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本君想殺誰很容易

  她蔑視地笑著看他，兩人的距離被麵前風沙拉扯得愈發愈遠……

  “鳳鳩，你自己都不信，從何來談信與不信呢？”

  一把劍，落在柔和的水麵上，就這麽輕柔地，

  輕柔地劃開了二人縫隙。

  她不信自己，

  辯解又有何用呢？

  “青……唯……”

  鳳鳩緩緩睜開眸子，淺淺的鳳眸笑得十分違心，

  他道：“不錯，雲殷是本仙君殺的，怎麽樣！你滿意了吧！”

  青唯有些不敢置信，卻輕輕地笑著透露出失望之色：“果然，你都承認了！真有意思啊鳳鳩。”

  她原本就是有些猜想，

  誰料這他——

  這狠心的男人不分青紅皂白乖張桀驁不馴！把誰都不放在眼裏！

  鳳鳩盯著她，眼神也變得淩冽與狠辣，“本仙君想殺死誰很容易，別忘了——現在你法力盡失，在本仙君眼中不過螻蟻！”

  你如果回來，你若是過來……

  我們會不會還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呢……

  青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望著鳳鳩笑，隻是笑：“好，很好……”

  鳳鳩高傲地抬著下巴，眸中之色很好地隱藏過痛楚，“如何，你想要怎樣？”

  怎樣……

  她想要怎樣……

  她能夠怎樣？！

  青唯躍下黃虎坐騎，挺直著背脊，一步步地朝著鳳鳩的方向走去。

  此刻荒漠之風十分喧囂，四目相對，她麵前之人比她印象中還要模糊，怎麽也無法看清。

  她靠近鳳鳩，略抬著下巴望著他，伸出手來撫摸著他的麵龐，好像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琥珀色的瞳眸倒映著他的模樣，輕輕道：

  “算我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願見你了……你給我一劍賜我一死罷！”

  說著她伸出手來挑起鳳鳩腰間的紫竹骨扇，欲將其用於自盡，可鳳鳩先行一步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地摁壓在胸膛。

  他憤恨地看著她，不讓她有一絲可以掙脫的空隙。

  “說甚麽死不死！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嗬嗬、不是這樣的，那我是哪樣的？”青唯抬起小臉望向鳳鳩，眼中盡是疑惑待解的諷刺。

  鳳鳩深呼吸一氣，他隻覺心隨著黃沙一直地沉下去，沉下去。

  看他不言語，青唯笑了，“我的命是雲殷救的，我喜歡的人是墨離，可折磨我的人一直是你！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曾經是何樣，現在是何樣！”

  “——青唯！”鳳鳩怒吼，那胸腔裏的憤怒就像一團火球無處衝撞，隻由得化為怒吼。

  他憤恨著，傲然著，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禁錮在懷中，胸膛強有力地碰撞。

  “本仙君不容得你自暴自棄，你要好好地、好好地聽著沒有！”

  青唯長時間未曾飲過半滴水，臉龐被這風沙吹得生疼，嘴唇似枯萎的花瓣，但那目光卻灼燒著，嘲弄著。

  “……我不想看見你，你放手。”

  他好不容易尋著她，他怎麽可能放手！

  怎麽可以放手！

  ——怎麽敢放手！

  青唯越是這般急切的想要掙脫，鳳鳩越是不肯鬆懈半分。他要把她禁錮在懷中，禁錮在心底，禁錮每一寸角落！

  “——我不放！在你未曾好好地之前我鳳鳩絕不放手！”

  青唯隻覺得麵前之人不可理喻，笑笑。

  可鳳鳩不顧那樣的神色，激烈深切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以前你的命是你的，現在洪荒之中仙界來的就你我二人，

  所以、

  從現在開始，你的命是本仙君的！！！

  本仙君要你生你就生，本仙君未要你死之前你不許死！——聽見沒有！

  臭狐狸！”

  那樣霸道，那樣寵溺，那樣張狂，那樣不容許他人挑戰的權威就這樣擺在青唯的麵前。

  他緊緊地捏著她的手腕，擁住她的腰身，將下巴抵在她柔和的肩線上，閉上眸子，重複道：“喂臭狐狸，你不許死，不許丟下我一個人，喂，聽到沒有。”

  四周仿佛黑夜般黯淡無光，她就這麽被迫趴在他的懷抱之中，動彈不得。她越是想要激烈地反抗，他的束縛便越加強烈。

  她的法力被吸食走了，她現在除了仙胎外，其餘與凡人無異。

  她怎麽可能，力氣大得過他呢。

  那樣渺小的任人宰割的命運讓她不由得感到一股悲哀，“鳳鳩，你真禽獸！”

