞到他人的心聲呢。

  不論怎樣，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她唯有，沉沉的睡去，盡量不要去想雲殷，讓自己多少能好受一點。

  夜，很靜。

  與鳳鳩吵後，出乎意料地他沒有跟她互鬧，頂嘴。而是呆呆的，木訥的，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模樣看起來十分無辜，十分……受傷。

  嗬！他怎麽會受傷呢，他永遠都是傷害著別人的人。

  雖說這麽想，但蜷縮著身子，盡力擋住外邊的光亮，眼神卻總不自覺地被那一抹暗夜之紅吸引。

  ——真是該死！欠揍死燒雞！

  還未睡著，已然天亮。

  鳳鳩睜開淺淺的鳳眸，如同寶石般的金眸綻出一抹璀璨的光芒。他捋了捋一襲墨絲，將他們環繞盤上頭，豎起一個小冠。十指修長，動作優雅且隨意。

  拍了拍衣衫上的沙塵，赫然起身。

  青唯記得，鳳鳩是有潔癖的，而且潔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有點嚴重。可他來了洪荒後，甘願同她住一個洞裏，被這沒日沒夜的沙塵吹拂麵龐與衣衫。

  甚至願意點燃易起屑的胡木藤條，夾起一點火光。

  不知是來洪荒後將他原本的性子改變了不少，還是她從未仔細了解過他。

  總之，

  當青唯看著鳳鳩起身往一方向急急走去，正打算跟隨時，鳳鳩昨日喚的沙人瞬間出現，守在她身旁，任是她半步都無法離開。

  青唯揮拳試了試，即使能把沙人打碎，它內部的泥沙也會隨著風流重新組合在一起，又是一完整如初的沙人了。

  複生？靠！

  ——娘親的！趁她法術全散欺負她是不是啊！

  鳳鳩回來得挺快，在兩人四目相對的一瞬，時間仿佛靜止了。

  他沒想到她會這麽早醒來，竟是讓她看著了自己狼狽的模樣。

  她沒想到他會那麽傻缺，竟是抬著一大株仙人刺回來了。

  雖說這荒漠沒有花花草草，但弄這玩意兒，他是想要吃素補充膳食纖維，還是改善視野改善環境啊？

  不僅她不解，其他醒來的小獸（凶獸）也不解。

  然而，鳳鳩做出了令所有人意外之事。

  他拿出了昨日做的石餑擱置在仙人刺前，指尖對著仙人刺之皮輕輕一劃，那皮囊便裂開了，緊接著流出汩汩透明的粘稠液體。

  整個空氣中有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青唯有些納悶，她是知曉裏邊有水分可當水食用啊，可這裏是綠洲哎，鳳鳩這隻死燒雞這是——

  她話還未問出口，鳳鳩就便把滿仙人刺液體的石餑端到她麵前。表情有些嚴峻：“給、給你。”

  青唯被他這樣行為弄得莫名，“你想幹嘛？”

  他麵色有些冷，仿佛還把昨日的話放在心頭。別過臉冷漠道：“洪荒頭頂烈日暴曬，風沙又大，你的臉跟手都裂了幾道口子。

  這東西……補水的。應該會好一點。”

  鳳鳩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她就覺得手背上的皮質感覺十分幹燥，有皸裂的痛楚。大概是從小訓練習慣了，再重的傷都受過，故而這點裂膚的小痛，她許久都未曾發覺。

  她本能地想要抗拒，卻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用力一拽，她身形不穩踉蹌地跌到了鳳鳩懷中。

  “死燒雞，你！”

  他麵上顏色不變，玉手輕舀起石餑中的仙人刺之水，那晶瑩剔透的液體在他掌心中滾動來去。他伸出指尖輕輕一挑，塗抹到了她的手上。

  瞬間，她覺得手背上像被抹上了辣椒水似的，火辣辣的鑽心疼。

  這樣的感覺讓她極力地想要抽回手，可鳳鳩攥得更厲害了，神色冷漠且冰涼，讓她連動也不許動。

  那暴曬後冰裂的口子，霎時間以肉眼可見之速愈合。

  愈合之後有一種清香之氣飄散在空中，入骨清涼，十分舒服。這下她是真的不想動了。

  見左手上已經好了些許，鳳鳩拉扯過她另一隻手。白玉指頭挑上仙人刺的汁液，緩緩地輕柔地塗抹在她手背上，順著肌膚紋路一點點的往下滑動，複又婉轉上來，姿勢十分曖昧。

  青唯能感覺到那仙人刺水的神奇，且暗暗驚奇鳳鳩有這麽強的觀察力。

  當初帶兵征戰，隻嚐試過這水雖酸澀，卻能入口，荒漠裏珍惜的水資源，又有誰會拿它塗抹在身上呢？

  後來的青唯也曾被烈日暴曬出口子，再在荒漠之中尋仙人刺，剖開仙人刺的外囊，擠壓出水用於療傷口時。

  卻怎麽也未找著，有當初鳳鳩給她治療時，那般‘神奇’的仙人刺了。

  她一心隻道當時是洪荒，是洪荒……

  不是因為仙人刺的水神奇，而是因為，

  他愛她。

  ……

  指腹在她手背上旋轉幾時，仙人刺的精華液滲入了她的肌膚裏，整個手上皮膚變得光滑細膩了許多。

  他習慣性的挑起仙人刺的汁液，看到青唯臉上的口子，欲往她麵上抹，而青唯也是閉上了眼耐心等待。

  可鳳鳩卻在指腹即將觸及她肌膚的一瞬猛地一震，收回了手。

  不鹹不淡的將石餑遞給青唯，“給你。”

  青唯淡淡的“哦”了一聲，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是學著鳳鳩的模樣往臉上摁擦著汁液。

  此時，洪荒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炙熱的陽光陽光照在石洞頂上，一半明媚且刺眼，一半還籠罩在陰影之中。但凡透過上方的石縫擠進來的光，投射在石洞內，都是帶著迷離的暖意，隱約可見陽光下漂浮著的沙塵，十分漂亮。

  這樣的陽光，不算太熱，卻已經初步有了焦烤的意味。

  昨日似凝了霜，按溫差算，今日會比昨日更加燥.熱。

  仙人刺的汁液被青唯塗抹完了，大抵是一月未曾沾染半分雨露，她覺得嗓子底有些口渴。鳳鳩似將她吞咽的小動作看在眼底，心中即刻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