  鳳鳩笑笑，纖長的睫毛疊上光影，他抱著她，隻覺她的存在令他十分安心。他不願再錯過，也不願再失去。

  “禽獸也好，混蛋也罷，我隻想待你好。”

  若他鳳鳩是禍害，那他不想禍害參天，亦不想禍害人界，隻想禍害這隻臭狐狸，一直禍害下去。

  “……”

  她身形一怔，笑得十分苦澀，坦然道：“可是鳳鳩，我不喜歡你……”

  他這般騷丶包、臭美、自戀的存在，並不是她心目中喜歡的男兒形象，哪怕他是三界第一美人，不論去哪兒都被一群女仙前後圍擁，可她，並非他的女人。

  鳳鳩亦是一愣，渾身猶如侵入冰窖般寒冷。

  他頷首，依然保持著之前擁抱著她的姿勢，甚至更緊更緊，灼然的笑意有著不輸於她的痛楚。

  緩緩道：“我知道。”

  她喜歡他，不喜歡他，又有甚麽分別呢。

  隻要他喜歡她就好了呀。

  青唯張了張唇，許是未曾喝水，就連嗓子眼也被風沙堵得說不出話來，即小心，又刻意道：

  “那……阿葵呢？”

  她從最初嫁給他的第一夜，便從他夢靨時吐出的話語中得知，他暗戀著阿葵。後來阿葵來仙桐林拜訪，他對她的待遇，與他對阿葵的待遇是雲泥之別。

  後來她贈予他的玉桂枝，他也是隨意地置入了阿葵之手。

  她從未想過與這個親妹妹爭過什麽，可鳳鳩的態度，讓她看清了世間世俗男兒的心。

  所以，

  哪怕他刻意說出那樣感人至深的話語時，她不以為然。

  她問他，甚至是逼問他：“嗯？鳳鳩，你這麽來洪荒，可有想過青葵。”

  ——青葵！

  鳳鳩闔上眸子，隻覺心底的某處再度被揪起，如同發根被人拽在了手中。

  掙脫、疼、

  不掙脫、亦是疼。

  既然如此，便隻好將愁苦之絲依依剪去。

  他睜開淺淺的鳳眸，將禁錮著她的手鬆開。

  ……

  青唯……

  ‘可鳳鳩，我並不喜歡你。’

  “如果隻有兩個選擇，本仙君隻想選擇你……

  ——青唯。”

  從鳳鳩口中吐息出的話語有一股曖昧的芬芳，青丘山上的初春桃花遍地盛開，也比不得那一陣沁人心脾。

  選擇她嗎？

  青唯聽聞，撕裂出淒美的笑容：“鳳鳩，不要開這種玩笑，可好？”

  ‘鳳鳩，我並不喜歡你。’

  他麵色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卻是脆弱不堪的，他明明知曉她已有喜歡的人，卻想要再次傾訴一遍自己的情愫。

  過於的執著，這是不是……

  太過犯賤了呢。

  他動了動唇角，原本櫻紅色的薄唇此刻有些泛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拚命嚐試最終換來頭破血流。

  無奈下，他隻好欺騙自己，說：

  “好、不開玩笑。”

  不開玩笑……

  氣氛有些沉默，倏爾聽聞有一股異樣之聲傳來，青唯抬眸驚喜地發現，在之前的地方有一樣東西閃耀無比。

  可她現在虛弱地已經無法支撐身體了，而這樣的太陽還在源源不斷地，妄圖將兩人法力煉化。

  盡管煉化力度非常之小，不用心去瞧根本無處察覺。

  這這樣的烈日煉爐對於青唯來說，卻是致命的。

  “刷刷——”

  鳳鳩聽聞聲響亦是側眸瞧去，走到跟前將東西拾起，發現是一塊湛藍色的碎片。這東西模樣十分熟悉，青唯也是見過的。

  這東西，應該是之前關押它的石魚裏邊的，不過她記得應該碎裂了才是啊。

  鳳鳩笑了笑，眸中有了得意之色：“這東西是泌水珠，現在閃耀著說明附近有綠洲。若是沒猜錯的話，方才襲擊的石魚是魔化過的。

  原本未曾魔化的石魚，隻要跟隨著它便能尋著水源，而魔化後的會源源不斷吸食水分。可相同的是，也能憑借其找尋到水。”

  他看向青唯，本欲叫她一同前行，可某隻老虎擋著兩人的距離。

  黃皮老虎將青唯銜著甩到虎背上，看向鳳鳩一臉敵意。

  在它的心底也以為是鳳鳩殺害了雲殷，殊不知鳳鳩在當初進入洪荒的一刹，與窺天境做了交換。

  他選擇把雲殷換出洪荒，要死，陪青唯一齊死！

  鳳鳩無奈地笑笑，他心底十分清楚，他與青唯早就有了隔閡，那樣的隔閡仿佛一堵高高的城牆把兩人隔絕在外。

  無論他如何呼喊，她都封閉著自己的心，不去聽聞他的聲音，也不會去給他任何回應。

  就連這隻普通的靈符虎，都站在了青唯那邊，看他的眼神真是……

  不過，他找到她了，

  他找到她了！

  不論如何，發生任何事，他再也不想鬆手！

  他看著虎背上似因缺水加之傷勢略重，而昏得半迷半醒的青唯，搖了搖頭，說：“馬上，馬上就到綠洲，撐住！”

  青唯無力笑笑，

  其實到不到達綠洲都不重要，她作為十一萬年仙齡的上仙，苟延殘喘化為微塵也能活許久。

  如果注定一輩子都出不去，那麽她的心早已死在了仙界。

  洪荒困住的不過她的軀體罷了，鳳鳩這又是何必。

  可鳳鳩看到她一點點回應表現得十分激動，他挑出紫竹骨扇對著黃沙便是一煽，那些沙塵就像是聽從他的命令一般，從地麵上緩緩拔地而起，三個巨型鳳衛模樣的沙人守在青唯身旁。

  他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唯兒你在這等著，很安全的，我馬上歸來。”

  對此，青唯表現得有些不屑。

  三個沙人看著她！

  ——最危險的分明就是他鳳鳩好嗎！

  大虎衝著鳳鳩“嗷嗷”兩聲以宣不滿。

  ‘它這麽大一隻靈符巨獸，誠心當擺設呐是不！’

  鳳鳩聽聞大虎的怒吼，他半側過眸子睨了一眼，眼神之中的寒冷不禁讓它後退兩步。

  ‘好吧，把它當擺設就當擺設罷，誰讓它大虎萌呢不是！’

  青唯看在眼裏隻覺頭疼，有沙人屹立在那方多少遮擋住了陽光，讓她感到好受一些。可這溫度依然灼熱得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鳳鳩搖醒。

  迷迷糊糊看著他拿著一皮囊水袋給她喂水，動作十分急切又粗魯，險些灌入她鼻孔裏了！

  她很想破口大罵這隻死燒雞，再狠狠往他下麵踹上幾腳以泄其憤！

  可根本沒有力氣，隻有任由得他給她鼻孔跟嘴源源不斷地灌水。

  不知喝了多少壺水囊中的水，青唯終於有了些氣力，抬頭看著眼神急切的鳳鳩。

  他在瞧著她睜眸的瞬間，就連眼神也明亮起來，金色的眸子閃閃發光，比他背後的太陽還要奪目。

  “你醒了——”

  “嗯。”她還是不想跟他多說話，不過也算依仗他喝了幾口水。

  可隻要她一想著雲殷許是被鳳鳩燒得魂飛魄散，她就覺得窩心。

  而鳳鳩的表情似乎很愉快，他拍手道：“本仙君就知曉，長得磕磣的一向很好養活！”

  青唯：“……”

  為何這種感覺更窩心了呢？！

  洪荒的日頭似乎要漸漸隕落了，鳳鳩手執紫竹骨扇一麵扇著風愜意地邁步，一麵監督那三隻沙人是否有好好照看/（看守）青唯。

  而青唯騎在靈符虎上，看著前後左的三隻沙人，再加上背後還有隻鳳鳩。

  她內心覺得悲傷無比，這仗勢——

  不是押送犯人是甚麽！

  但是這死燒雞樂得自在啊！靠！

  他一麵欣賞著青唯傾國傾城的背影，一麵說著：“唯兒莫慌，還有百米不到便是水源之處了。”

  青唯：“……”

  她慌的不是如何尋水源，而是如何擺脫這隻死燒雞啊！

  蒼天啊，不開眼啊！

  死都要把她跟鳳鳩綁在一起！她前世到底是作的什麽孽喲！

  百米的距離並不遠，尤其是在洪荒這種視線開闊的，青唯老遠便瞧著有塊地方綠油油的，十分漂亮。

  若是把洪荒比作燒餅，那砂石就是上麵的芝麻，而綠洲則是蔥花。說白了，整個洪荒就是一蔥油燒餅。

  而且，做燒餅的人還很不舍得放蔥！

  這麽想一想，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些。

  不過……

  她回眸看向鳳鳩，眼神中摻雜著無數種情緒，指向前方道：“你怎麽沒告訴我前麵有凶獸！而且還是好幾十隻！！！”